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时候,我还在继续着我的小资情调。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以前我不是这样子的,不管在做什么事的时候,总有想着她的影像,左顾右望,放学后处心积虑地在教学楼的下面磨磨蹭蹭,直到她和朋友有说有笑地出来,然后装作很自然的跟在她们后面,直到岔路口,各自回到宿舍。
那段期间,我常常感觉自己很贱。李鸣说这些小资敏感的感情,应该是女生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咋会如此恶心人呢。
每个人吸烟的背后,都有一段无法言说的沧桑和秘密。突然之间,在校园里兴起这样的一种潮流。
我也开始试着像李鸣那样吞云吐雾,却是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不停地咳嗽。
香烟
我在卷烟上写下你的名字
点燃了烟丝,轻吸一口
进入肺里
然后缓缓地蔓延到五脏六腑
从此
你一直住在我心里
这样明了的情诗,不知道有多少,一一被我锁进日记本,然后深藏。
若是谁有包烟,均匀下就露底了,当然我们都是偷偷摸摸地吸。一天中午,李鸣拿出一根南京牌子的香烟,被我们团团围住,往常我们都会派个人把守门口,但那次太兴奋而忘了把风,争着要吸,李鸣当然要吸第一口的,我们看着李鸣美滋滋的陶醉神情,后面凑过来一个人,拍了拍我们,我们都吓傻了,然后赶紧跑回座位,我一个劲地咳嗽,给他暗示,但是李鸣这个搓鸟吞云吐雾,一边大声地说着好舒服。
当发现教导主任时,李鸣嘴里还叼着根烟傻傻的站着,被教导主任一个耳光,半截香烟直接扇飞出去。
放学后,李鸣哭丧着脸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我忙问道:“没事吧?”
“狗日的,竟然叫我父母来,哎,你说这件事要是被我老爸知道,那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李鸣可怜巴巴的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么!”我安慰道。
“要不这样,去找一位枪手,反正蒙混过去就行,初中时我就用过的”强子不屑地提议道。
我和李鸣吃惊的望着强子,没想到他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李鸣破财消灾,请了位耳朵有点背的老奶奶,在李鸣编了个借口痛哭流涕的时候,老奶奶被感动了,连李鸣的钱都不要了。
那天,教导主任指着李鸣一顿狂批,那位耳聋的老奶奶一个劲地点头鞠躬微笑,弄得教导主任自己都不好意思,临走的时候,教导主任关切地对老奶奶说,有空去看看,吓得李鸣魂都要飞出去了。
中间的过程是起起伏伏,叫人提心吊胆。但终究还是侥幸地解决了这件事。
也许时间真的很是奢侈,我们没有任何的意识,只是肆无忌惮的挥发着我们这个年纪这个阶段的时光。我们还没有沉重的压力,想哭就不会压抑自己的感情,要笑就要像山谷里豪迈而狂放的风,宛似一块岩石,坚硬而锋芒毕露。
在这儿,我介绍一下高一的班主任,他是教化学的,我们都和他叫“岳不群”,每天都很正经的样子,然而骨子里特别好色的,一天喝醉了酒,把一个惹女生哭的男生叫道外面,在零下7度的寒风中,对那个男生道:“兄弟,你是不是想那个,我来教你吧。”
待到酒醒之后,他再三警告该男生别乱说,后来,可能为了斩草除根,差点就以某个借口要开除他,那个男生的老爸带了几个兄弟,围住了他,此事才渐渐的平息。
“岳不群”除了色,还有贪,迟到一分钟罚款5块,这钟惩罚在别的班级是没有的,而那些缴上去的费用,最后都进入了他自己的腰包。
谁能有充足的睡眠呢,虽然只是高一,但是学校以高三的标准要求我们,早上5点40到校,晚上9点40放学,一星期仅有的一节体育课,他有时候也要无理地占用。
活在这种变态的淫威下,我们没有了活路。
不甘心,我们男生达成了共识,一起反抗他的专制。
第二天,我们男生就像一个结盟的团体,全部都迟到了,尤其是走读的,迟到的厉害,将近6点才到校。
那是怎样一种壮观的景象啊,走廊里站着长长地一排男生,整栋教学楼,鲜有的奇观。
他跟我们要钱,我们都是推辞,几个强硬的,直接拒绝。
我们是无所谓的和有资本的,若是单独的一两个,他还可以整,但是这么庞大的集体,他怎么扭得动。
也许是擒贼先擒王,班主任气急败坏,仅仅把几个强硬的留在外面,一直到中午,他也没有要到一分钱。
那是一次的团结的胜利。
狗日的教育,等到哪一年我做了教育部长,我一定要让班主任打扫一个月的厕所,若有一点零碎,扣除半个月的俸禄。
只是这都是我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班主任是个小心眼的男人,谁要是得罪了他,他后面总是要给你苦果子吃的。
他也记下了小仇,后来我感冒,流了一个星期的鼻涕,他都以种种学习的理由,拒绝我请假,以致我也得了大部分同学都有的鼻炎。
凡是和他作对过的男生,后来几乎都被他找机会一一整过。
安轩,正在念高三,住在我家隔壁,虽然常常绅士般地微笑,但眼睛里有着隐藏着忧伤,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他明朗笑声。
有时候在校园里邂逅,客套的交谈几句,然后匆匆跑向图书馆,时间啊,时间,你真的很无情。望着阳光下奔跑的背影,我知道,那些小时候的片段就如一帧帧黑白胶卷,蒙太奇手法串联着的的影片,再也没有可能重演,一去不复返。
路过高三的教学楼,走廊里没几个人,大都埋头做习题,或是趴在桌上小睡,短短的几分钟,也被这样的利用,苦和累不说,这样的氛围就已经不言而喻。
他对我说:“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时代,没有办法,等到你们处于那个境地的时候,就会身不由己,有时候,真的很无奈。”
这么多年,我是第一回见到他疲倦而憧憬的眼神与语气,充满了伤感,宛似初秋里的第一场薄雾。
也许这就是成人世界定义成熟的表现,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的被染了颜色,潇洒而卑微的活着。
每日放学,我推卸了朋友的邀约,小心翼翼地跟踪护送着张小影,直到她安全的到家,然后再折身返回宿舍,一路上,看见她和同学谈笑的笑靥,白天的疲累,或是被老师挨训的沮丧的心情,立刻化成一缕青烟。有几次她好似有了发现,频频回头,我是一路心慌且兴奋,宛似是跟踪别人的小贼。
那日,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到了一处小巷,离张小影家也就几步的距离,正要打算回去,谁知竟然冒出两个染着黄发、叼着香烟的痞子,一个瘦瘦高高的,另一个却是又矮又胖的,拦住了张小影的去路。
瘦瘦的流里流气地说道:“妹子,乖乖识相点,把钱交出来免得老子动手动脚的。”边说边动手动脚,张小影吓得大喊救命,声音都变了调,恐慌而惧怕,旁边的胖子贼兮兮地笑着。不时夹杂着下流话。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紧紧地攥着拳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干掉这两个狗日的杂碎,根本就没有想过我单枪匹马的后果。
我上去一脚把胖子揣在地上,然后拉过张小影,她吃惊地望着我,那时纵是身陷重围,我也是千丈热血,无所畏惧。
“妈的,你不想活了,哥们我今天送你一程。”瘦的从腰间掏出把弹簧刀,胖子也恶狠狠地掏出弹簧刀,骂骂咧咧的。
张小影拉拉我的衣角,我见到刀子就有些怯了,然而在心爱的女人的面前,我又怎能表现出来呢!也许是神经过去集中紧张的缘故,并没有感觉到。
瘦的挥着刀冲着我刺来,我本能的用手挡住,只是感觉有些凉凉的,然后手臂上就是冉冉的血,张小影在后面大叫“抓流氓了,抓流氓了------”完全没了平常淑女的姿态。
瘦子和胖子慌慌张张的看四周,然后恶狠狠地骂道:”今天给你个教训,下回再多管闲事,就送你去见阎王,”然后匆忙跑离小巷。
张小影看见我的手臂不停地流血,地上已经漫漫的一滩,她拉着我的衣袖,慌张且不知所措,我从没有看过她如此焦急的目光,而且是为了我,就算是流再多的血,我也是乐意的。
我咬了咬牙,勉强地笑着:“没事的,我回校医务室扎下就OK了“。
张小影眼里有着点点泪星,
我一时有些慌促,慌忙道:“真的,我真的没有事,这点小伤,过几天结了疤,就会好的,,真的没事的”。
但是还是拗不过张小影,她让我等一会儿,不一会儿,她从家里跑出来,手里多了几张创可贴。
她轻轻地吹着我的伤口,一边低头温柔的贴着创可贴,一边关切地问痛不痛。
有时候,越是焦急想要得到的,结果往往相反,等到了正确的时间,发生了出人意表的事情,就要尽量把自己和想爱的人有所关系,这样才最大几率地创造了相恋的机会。
我在宿舍手舞足蹈,简直可以说是唾沫飞扬,激情的讲完我的英雄救美事迹之后,强子一拳捶在我肩上“行啊!流点血就泡到了,哎,你说我们怎么就遇不到呢?”
“屁!每天都收到女孩的表白,还好意思说!“我反驳道。
“喂喂喂,你们别争了,总归是比我和孟羽好的,你说我这么帅,又这么幽默,怎么就没有遇到红颜知己?”李鸣一脸嫉妒和沮丧。
“奥——”我和强子对视一眼,拖长了语音,阴阴地对着李鸣笑。
李鸣被我们笑的发毛,不知道要开什么玩笑。
“你晒被子频率那么勤奋,你可要消歇下啊!飞机打多了,你怎么能泡的到呢!”强子一说完,孟羽就对着李鸣憨憨的笑,顿时引来一顿臭骂和嬉笑。
时间真的就像海绵里的水,明明感觉手中的重量沉甸甸的,一觉醒来,饱和的海绵已经干巴巴的,不知不觉,时间偷偷溜走。
爸爸曾经说过,人到中年,那时间简直就像度年如日一样的飞梭而去,我不懂,也不愿意去明白不是我那个年龄该懂的,更加不可能去思考这种费神的问题。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安轩了,偶尔路过高三的橱窗,才会特意地从红榜上去寻找安轩的名字,他的名字在逐渐上爬,越来越容易的发现他的名字。
校门口近些日子突然之间就多了许多家长,好像事先约好了似的,一到中午,拎着大大小小的饭盒,看着那些匆匆的脚步,我突然觉得没有原因的悲哀和可笑。
我们一路奔跑着,追寻着小时候自己吹的肥皂泡泡,那些绚丽的泡泡被风一吹,越飘越远,然后升空到一定的高度,承受不住外在越来越大的压力,一个个地破碎,直至五彩的梦想完全灰暗,这就是我们悲催的青春。
当战争将要爆发的时候,方圆十里乃至百里千里,都会受到潜在的威胁,无论你是否真正的参与,紧张的氛围足以摧毁那些终日活在高压下,渐渐衰弱的神经。
英雄救美之后,我知道了她还有一个弟弟,也就几个月大。
星期五的晚上,我依旧跟在张小影的后面,那时,我想,彼此应该是知道的吧。
有时候跑早操的时候,她看我一眼,或是故意的邂逅,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我对她笑笑,都是莫大的幸福。
都彼此知晓对方的心意,偏偏不去捅破那一层薄薄的纱纸,这样也是蛮好的,低低的爱恋,没有争议,没有搅拌,安安静静。
有一天晚上放学后,我还记得,天上满天的星星,一弯勾月悬挂天空,寂静无声。
很多同学突然回转,喧喧嚷嚷的,那些走读的也放下了自行车,急急地也跑去了,好像是高三教学楼那边有人跳楼了,模糊的打听到一点消息,我便和死党急忙跟着那些去看热闹的同学。
命案现场已经围满了很多同学,虽然天有些暗,然而那样的画面,清清楚楚,红红的血从脑壳、胳膊等汩汩地流出,还有白白的脑浆,溅了一地,那个同学估计是仰着跳楼的,即使摔得四肢不全,嘴角仍然挂着微笑。
对于平时小打小闹的我们,何时见过这样真真切切的,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血琳琳的场景,很多女同学不停地抽泣,面色惨白。
不多时,警车救护车驶进,那些医护人员手忙脚乱,但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从4楼的栏杆上跳下,就是一块石头,也能被摔成七八块,更何况我们血肉之躯,一根小小的鱼刺也能要了我们的命。
在青春最美好的年华,以一种醒目而残酷的方式了结了自己。自杀的人都有自杀的理由,然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厌倦了现有的生活,选择了涅槃的方式去寻找心中的乌托邦,只是这样的涅槃永远不可能再次重生。
那个男生学习还不错,好像是谈恋爱的关系吧,最近几次月考成绩差强人意,老师找他谈了好几次话,好像还请过双方的家长,听说后来那个女生转到别的学校了,便多了一些闲言碎语,加上高考的压力,一直憋在心里,就像大坝里的水,只进不出,没有一处宣泄的出口,直至酿成坝毁成灾的地步。
现在学校成为这个县城的焦点了,几家报社的记者也向老师同学询问着,各个班的老师都在重申着校方的命令,不许告诉媒体。
在眼下这个时刻,哪个学校不在拼命提高升学率和知名度,在学校发生学生自杀,这样的影响不言而喻。
其实这样的悲剧,最最悲哀的就是抚养了孩子十多年的父母。
那个男生的母亲每天中午和放学后,都在校门口,披麻戴孝,不停地念叨着她儿子的小名,一些头发零散的遮住了眼睛,沾满了灰尘,更多的是耀眼的白发,有些神经病了。
每回看到她热烈痴痴的眼神,我都在心底骂她的那个混蛋儿子,在你自杀前,你是否想过自己父母的感受,抛开了一切,其它的全部留给身后,这是多么的自私。
逝者已去,什么也听不见了。而生者还是要继续挣扎着生活,即使有些波澜,日子还是要回归到原始的轨道。
那个男生的自杀震撼了我,我原本一直在酝酿一个合适的机会,写一份情书给张小影的,现在已经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冒着被学校开除的危险。
像我们这样一代人,恰逢生在人口出生率最高的时候,都为了河对岸的一块蛋糕,争抢的头破血流,那些半途而废或是做出超出预料的,难免就要受到曾经也经历过如此痛苦的前辈的惩罚。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安轩了,只是回家的时候,才会从妈妈嘴里零零索索的听到一些消息,他配了500多度的眼镜,大部分时间都几乎泡在厚重的书本里,那些消息让我的胃口和好心情消逝的无影无踪,心口立马蒙上了一层灰暗的结满了蛛网的旧布。
再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看台上出神地望着操场,西下阳光的余晖洒在他的背影上,空灵般写意的风景,一如那些对于我们渐行渐远,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挥霍的青春了。
我坐在他的旁边,他对我笑了笑,那是礼貌绅士的笑,那是陌生人初次见面是寒暄的笑,那样的笑,让我想要回到从前,没有悲伤,没有忧愁,饿了就吃饭,困了倒头就睡,调皮的时候,大不了让大人痛打一顿,痛,不会超过十分钟,然后我们又可以肆意的奔跑。
这就是长大的痛苦,初中的时候,有首歌叫做“越长大越孤单”,到现在我才渐渐理解,懂得越多,明白的越深刻,越是感到孤独,明明处在人群,却恍如置身于没有阳光的地窖。
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有时候,安静也是一种交流思考的方式。
安轩突然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夏天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偷瓜,还有玩火差点把村东头的王伯家给烧了?”
我惊讶的看着笑意渐浓的安轩,点点头“那时候,你当我们的老大,还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作恶剧,扯断了一家赌博的电线,不停地接接断断,最后还把猪屎从后窗甩到赌桌上,结果第二天,人家就拿你这个头头办事了!”
“哈哈哈,那时候我们真可以说是无法无天啊,只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安轩沉沉,失望里有着对旧有时光的怀念。
如果我们开始泛澜某种记忆,,这个记忆里有着花花草草,远去的背影,虫鱼鸟兽等等,那么,我们也就真正的变老了。逝去的时光像蝉翼般轻薄脆弱,也许只是一阵从天边忽然袭来的风,就可以让它灰飞烟灭,再也寻不到散落在空气中的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安轩,高考之后你打算去哪里”我问道。
安轩抬起头“随便,但前提是离开这个地方,待了十多年的地方,都有些厌倦麻木了,连吸口气都有熟悉的感觉,我想去北方感受那种零下几十度的寒冷,年复一年的在温室的天气里,早已消磨了曾经的激情,也许寒冷可以让我淡忘一些事情。”
看到我不解的眼神,安轩咬了下嘴唇“这儿有着太多的回忆,总是很容易就陷进去,譬如前几天那个跳楼的男生,每回放学后看到在校门口等他的母亲,我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像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就是被灌入了规矩的教条,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上一代人眼中的大学想想其实我们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可悲,只是遭遇迥异不同。”
安轩那天对我讲了很多很多,成长真的是在荆棘中欢笑,我在安轩平静失落的眼神里再也找不到小学初中时桀骜狂妄,岁月真的就像是切割机,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出现了一点点的棱角,他都要把你给削掉,直到和其他的人一样。
如果在特定年龄和特定的场所,稍微有一点另类,在别人的眼中,也许会被当成街头的耍猴,乃至成了笑话。
我们再没有了小时候的无所畏惧,为什么越是长大,心脏的承受冒险能力确是在不断萎缩呢!
凌晨1点,我还是没有睡意。
披了件外套,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上,我坐在栏杆上,看着漆黑天空中零零散散的星星,闪闪烁烁,我应该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如此了吧。
李鸣拍了拍我肩膀,挨着我坐下,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呢?”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失眠了”。
李鸣抽出根香烟给我,我原本是忌讳的,虽然我是会吸的,但是我讨厌香烟的味道,如大麻一样,慢性的中毒,麻痹清醒的神经。
但还是点着了,我被那香烟的味道呛得大声咳嗽,李鸣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的吐出,在缭缭绕绕的烟雾里,我看不清李鸣的脸。
“嗯,有时候,没有来由的,就会如此。”
李鸣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我碰了下啤酒罐,仰头,咕噜噜的,一挥手,然手从远处易拉罐的响声。
“当我有什么不顺心的时候,我就喜欢这样,然后大声喊出来,不然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我看着李鸣,学着他的样子,也是一口气见底,眼泪都要憋出来了,使劲的把易拉罐甩的远远地。
从操场上传来蟋蟀的鸣叫和撕裂天空噪耳的蛙声,偶尔有些微微的清风,5月的天气,差不多已经正式宣告了夏季的到来。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栏杆上,抽着烟,喝着酒,很长很长时间。
学校开始霸占我们的业余时间了,原本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硬生生的夺去了一个小时,并且规定早上早到进行晨读,一系列压制着学生措施。
这就是素质教育,口号喊得再怎么响亮,一切也都是形式。
那天数学老师说:“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改变不了,你就要学会享受。”
也许老师说的对,也许老师说错了,反正我们是不懂的,即使懂了,还是忍不住发生抗议。
这就是青春最为醒目的标志,即使错了,即使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们还是要义无返顾的捶他一拳,然后被他十倍的力量反弹,受了严重的内伤方才恨恨地收手。
成年人和青春的人真正的差别就是那一份无所畏忌的热血,桀骜不驯,充满了冒险家的探险精神和拳王泰森的格斗霸气。
自从上回跳楼的那个同学之后,我总是心里惴惴的,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心里,出气孔似被一块木头堵住一样,喘不过气。
我还是每天陪着张小影回家,如果有人,我们就把距离拉得稍微远一些,没人的时候,一路上讲话也不超过三句,她问一句,我答一句,有时候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左顾右望,就像个傻子。
这样的情形,我们也算是恋爱了吧,这是我认为的恋爱。早恋永远是高中学校的众矢之的,我们忽而甜蜜,忽而忧伤,忽而打算着天长地久,忽而发誓从明天起改邪归正,就这样患得患失地过着每一天。
就这么低低地恋着吧,只要彼此心中有着对方,也好。
我们终于要迎来高一年级的联考(也就是所谓的期末考试,叫法不同),学校说是要分文理科强化班,各选出年纪前100名的组成两个班,并且进行一次大分班。
我的数学拉了我的后腿,即使我的语文英语考得再好,我也不可能比得上一道大题,一道大题就将近20分,所以我的成绩只能算是中下等。
我知道张小影是肯定能进强化班的,以前我从来没有这么的好强,突然之间,就希望自己,也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
那段期间,我几乎是抛弃了语文和数学,把所有的自习课都利用在数学上面了,脑子里全是函数在打转。
每天晚上睡觉时,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向佛祈祷,保佑我能超发挥,能够把我和张小影分到同一个班级。
有天晚上,李鸣被我吓了一跳,他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下铺的我在床上跪拜着叩头,他还以为我有梦游症,吓得他一直憋着尿,直到我睡下才敢哆哆嗦嗦的狂奔到厕所。
考试的三天,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只是觉得周围好怪,背书,复习习题,吃饭,上厕所,回宿舍睡觉,一切都在围绕着这个主题。
最后一门政治考完之后,我们约定着去KTV好好疯狂,纪念我们四人党。也是为了明年未知的安排。
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每个人都是酩酊大醉,不停地往厕所跑,吐得肠胃都要翻滚着出来,醉了,糊涂了,不用再装出正经相了,我们手舞足蹈,平日最是一本正经的孟羽也在胡说八道,大喊着没醉、喝酒。
李鸣眯着眼,蹭到我的面前,拿着瓶啤酒对着我,包间里乱哄哄的,噪耳的音响,还有五音不全的歌声,我听不清他说什么。
他凑到我的耳朵边,大声的说:“兄弟,谢谢,当初为我背黑锅,后来却没有半句怨言,交你这个兄弟,值!所有的话全在这瓶酒里,我吹了。“
“呵呵,干”我傻笑着,也拿瓶酒互相咕咚咚的灌下去。
强子点了周华健的朋友,我们两两凑在一起,对着话筒喊,几乎要把肺给喊破了。
这些年一个人
风也过雨也走
有过泪有过错
还记得坚持什么
真爱过才会懂
会寂寞会回首
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
一声朋友你会懂
------
午夜,我们东倒七歪,地上留下好多胃里的残渣,强子和李鸣都喝醉了,大喊大叫,说没有醉,但是身子直挺挺地软下去了。过路的掩着鼻子绕道而过,掩饰不住的厌恶,我们岂会在乎呢!
我大叫到:“我喜欢你,张小影。”
我不知道那天我怎么那么大胆,也许酒后壮胆,也许憋了太久,这是我第一回告白,不过是说给天空了和路人了,有点滑稽。
我认为我没有醉,突然间脚似绊到东西,头也晕晕的,一阵反胃,稀里哗啦,刚刚喝的几瓶啤酒,吐了一地。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个怪心理,天天巴望着放假,然而真的放了,过不了几天,再次腻了,又想回到学校。
在家的每一日时光,根本就分出时间,每天过着夜班族的生活,或就是听听老爸死板的教条(那些教条,从我十岁就开始一遍遍的重复)。
我在日记里记下每一条和张小影聊天的记录,信息栏所有有关张小影的,我都细心地保留着,时时翻出来看,幸福的傻笑。
安轩考得很好,去了武汉大学,这是近几年我们村里考得最好的,在我们那个小镇,也是一件小小的轰动。
当安轩开始收拾背囊,准备远行时,我才发现儿时的伙伴真的都已离我远去,即使有的还在我的身边,但大都逐渐陌生,不管我承不承认这个事实。
村西头狗子的儿子都能蹒跚着走路了,华子初中毕业后就去了深圳打工------见面问候的时候,纯粹的寒暄,夹杂了成人世界的客套,大庆,小时候一直跟着我的死党,在邻庄当屠夫杀猪了,耳边整日是猪将死前嘶鸣,我一直讨厌成人世界里的游戏规则,但每每总是深陷囹圄,无法避免。那些我生命最初开始的友伴,随着岁月,我们也成为了他们,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