(十)
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朦胧的远山,宛如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缥缈的山雾中若隐若现,就像几点笔墨,抹在碧蓝的天边。
大地何其广阔,山河何其秀美,怪不得引得无数英雄豪杰为江山折腰。
群山或雄奇伟岸、或秀美如画,如此卓绝的景象,山仿佛不是山,而是以石为骨、以土为肉、以溪为血的生灵,这里就是吴越群山。
“你来了?”一声清脆的啼叫声过后,一声如同少女般清丽的声音从郁郁葱葱的树木中传来,声音悦耳,让人产生了无尽的遐想。不多会,一只像鹤般的鸟自那树木之中悠悠然飞落而下。
说是像鹤,却又比鹤小上一些,这只鸟竟只有一只脚,身着蓝色羽毛、毛上有点点红色斑点,白色的长长的喙衔着一缕红色火焰,羽毛似箭矢般锐利,在阳光下泛着各色光芒,着实好看。
听得那怪鸟所言,身着一袭黑袍的傅介并未说话,只是轻点了一下。
此时的他眼神空灵且无助,嘴角也没有那一抹经常挂着的邪笑,整个人气质大变,和一个孱弱的少年并无区别。
“走吧,是要去那个地方吗?”那如少女般清丽的声音竟然是这只怪鸟发出的。
傅介闻言,又是眼神一荡,依然并未说什么,而是转头环顾山色,发出了一声幽幽然的叹息。
那怪鸟见得傅介如此,也并未说什么,只是翅膀一挥,翼下生风,缓缓飞向丛林深处,傅介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缓缓跟了上去……
一座本就简陋不堪的茅草屋在长年累月的风吹日蚀下更加残败,屋前那有几缕剥落的茅草随着风的吹动在风中不断飘荡,好一幅凋零的景象啊。
傅介此时跪在茅草屋前,缄口不语,一副虚弱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不已。那怪鸟单脚立在傅介身旁,望了望那茅草屋,又是望了望傅介,亦是一言不发。
这里就是傅介曾经的家,在几年前,这里遭遇了什么,傅介都记不清了,若不是范鲤让他来这个地方,傅介永远也不会再想起这个曾经的家和他那惨遭杀害的父母,但是即使来到这里,任凭傅介千想万想,他能捕捉到的只是记忆的碎片,却总是无法将他们串联起来。
他只能记得父母被杀,但是被何人所杀却不记得。
只能记得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却记不清任何在这里的细节。
只能记得自己身上肩负的重任,却不知道这个重任是何人所托。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声势如虎狮般的长啸,在山峦间不断回响,山林随之震动,树叶似乎也随之震落,山林间的走兽飞禽似乎也都应了这声长啸的号召,飞禽走兽之声迭起。
傅介抱着头,似乎极度痛苦的样子,那怪鸟望着傅介,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也并未说得什么。
又过了不知多久,傅介才回过神来,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依然什么都没想起的样子。
“毕方,我要去楼兰。”傅介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犀利异常,坚毅的声音缓缓道出。
那怪鸟原来是传说中的神鸟毕方,传说黄帝曾遭蚩尤邪术牵制,万虫围困,蚩尤趁黄帝不备,以影为介,攻向黄帝,这时一声鸣叫宛如鸾凤,一阵蓝光闪过,万虫皆化为灰烬,只见得一只似鹤非鹤的怪鸟越飞越远。
更有传闻,借助这只鸟也可以将亡魂组成的军队释放出来,只不过那只是神话传说,在黄帝之后的几千年里,毕方再也没有在中原王国出现过,这件事的孰真孰假自然尚未得知,如今竟然在这里出现,岂不怪哉。
这只鸟正是毕方,不过并非黄帝时期的那只神鸟,而是那只神鸟的后代,虽然神通尚未破凡通神,自然也有那神鸟万一之能。
“楼兰远在千里之外,途中更有西域七十二国,你修行尚浅……”毕方望了望傅介那坚毅的眼神,清脆悦耳的声音戛然而止,“你已经决定了吗?”
傅介只是苦笑一声,点了点头,笑容中包含着太多的东西。
毕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挥双翅,嘴中那一缕火焰喷吐而出,宛如红色的赤练般向傅介冲去。
傅介又是苦笑一声,双手一合,那金乌般的掩日刹那间便极速飞出,直奔那赤练般的火焰而去,只是堪堪一碰,那火焰形成的蛇便如同实物一般被击退而去。
毕方见此景象不禁一疑,掩日的威能她是再清楚不过,当年便是她带领着傅介取得掩日。哪怕傅介天赋通玄,也不可能在这般短时间能以掩日抵挡她的本命之火,毕方正疑问间,却是无意瞥到一眼那形态已经变了的掩日,不禁一惊,心中疑问顿时释然。
虽是如此,但是依然没有丝毫迟疑,又是一挥双翼,神风顿起,那被击退的火焰蛇刹那间变为一只如同箭矢般的火焰箭,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傅介。
傅介不敢怠慢,双手飞速掐诀,但此时毕方悦耳的声音一啼,傅介刹那间心神不宁,神识恍惚,几息才回过神,却只见那火焰箭停留在自己胸前几寸之外。
“是金乌之血吧?”毕方又是一挥双翼,那火焰箭便又化为了一缕火焰飞入口中,问道。
傅介点了点头,缓缓说出了洞穴中的事情。
“既是如此,你且去吧,我虽不能与你同行,但是能赠你一物,在危急之时,或能保你一条性命。”毕方说完,便飞向那群山之中,几炷香的功夫后,嘴中衔着一颗大拇指大小的蓝色珠子。
傅介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珠子,望了望群山,望了望那茅草屋,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毕方一振双翅,盘旋升空,片刻则已在九霄之外:“且去吧,此行虽凶险,却可成就大机缘。”悦耳的声音在山峦中不断回想。
傅介朝群山和茅草屋拜了三拜,方才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