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离开之时,甲淳已经到了诸葛烨伟的帐前,黄梦梵特地把诸葛烨伟强行带了出来,又对他十分关爱,甲淳心里就已经不是滋味,若不是道长几番相劝,甲淳是断然不会自己登门拜访,想到这里甲淳心里便是一阵不舒服,道长设下计谋所以他趁着二人离去不久,就来到诸葛烨伟的帐前,诸葛烨伟现在还是赤影卫军的“俘虏”,虽然黄梦梵下令不许人去打扰,但是甲淳在军中的地位是很高的,所以看守的军士也没有阻拦他,就让他施施然地走进了诸葛烨伟的帐篷。
甲淳毫无礼貌的站在诸葛烨伟面前打量了半天,诸葛烨伟挥手阻止盛儿的怒火,笑道:“请问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甲淳道:“想不到先生还记得在下,真是荣幸之至。不知道昔日在司空军中的诸葛先生是否早就知道今日之事,我见先生形容憔悴,病体支离,只怕命不久矣才拒绝归降我主吧。”
诸葛烨伟淡淡道:“久闻甲淳将军心直口快,不成想,竟是如此粗鄙之人,实在有负将军之名,图令赤影卫蒙羞啊。”
甲淳面上一红,赧然道:“我主龙凤之姿,雅量高致,倒是阁下,故意折煞我主,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诸葛烨伟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司空翼不奉正朔,乃是因为当日一统就在顷刻,人心归附,司空翼倚仗兵势,不识时务,故而轻之,而烨曾是深受司空氏重恩,旧主尚在,怎能趋炎附势侍奉新主,烨颇知廉耻,焉能抛弃,改奉于你主。”
甲淳依计道:“阁下既然决心侍奉司空氏,如今司空氏皆已在我营中,司空翼都屈膝侍奉我主,阁下为何如此执拗,何况我听说贤臣择主而事,司空翼故意疏远阁下,而我主虚怀若谷,礼贤下士,行事更是明决果断,阁下为何抱残守缺,不肯归顺,以至为天下所笑。”
诸葛烨伟冷冷一笑,道:“虽然贤臣择主,我未闻有旧主尚在,便侍奉新主的贤臣,恩情尤在眼前,焉能一见荣华富贵,便立投新主。”
甲淳正容道:“虽然阁下之言,句句金玉,然阁下早遭贬斥,何必如此痴心。”
诸葛烨伟淡淡道:“昔日比干剖心,其志不改,烨并非痴人,不敢效法先贤行事,然而昧于荣华,投靠新主以求富贵,我不敢为此。”
甲淳听到此处,只得下拜道:“先生品质高洁,在下钦服,然我主有王者之姿,先生若是错过,未免可惜,但先生卧病军中,淳不敢相强,前程千里路遥,淳可否前来打扰,恭聆教益。”
诸葛烨伟笑道:“途中寂寞,若是将军有暇,不妨前来屏烛夜谈,只是烨虽然博览群书,却对行军打仗不甚了解,听说将军于此颇有声名,还请不吝赐教。”
黄梦梵得知甲淳奉道长之计私自来见诸葛烨伟之后,原本十分担忧,立刻派了人前来劝解,谁知那人来到,却见二人相谈甚欢,黄梦梵闻之,不由喜形于色,从那之后,常常让帐下前来相陪,诸葛烨伟也不会拒绝,多日促膝详谈,对赤影卫帐下不由十分赞赏,一谈起来便滔滔不绝,日日相谈,诸葛烨伟的心情倒也不错,再加上盛儿的仔细照料,他的病体在路上渐渐痊愈了。
封玄奕擅长军务钱粮,也是赤影卫统领,可是他一和这个年轻人谈论起来,就发现不论自己说些什么,他都立刻心领神会,偶尔说上一两句,也都是切中要害,后来诸葛烨伟无意中说曾在司空翼帐下处理过文书,这才让封玄奕知道为什么这个文弱书生对这些琐碎的事情也如此了解,他原本以为诸葛烨伟在司空翼身边不过是参赞军机罢了。
皇普擎苍擅长兵法,可是和诸葛烨伟辩论起来,却发现古今战阵,他无一不知,就是自己不甚了解的部分,诸葛烨伟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解释起来十分详尽,问他如何得知,这个青年笑着说曾遍读兵书,后来在司空氏军中也曾经整理过兵书战策。皇普原本想诸葛烨伟不过是纸上谈兵,所以试着和他演习兵法,不料诸葛烨伟用兵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每每从最不可思议之处而奇峰突起,但事后想来,却又入情入理,妙到巅毫。皇普心服之后,也不免好胜,就和他辩论起作战的器械,不料诸葛烨伟也能够说的条条是道,后来诸葛烨伟虽然多是默然不语,但是若是偶一出言,就让皇普想个半天,转天就去研究改进器械。
甲淳对诸葛烨伟最是佩服,他原本自负将军,不料诸葛烨伟比他更了解手下,姓甚名谁,每次争论,诸葛烨伟往往旁征博引,让甲淳瞠目结舌,至于骑马打仗,虽然诸葛烨伟一介书生,但甲淳若是洋洋得意,不可自拔的时候,诸葛烨伟往往一句话就让他心悦诚服。
令人私下最佩服的就是,虽然诸葛烨伟才华如此,为人却是恬淡自然,和他相谈的时候如同春风沐雨,只觉得其才华横溢,却不觉咄咄逼人,只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才会令人冷汗直流。
千里征程,虽然遥远,但是终有尽时,到了即将返程的时候,蹇德宏再次求见黄梦梵,要求一定要把诸葛烨伟收为麾下:“若不能将此人收到麾下,真是可惜之至,此人之才,胜我数倍,若是与之为敌,只怕尸骨无存。”
黄梦梵苦着脸道:“道长,梦梵如何不知此人的重要,可是每每前去劝说,此人都默默不语,让梦梵毫无办法。”
蹇德宏道:“我主不必着急,此人对您颇为敬重,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敌意,应该不至于峻拒至此,这次回程,我们将此人送到府中软禁起来,慢慢劝解,总有办法的,何况我主宽厚仁德,一定能够开导于他。”
黄梦梵叹息道:“也只有如此了,若是再不能说服于他,唉,叫梦梵如何舍得。”
蹇德宏木然着脸,他知道黄梦梵动了杀机。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诸葛烨伟披衣站在窗前,这里是驿馆,明日就又回到林云了,心中无限寂寞,想起迷人的风光,更是心中百转回肠。盛儿走到身边,低声道:“公子,这些日子以来,你折服赤影卫帐下谋士,对黄梦梵却始终不肯青眼相加,如果她动了杀心,你该如何是好?”
“你不明白,从前我不过是随遇而安,在谁那里为官都无所谓,就是在司空翼面前,我也不过敷衍罢了,可是黄梦梵心如明镜,我若投她,若不能推心置腹,那么她不会满足,而且也解不了她的危局,若要我竭尽所能,那么我就要看看她的气度,我是存心逼她杀我的,如果她最终肯放手,我才当她是明主,若是她最终动了杀机,那么她也不过是霸主,与其日后我时时担忧她诛杀功臣,不如我今日试试她的胸怀,她若能终究放过我,那么我相信日后可以善始善终,若是她......我只好诈死脱身。”
盛儿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道:“公子,黄梦梵势力极大,若是要杀你,如何能够脱身,我的武功虽然不错,也不敢保证可以救出公子。”
诸葛烨伟淡淡一笑,道:“我想黄梦梵为了不伤天下名士的心,必然不会真刀真枪的杀我,用毒是最好的法子,我已经准备了一粒珍贵的毒药,到时我服下之后,僵硬如死,偷一个人困难,偷一具尸体还不容易么,待我脱身之后,隐蔽在城中,等到可乘之机,我再逃跑便是,到时候,盛儿,你我就可以浪迹天涯,隐姓埋名,岂不快哉?”
盛儿宽心地道:“那我倒要期待黄梦梵杀公子呢,免得牵累公子去为她呕心沥血。”
诸葛烨伟微微一笑,心道,想让我呕心沥血,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的,说句实话,这个试探恐怕没有人能通过,不为所用,必杀之,是那些英明君主不可言表的心思,可惜,黄梦梵真是一个令人钦服的女子呢,诸葛烨伟有些遗憾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