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摘自《增广贤文?朱子家训》。)
天上密云层层叠叠,像是一滩浓墨被放在水里面不断的搅和,隐隐有电蛇浮现,这间屋子也是让人透不过气来,窗外蛙声阵阵,更是让人心生厌烦。
“呼呼呼!”男人突然从床榻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会儿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在黑暗中用手摸索着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男人没有因为这感到庆幸反而更加迷惑。
用力的挪动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的双腿,想从这床上起来。
突然这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明亮,隐隐可以看见男人惨白的脸色。
“轰隆隆!”那道一闪而逝的光源让坐在床上的人情不自禁的捂住自己的双眼,突然而来的光源让他心神不安,但是也让他看清他所在的地方。
他慢慢的挪动自己的双腿,在他看来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自己的双腿差点都感觉不到了。
“噗!”男人毫无预兆的从床上摔倒在地,感受木板和自己脸颊接触产生的痛楚让他闷哼了一声。
“轰隆隆!”说不清是雷声先到还是闪电先行,男人吃力的抬起头看着周围,感受自己四躯就像被抽走力气一样,软软的塌在地上。
“呱!呱!呱!呱!”
“呱!呱!呱!”
窗外的蛙奋力的嘶吼,用尽所有的力气在迎接这场雷雨,虽然听起来像是个笑话。
男人埋下头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但是痛楚让他清醒过来,也让他回想起了醒来之前的事情,纵然那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
窗外蛙声阵阵,此起彼伏的叫声似乎是这场大雨的前奏,在这闷热的环境里所有的生物心头似乎都充斥这焦躁不安,因为这种不安所以安静,所以选择匍匐在这浩荡的天威当中,天上,电走龙蛇!
那奔走的雷电像是这沉闷天下的唯一的颜色,当苍白色突兀的点亮漆黑世界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无声的,那一刻,万籁俱寂!
世间仿佛就那一道光,那一道光便让这其他所有的光都消失了。
当电光隐去,那聒噪让人心生厌烦的蛙鸣便齐涌而出,不得解脱。
男人头上已经是满头大汗,不管不顾的向前爬去,他想要推开那扇门,虽然他不知道那扇门后面有什么。
他的指关节已经泛白,额头汗滴如珠,双眼更是充满的狂躁,不明白,不明白,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是老魏他们来接自己了吗?大家已经到苏南了吗?那……那猴子还在吗?
想到这里他更加卖力的用仅有能动的双手支撑着像前爬去。
男人终于推开了那扇门,入眼便是一盏孤灯,一个年轻人。
“哗啦啦!”仿佛是酝酿已久,这场雨终于从天上坠落人间,打在屋檐、石阶、树叶、窗台……哗啦啦啦啦!就像是细密的鼓声在耳畔不断响起。
自己不认识他,男人看着烛火下的那张脸,肯定的想到,在北边,在自己生活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男人,虽然一盏烛火的光很微弱,但是他还是可以看得出男人的脸,苍白,俊美,这个人一定不是自己那一边的!他这么想到,因为在北边,经过漫漫黄沙和烈日的洗礼,男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肤色,就算是整日流连于酒坊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在北边,那也是呈现蜡黄的颜色,而面前的男人,更像是说书人口中的“白面书生”,的确,在北边,每当说书先生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人群中总是会露出不经意的笑声,如果有好事者还会追问为什么叫白面,一旦出现这样的问题,总会有人抛出那个人人都知道的答案。
“书生脸上敷了粉,当然显得白了。”随后便是一阵阵豪放不羁的笑声,不明白何意的懵懂少年自然有样学样的大笑,根本不知道这笑声里面带着何种恶意的揣测于嘲讽。
今天见到这个年轻人,这个捧着书看的入神的年轻人,余正熊就想起“白面书生”这四个字。
而在以往在他的观感里,这四个字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词,不知道是因为白面亦或是书生二字,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但是今天一看,捧着书认真观看的年轻人的确有一种别样的魅力,那种专注的神情做不得假,令人敬畏。
屋外风声雨声连绵不断,雷声也未曾停歇,滔滔声浪拍打在这一间小屋里,而微弱的烛火更是像海浪里的一梭扁舟,随时可能失去这唯一的光,但是捧着书的年轻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就连自己的屋子里爬进来一个人都没有察觉。
窗外风雨如注,屋内灯火如豆,端坐在座椅上捧着书的年轻人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跟前的书本上,而趴在地上的余正熊数次想要打破这古怪的宁静,显然没有成功,他趴在地上,地上有些寒冷,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你眼皮子底下有一个人好不好?他也没有怀疑那人是故意视而不见,因为那专注的神态不似作伪。
屋子外传来脚步声,让余正熊心里有些紧张,也不免有些解脱,实在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女孩。
余正熊正准备说话,但是那女子好像没有看到他,根本没有停下脚步或者说多看他一眼就直接跨过那双腿走到那看书男子的身边,余正熊怀疑如果刚才自己是整个人都挡在他的面前,那个女孩会不会直接踩着自己的身体过去。
他有点怀疑刚才自己的判断,狐疑的看着那神态自若的一男一女。
难道他们都看不到自己嘛?难道……自己是个鬼魂?想到这里余正熊突然有些恐慌。
“喂喂!请问……”话还没说完,余正熊就被少女一个眼神制止即将要说的话,幸好,他们还听的见自己说话,余正熊不免有些庆幸,同时也对那怒目而对的少女态度有些奇怪。
奇怪归奇怪,余正熊终究还是没有在说话,不管是怎么样,亦或是这里奇怪的规矩,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想到这些,他不免有些轻松,终于放心来,有闲情雅致去观看周围的一切,这是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房间,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要说奇怪,就是那两个大书柜,要知道在北边,书这种东西既没用但又金贵,寻常人家家里根本不会有这种东西,富贵人家又看不上这种东西,也就象征性有装饰价值,但是正经人家谁又会用呢?所以这还是余正熊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书,厚的薄的,大的小的,井然有序的排列在书架上。
屋子里依旧很安静,年轻人身边站着一个少女,无声无息,男人静静的看着书,女孩静静的看着男人,时间仿佛静止,唯有摇曳的灯火和翻页声让这仿佛静止的房间有了一些涟漪,但是如同蜻蜓点水,落叶无声,说来也怪,余正熊原来所在爬出来的时候蛙声似乎永不停歇,扰的他心烦意乱,而在这里,虽然静下心也可以听见若有若无的蛙鸣,但是其实并不是太引人注目,这里似乎只有宁静。
真是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人,他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