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名,树的影,公孙独乃是剑神,是当今江湖上为数不多还活着的武林神话,本来此番只是远远观瞧,吊唁下这个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的慕容朗月,不曾想到居然有如此小辈,甚是对自己胃口,当下胸中豪气满满,一剑之威,震慑群雄。
当年卓不凡归天待,雕龙馆的消息传到秦川之事已经半月有余,这公孙独快马加鞭,一路骑死了八匹好马,待到燕云藏锋谷为时已晚。
卓不凡乃道家之人,人死如灯灭,尸身早已一把火化成飞灰,既不留碑亦不留冢,伴着烟尘直上九天,权且随风逍遥去了!公孙独一坛子佳酿祭了万里黄沙,自叹此乃此人生一大憾事,如今慕容朗月也做古,特来送行。
公孙独身份特殊,乃是武林中宿老前辈,不愿与这小辈同居一堂,是以远远观瞧,但见慕容龙城排座心中便是厌恶,这慕容老头向来清高,如今门人弟子这般无礼狂妄,又见这藏锋谷故人弟子如此行事怪癖,不由得对这后生晚辈有了好感,韩林轩此举虽然荒唐,但却是给河朔群雄长了面子,拜剑山庄远在秦川,如若细算,这公孙独倒是北方人士,于是乎飘然下落,与韩林轩就着棺椁并肩而作,一是了了当年未能吊唁之遗憾,二来当他是卓不凡,也算是与二位老友同聚,三是见这小辈如此场合不卑不亢,斗有一番豪气,也想保他周全。
“小辈,天下狂气有一斗,你倒是能占三分啊!想当年我与你师还有这棺椁之中的麒麟子在你这年龄怕是没有你这般豪气啊!这慕容朗月生时只夸过二人,一个是天下无敌的剑魔聂三千,一个就是你师父卓不凡,卓老哥,处无为之事,行不教之言,你师如水,行事低调,天人一体,你这娃娃却像雷,地崩山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罢,三十岁之前人若不狂也就没多大出息,三十岁之后人若还狂也就没得出息,卓老头倒是有一个好徒弟啊!”公孙独对台下之人孰若五睹,只与韩林轩攀谈。
“前辈谬赞,如今只是被慕容世兄逼到了这里,若是不为家师正名,纵然身死也不敢和慕容前辈棺椁并肩!”韩林轩稽首,笑着摇了摇头。
“哎,那可不一定,没准正顺了麒麟子的心意,这慕容老头生前最烦的就是繁文缛节,礼法规矩,你师父是半个仙人,我是半个粗人,躺在这的老头是半个圣人,我三人向来不拘礼法,甭看你破了他这些王八羔子的规矩,没准这老头心里可是高兴,这帮小兔崽子功夫不咋地,一身本事全都憋到心眼上了,奶奶的腿!”
韩林轩眼见这与师傅齐名,武林神话一般的人物与他比肩而坐,张嘴王八羔子闭嘴小兔崽的。一时间哑口无言,要知道卓不凡精通天下玄学,慕容朗月也是满腹经纶,本以为这名满天下的公孙独也会是个不世奇人,此刻方知这老爷子为何自称半个粗人。
慕容龙城在一旁看在眼里,剑神的名头固然压人,但这二人如此轻薄其父,就算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当下仗剑而立。
“公孙前辈,你是江湖宿老,本应以礼相待,不过你如此轻贱家父,晚辈明知不敌,但也要向你讨教几招!”
“哈哈哈哈,你这娃娃根骨不错,偏偏一门心思长的歪了,我看你双手皆有剑茧,想必是用双手剑吧!遍数天下,唯独那不二老鬼的左手剑有些门道,不过他是左撇子,天上地下,左小右大,对他来说阴阳颠倒倒是寻了大道,对你倒是本末倒置落了左道!”公孙独慧眼如炬,张口便戳中了慕容龙城的要害。
“哼,我自有我道,不劳你废话!”慕容龙城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你的道就是轻薄天下群雄?莫说是你,就算是你老子从棺材里蹦出来我也要说,夫立足天地之间,要行大道,养浩然正气,你如此心胸,恐怕难以继承你父亲的通天本领,这劳什子的座位是你想出来的吧,那老鬼活着的时候南岭峰会的架势我是见过的,不分南北,没有尊卑,合纵连横皆如一家,你倒是弄了个新鲜的玩应,可我河朔群雄可不买你的账!好端端的天下第一盟让你搅和的乌烟瘴气,有那功夫不如收复那些趁着你这死鬼老爹升天自立门户的叛徒!”这台下的北方群豪早就憋了一口怨气,如今先走小王爷出头,后有公孙独撑腰,此刻沸腾了起来,举着兵刃高声呐喊!
“大言不惭!你公孙独莫不是参悟了通天大道,也敢在此处大放厥词!我这侄儿做事虽有不对,但也轮不到你一个秦川的莽夫在此猖獗!”忽听得一声呵斥,春雷炸响如晴空霹雳,这人呵斥之声用上了狮子吼,在场的好汉被震得左摇右晃,功力较弱的无不打坐运功守住心神,韩林轩直觉的体内血液翻滚,好在在年轻一辈中也算翘楚,虽是胸口隐隐作痛但不似台下打坐之人那般狼狈。
“众星捧月,来得到快!几个老鬼权且斗上一斗吧!”月是慕容朗月,星是苍龙七宿,剑神公孙独冲着内殿吼了一吼,又拱手拜了拜慕容朗月说到:
“老弟,你死的蹊跷,这韩林轩和韩飞两个娃娃我自是没有见过,不过眼前这卓老哥的徒弟倒是个少年英雄,我信得过卓老哥,定然教不出那不肖弟子,恐怕凶手并非这藏锋谷人!”
说罢公孙独转身看向慕容龙城说到:“慕容家的娃娃,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伯父,今天唐突了你父实在是气不过你轻贱北方英雄,我这里跟你赔个不是,天不是地不是,全是老夫的不是,不要为难这小兄弟,如果你心有不服,可上秦川拜剑山庄找回场子,老夫先去陪你家的几个叔叔玩玩,告辞了!”
“七个老儿,此处毕竟是南岭峰会,来来来,你与我比比脚程,去寒山寺外玩玩!”说罢一甩大袖,飘然而去。公孙独一撩长袍陡然而去,一旁的大和尚可坐不住了。
“阿尼陀佛,诸位施主要驾临寒寺,那老衲权且回去略备茶点一尽地主之谊,慕容施主,老衲告辞!”天知道这几个老鬼会惹出什么祸端,寒山寺乃古刹,这大和尚虽是方外之人,但如今有人打群架都打到佛祖头上了,他若不回去,恐怕等到了西方极乐众位菩萨要唯他是问,于是乎冲着慕容朗月棺椁拜了一拜,离开了。
“大师,如此高手过招且带我等去凑凑热闹!”烟波钓叟,方白猿,武冠空还有成家兄弟见老一辈的人都拍拍屁股走了,南岭宿佬见同辈众人大多去了寒山寺,剩下的南北英雄尽皆是些小辈,不凑这热闹也罢,干脆也就跟着微嗔飞身离去。
“小王爷,你折辱家父,权且看在汝师卓不凡先生和汝父靠山王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既然微嗔大师等人离去,你大可坐这上位,也不算辱没了你藏锋谷的威名!”慕容龙城见几人离去,这岭南的主心骨已然不在,自问现下南京群雄之中武功最高,于是乎也不想在浪费时间多生事端,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韩林轩请下石台,韩林轩自然明白,但是此刻若是与他撕破脸皮就落实了这行刺剑首的名头,于是乎就坡下驴,与那无痕公子并排而坐。
“列为英雄,我父亲统领南岭多年,劳苦功高,不想被藏锋谷劣徒以及江洋八子中的韩飞暗中谋害,那燕子盗令在先,二人行刺在后,我下了天南地北追杀令悬红几人,可贼人狡猾,至今没有结果!正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这剑首之位空悬,弄得南岭人心惶惶,晚辈更是夜不能寐,小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召开南岭峰会重推剑首,号令群雄!当日悬红之时我以几人人头为彩头,不知可有英雄博得头彩?”
慕容龙城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的群雄也在窃窃私语。
“慕容公子,谁人不知这南岭剑首的信物是白马令,月余前燕子盗令,如今这当官的连大印都没有,还选个鸟的剑首!”
“是啊是啊!你下了悬红,这天南地北追杀令也是悬红不止,追杀不停!红叶一脉乃是北方杀手团伙他们掺不掺活咱们先不说,韩林轩的人头自有东厂的人要,谁敢抢了东厂的买卖,江洋八子更是在红叶一战后不知所踪,如今老剑首尸骨未寒,这不合规矩吧!要我说诸位兄弟谁能寻回白马令,杀了刺杀剑首的奸人我等自会尊为剑首,现在有人想浑水摸鱼恐怕难以服众!”江湖之上虽是盛传韩林轩与公子韩飞杀了剑首,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蜉蝣如何能撼动大树,若是下毒还有人信上三分,单单是偷袭恐怕事有蹊跷,慕容朗月武功不知高出二人几个层次,更何况时候追杀令下达各家,竟有东厂的人出手,韩林轩素有侠名,是东厂卫的眼中钉肉中刺,恐怕这里面大有文章,再有这慕容朗月新死,门人弟子不去寻仇。象征性的发了发通告,就在这举行岭南峰会,若不是窥伺剑首之位,那就全然说不通了。
众英雄随声附和,频频点头,这话听着大义凛然,在韩林轩耳朵里倒是听出了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谁都知道南岭剑首好处多多,先不说能号令岭南群雄,但说刚刚没露面的苍龙七宿,这几个糟老头子联手恐怕抵得上一个剑神公孙独,若是得到这般势力,不亚于握住了半个江湖。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宵小之辈,真是给中原的剑客丢脸!”正说话间,一声长啸划破长空,虽不如刚刚的狮子吼内功雄浑,来者怕也是一方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