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经沙场的诸葛烨伟看到这里,真恨自己的六识如此灵敏,再也忍耐不住,连忙策马冲向后面,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吐得淅沥哗啦,直到吐出了苦胆汁才停下来。待他直起腰来,看到王玉站在马前,递给他一壶清水,让他漱口,待心绪平静下来,诸葛问道:“姑娘,你怎么来了,你不是陪着你家主人么?”王玉低声道:“我家主人跟我说不知战场上情况如何,所以出来看看,主人也很担心。”望望远处的战场,诸葛烨伟仍心有余悸地道:“太可怕了,我还是回去吧。”正想策马,王玉扯住马缰道:“大人,不可以,如果大人此时胆怯,以后在军中将领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而且大人今后还要上战场,难道次次躲避么。”
诸葛烨伟听得有些羞愧,心想看来自己心志竟还不如女子坚韧,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策马赶回前线。等诸葛再次和司空翼并肩时,他身边的将领和幕僚都用赞许的眼光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诸葛烨伟。司空翼嘉许道:“先生胆量果然不错,当年初上战场的时候,比你现在还要不堪,放心吧,多打上几仗就好了。”诸葛烨伟在马上躬身行礼,问道:“家主,下官不通军事,好像我们攻城不大顺利是么?”
司空翼苦笑道:“是啊,大寨乃是落敏部根基所在,不仅将领善战,而且军士骁勇,守城器械和粮草又充足,所以十分难攻,看着兵士死伤惨重,令我心痛不已,幸好,若是攻下大寨,后面就容易多了。”
诸葛烨伟又问道:“那么,依家主所见,我们需要攻打几天。”
司空翼盘算了一下道:“我们若能在半月之内攻下大寨,就不错了。”
诸葛烨伟心里盘算,陆上先锋军势如破竹,水军进攻却不是很顺利,别人兵精粮足,司空家若想抢先,就必须使用计策,在脑海里面回想着曾经看过的战例,怎样才能解决当前的僵局呢?
一时间想不出来,又回想着关于大寨的情报,一条条的回忆,远眺城墙,那铁甲将领正在城上指挥,只见他指挥若定,将大寨防守地滴水不漏,司空军稍有破绽,就被他一眼看穿,然后紧追猛打,毫不手软。
慢着,紧追猛打,毫不手软,又回想起关于守城将领情报:落敏致昊,制军严谨,英勇善战,善于守城,防守如山,尤其善于截寨。怪不得司空翼把营帐守得如此严密,原来此人善于截寨。慢慢的,一个诡计成形了,可是行得通么?想来想去,诸葛烨伟策马到司空翼身侧,低声对他说了自己的看法。司空翼先是犹豫,渐渐的感起兴趣来,良久,微笑点头道,随即下令收兵。大寨之战最血腥的一天终于落幕了。
蹇德宏轻声道:“主人,这附近崇山峻岭,未必没有小道可以绕行,就是不能绕行,也可以作出绕行的假相,引诱他们出战,怕的不是他们勇敢善战,怕的是他们死守不出,强行攻城,不如想想办法引诱他们出城,而且落敏致昊既然善战,肯定不甘心只是守城。”说的只是一个原则,不过司空翼久经沙场,立刻心领神会,再说今天肯定是攻不下的,不如回去商量一下。
当然在之后的军议中,蹇德宏没有发言,因为对军务不是很熟,诸葛烨伟只是善于分析情报,并根据经验学识判断那里可以着手罢了,更何况现在司空翼已经对于封玄奕的按兵不动心生不满,此时若太出风头必然会让他对此更加不满,不过诸葛烨伟真厉害,蹇德宏不过提出一种设想,而他已经将此事定出甲乙丙丁各种方案,最后列出可行的计策,王玉越看越是崇拜,可能是表情太明显,看得诸葛烨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封玄奕派出军士四处打柴,寻找小路,而司空翼命令剩下的军士在营帐中休息,其余的军士则站在远远的看着,既不进攻,也不后退,只是不时派人佯攻,城楼上的守军若稍有反应,就退下来。过了中午,休息的军士和上午的军士换班。
第三天,在大寨前佯攻的军士开始忙起来,不是挖挖壕沟,就是练练拳脚,疏活筋骨,并且推了军中的战鼓到城前,每隔半个时辰就敲鼓呐喊。
第四天、第五天,城上的守军开始疲惫麻木了,毕竟城中只有一万守军,虽然是落敏部重兵集结之地,但蛮荒之地养不起过多的兵士,第六天,城中守军开始不安了,而好消息传来,外出的军士找到了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大寨,这下第二步计划开始了。开始收拢军队,厉兵秣马,好像要进攻的样子,城中守军开始紧张,明显可以看到城墙之上守军增多,到了晚上,军队开始悄悄行军,这些被密切注意司空家军队的落敏部密探发觉,他们自然而然的得出了司空家想绕过大寨的结论,虽然对他们来说,司空家军队绕过大寨不攻,等于是放弃了后路和补给的安全,但是落敏致昊个性坚强好战,这次坚守实在是因为兵力不足,司空家军队只有两万,几次进攻下来损失不少,倒是先前遇到的另一支队伍,装备精良,对他的压力极大,这几天看到情况不对,他和属下的将领商议很久,都觉得司空家军队必然是要绕过大寨。商议之下,有将领提出,若是司空家军队真的绕过大寨,若不从后袭击,那么将来就是司空家军队全军覆灭,也没有他们丝毫功劳,最后,落敏致昊下令,趁着司空家军队还没有完全绕过,从后面袭击运送粮草装备的辎重队。
数万大军想要从小路行军,速度是极为缓慢的,落敏致昊没有多久就赶上了司空大军的后队,挥动手中的大刀,大喝道:“司空狗贼休走。”就在他的喊声中,落敏致昊带着的五千轻骑如同钢刀一般切入后军,司空军四散而逃,落敏致昊下令向粮车辎重上面投掷火把,霎时间火光四起,火光中,落敏致昊高声大笑,下令继续进攻,要把司空家军队彻底击溃。就在这时,四散逃开的司空军中露出一支身穿赤色衣甲的步兵,他们向落敏致昊迎来,落敏致昊心里一寒,这不是之前遇到的那支军队么,这只赤甲军本应该早就绕道大寨而过,可是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自己莫非上当了,落敏致昊在四顾看去,那些粮车的火很快就熄了,而在那支步兵之后,打出一杆封字黄旗,落敏致昊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忧虑,若是自己真的中伏,那么必会败亡,但转念一想,眼前这支军队并未去追击逃走的落敏部族长,那么自己若是能够斩杀这支军队的将领,将来必定能够扬名立万。落敏致昊经不起诱惑,挥令前行。两军相交,落敏的骑兵虽然占了优势,但赤影卫最擅攻城掠地、摧营拔寨,只见他们前排军士麻利的跪下,架起重盾将长枪挡在盾前,后排的军士张弓搭箭,借着狭小的地势,将落敏骑兵一一射杀,落敏致昊冲杀了一阵,眼看没有可能取胜,下令撤军,他们的战马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彻底脱离了战场,落敏军马快,落敏致昊庆幸的想,不过怎么,也算一场小胜吧,快马奔驰了十几里路,还没有冲出多远,突然,从道路两侧冲出司空家军队,两侧夹攻,落敏致昊连忙吩咐众人不可停留,拼着伤亡,戮力突围,此时落敏致昊心里已经有了寒意,在短短的十几里山路上,不时的有司空军突袭,他们数量不多,都是用弓箭从草丛树林或者岩石后面攻击,若非这里不是山谷,只怕,落敏致昊这几千铁骑逃生无望,就是这样当落敏致昊看到大寨城墙的时候,已经花了大半个时辰,而且只剩三千残军了,临近大寨,落敏致昊却看到落敏军的旗帜从城头飘落,司空家的旗帜从城头上冉冉升起。落敏致昊眼睁睁的看着城头上几个落敏部战士被砍倒在地,就在寒光四射的刀枪从中,落敏致昊看到了一个十分不协调的人,那是一个身穿青衫的青年儒士,他正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在那血火之中,他的衣衫似乎没有染上半点污迹。他站在城墙之上,却和其他司空军士隔了一段距离,他仿佛是一个不属于战场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