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的口吻如晴天一声雷,处仁抬眼一看原来是处忠,可不知为何处忠一脸的粉白。光影交错间非常容易让人觉得是阎王手下的白无常。
“哥,你去哪了?你的脸怎么…”
处忠也不好意思接话,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有愧的样子,他抹了抹自己的脸,结果脸上更花了,像个小丑,扭捏了一会说:“处仁,我是被吓得,跑的有点快,把你落下了。”
“哥,没事。”
“不过,我跑着跑着,突然就到头了,眼前就是一面大石墙,而且,我在那里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不得了?”
“恩。我本来折回来找你的,可是你那里没火光了,又想去地洞口找乔甫,没想到火堆也灭了,我只得摸黑在石柱林里逛,饿了就吃一口烙饼,渴了就喝一口羊皮囊里的水,这水快没了,哎。后来在我估摸着朝向你的方向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突然看见石柱和石柱的缝隙中透出一缕光来,我想一定就是你了,就过来了。当时走的太快,一急,掉进了一个地坑里,吃了一鼻子的灰。”
“哥,那从你离开这里到回来一共有多少时辰?”
“不多,也就三,四个小时。”
“那我就是昏睡过去四个小时了。”
“处仁,你的腿不要紧吧,我这里还有药粉和绷带。”
“腿不疼了,药粉和绷带给我留着。哥,带我去你刚刚看到不得了东西的地方瞧瞧。”
“哎呀,我想想就后怕,我都没敢看。处仁,还真被你说中了。”
“说中什么了?”
“那些小鬼?”
“你是说养小鬼?”
“不是,不是,是那些小孩子的遗骸原来都在石墙前的一展大祭台上。”
“真的?!那一定要去了,快。”
处忠带着处仁一路蜿蜒在石柱林立的地宫里,幸好处忠走过一遍,对这片石柱林有点熟悉,顺着他来时的脚印两人快速的接近这地宫的另一面墙。
“到了!”只听得处忠谨慎的喊了一下,处仁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火把照过去是两边一眼望不到底的祭台,祭台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排盘坐着的骷髅,那骷髅的身形一看就是才六,七岁的小孩,身上裹着已形如碎纸的道衣,数不清的骷髅排满了整个祭台,也是看不到尽头的样子。
处仁被深深地震撼了,眼前那一排岁数相仿的小孩,本该是童真烂漫的时节,却早早夭折在本不属于他们的地方,他不相信道家会施如此恶术,如此的丧尽天良,他走到祭台边仔细查看,那些小孩身上的确是道服,但破损严重,不过幸好有几个小童身上稍微完整的道衣胸襟处有两幅若隐若现的绣字,处忠提着火把小心翼翼的念了出来。
“君临?这是什么道派?没听说过啊。”处仁皱着眉头,全真和正一道派是道教中名气最响的,还有其余三派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连里面的支派都没叫这个君临的。
“哪门子的邪教!”处仁一拳狠狠砸在祭台上。
“这太残忍了!”处忠一旁感叹着,接着说,“处仁,我们回去吧,他们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天底下哪有如此丧尽天良的。”
处仁疲惫的叹了口气,在处忠的搀扶下沿着祭台寻找出路,走着走着处仁忽然停了下来,又仔细地查看祭台上的尸骨,他用火把照向一个孩子的额头,眉心部位有一孔拇指粗细的洞,并且有发丝般细的骨节从颅骨内钻出这个孔,均匀地爬满孩童的额头。处仁又换了一个孩子查看,也有同样的孔出现在眉心部位,这让他脊背发凉,接下去,三个,四个,发现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样的情况。
“这是什么,他们都对这些孩子做了什么?”处忠害怕又愤恨的说。
处仁没有搭理处忠,而是对着一个孩子鞠了三躬,口中念道:“打扰了”接着就把孩童的头颅摘了下来,这让处忠瞪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出来。处仁对着孩童的颅顶用木杖一砸,头顶就破了个洞,火光中,头颅内就像个蜘蛛巢穴,结节样的丝线糊满了蚕豆大小的虫蛹,但是都已干瘪,不过有的似乎已经破蛹。
“这脑壳里怎么都是老蛄蛹啊?好瘆人!”处忠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不是老蛄蛹。”处仁一边研究着一边说。
“不是老蛄蛹怎么可能,你看这大小,和老蛄蛹一样啊。”说着,处忠就用小木棍伸进去挑。结果蓬起一层浮尘,却让处忠呆住了,这虫蛹挑破后里面并不是知了,哪有知了额头上有两对上下排列的大口钳的,尾巴极细,虽然看样子已经干瘪死透了,但那四根大螯依然坚硬,咬合边缘在火光下锃亮,简直和处仁在西番巷那夜看见的东洋鬼子的武士刀一样寒气逼人。处仁试探着用手指摸了下那虫子的大螯。
“嘶”处仁还来不及缩回手,就发出一声划伤的呻吟,他立刻把手指含在嘴里止血。
“划伤了?太可怕了,这小虫子的獠牙可真快啊。不要紧吧,处仁。”处忠紧张道。
“还行,就是这虫子的鳌好锋利。”处仁畏惧起来,他思忖着估摸那些孩童额头上的圆孔有可能是这些虫子划破的,可那些虫子是怎么放进这些孩子的体内呢?难道…“难道是一种蛊?”处仁自语道。
“蛊,什么蛊?这大邢台还有人搞这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我知道云南有人用瓮养异虫作蛊,但是这里是用人头,这君临派未免也太…”处仁都不敢说下去。
“可我们无法肯定这一定是蛊,要不我们带上去,一定有人知道这里面的乾坤。”
“不妥,我怕带上去有杀身之祸。”处仁随即把头骨又放回孩童的脚边,“我把这记下了,说不准日后会有解答。”
处忠又看了一眼那破碎的骷髅,说:“好吧,我也有点觉得随身带着个死人头骨怪吓人的。处仁,我们快点赶路回去吧。”
处仁和处忠对着祭台上的小童尸骸深深地鞠了三躬,没有香,就用布条裹树枝替代,没有酒,就用清水权当。祭礼完毕,两人心情颇为沉重,处仁一言不发,可能还有腿的伤势让他轻松不起来,处忠看弟弟闷闷不乐就想找点话茬子破破这地宫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