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死,我们所做的这一切是否有意义?很多兄弟一生都活在这种迷茫当中,不得解脱……摘自《我的江湖我的路——殷不通自传》)
这片是非之地终究还是慢慢的恢复了平静,殷则摸了摸鼻子,心情忐忑的离开自己藏身之所。
风声依旧,月色宜人,单单看这一番景象谁都想不到在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殷则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把靴子里面的土倒了出来,这土已经将他身上原本蓝色的衣袍沾染的有些难看,现在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浑身狼狈,虽然无比想洗一个澡,但是也顾不上这些了,形势比人强,现在还是命最重要。
刚才他回头可是看见那两人打起来了,而且听那动静似乎不是开玩笑性质的,殷则小心翼翼的望着四周,谨防那人去而复返!
悄悄的,他顺着这暗影一步一小心的往前走去,在皎洁的月光下啊,他看到躺在血泊里的人。
嘿,又死了一个!
不知道这群人是有什么毛病,一个个的喜欢窝里反,原来那个老头加上这个年轻人都被自己的同伴弄成这模样,老头还好一些两刀下去就这么死了倒也算得上不亏,可是这家伙就很凄惨了,被活生生打成这样。不过若是说殷则对这家伙有什么恻隐之心亦或是怜悯,那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君不见刚才这群逃兵屠杀平民的时候可没有半点不忍。在他看来这群家伙都是一群冷血动物不是吗?
挺了挺僵硬的臂膀,把目光投向东方,那个方向是他来时的方向,也是车老大他们一行人的殒命之地。他可没有什么对车老大他们的死亡去祭奠的想法,他的父亲,他的叔父,那一村的人,那满地的血,谁来祭奠?普天之下走了倒霉运的人谁去祭奠?他已经看厌了,他也不想再看了,报仇?可以说他既不会对现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产生怜悯,也不会对另外一方产生厌恶,或者说其他多余的情绪。
他是谁?曾经东陵丙字号监狱里的冷血书吏,看多了死人和尸体,见过太多的肮脏和蝇营狗苟,到现在他都对这些都没什么感觉了。
不在乎亦或是漠视,无论怎么说殷则都觉得今天所遇到的事情很惊险但也仅仅是惊险,他并不会生出其他想法。
他挠了挠自己的背,那地方有些痒,一边挠一边走,然后他突然站定,因为他发现自己体内的那股气依旧在疯狂的运转,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不敢妄动了,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像是一墩泥人,就这么端端正正的坐在地面上,然后过了一会儿,露出一丝讶异,然后起身,摸了摸自己头,神情颇为苦恼。
殷则并不好过,他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浑身发冷了,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而且体内的气并没有因为身体状况变得差劲而变缓,反而加快运转的速度,但问题是运转的越快自己就越感觉寒冷,这是一个死结,而殷则又不知道如何将这停下来,他这股气来自于《小周天寒潭浔水问气录》,最开始连感知都很困难,三年来从无到有时时勤练,在监狱里常逢生曾经将这功法错认为长空派的《紫薇甘言》,那句“一气成龙蛇”虽然有些夸张,但是根据贺微书后面所写,功法练到后面体内气势如奔腾大江一去不复返,浩浩汤汤令人心旷神怡,虽然贺微没有用龙蛇来比喻,但是这一段形容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但是殷则想岔了一些,想得有些简单了,龙蛇之象虽然是夸张的说法,但是奔腾大江又岂能弱于它,要知道蛟龙蛟龙不也是属于江的一部分吗?
殷则若无其事的在这片地域晃了两圈,有意无意的避开躺在那个地方不知生死的家伙。
不远处是那座刚刚完成的“坟场”,是的,殷则把那群士兵屠杀的地方称作是“坟场”,那原本是一个很普通的一片空地,正是因为此车队才会把这里当作是歇脚的地方,但是此时这地方已经不再是平静的模样了。
一群死尸杂乱的摆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半开半合的眼睛似乎还在注视前方的过客,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暗红色鲜红色的血就像一条条小溪一样汇聚成一个个小“湖泊”,粘稠、血腥、死亡、怨恨、不甘、嘶吼、那是种种众生像,都凝固在那一张张人脸当中。
殷则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感情,他干脆的穿过这一片“坟场”,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的脚步很轻,很平稳,在经过一群死尸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那是哭声,那是压抑不住的哭声,很小很轻微,但是还是被他听到了,他的目光穿梭在这片被红色覆盖的地域。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不由得让人有些惊恐,不知道这家伙就是在笑什么,脚步依旧平缓,依旧稳健,但是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而是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哭声也越来越小,最后根本就听不到了,但是他也到了,殷则伸出脚,踢了踢一具尸体。
“自己出来吧。”
殷则依旧是漫无目的的闲逛,虽然他的脚下是成片成片的血水和死尸。在东陵丙字号监狱,每天都有人被横着抬出来丢进乱葬岗,虽然书吏是个文职但是有时候也不免要去帮忙抬抬死尸什么的,恶臭绝望的模样丝毫不比这里差,虽然把这对尸体放在这里很不好,但是他也没有把他们埋葬的想法,毕竟这么多人这个工作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太可能完成,如果说火葬?殷则看了看决定还是不要这么做好了,山林失火那可就不是这几十条人命了。
走走停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殷则最后还是回到了刚才自己躲藏的那个坑附近,然后走到那具“死尸”旁边,发现这个家伙的脖子上的血管还在微微颤动。
“又一个命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