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来,我派人寻找你的下落,几乎将唤月国翻遍了,可还是没有你的一点音讯,有人说你死了,我不相信,直到前些日子有人跟我提了舞坊的事之后,我便来此一看,没想到果真是你。”
“公子似乎真的误会了……”我眼中无波,平静的抬眸,那张俊美的脸孔上有几分隐藏的凄凉之意,多久未曾见过他了。
“你能骗得了别人,但是骗不过我。”
“公子醉了?尽说些幻花听不懂的话……”心下紧张,将白玉杯轻轻搁置在桌上,双手却扣在了桌下,不敢再言语。
“呵……幻花!”他轻轻一笑,似有嘲讽之意,于是面无表情的起了身,单手撩拨开那道半掩的珠帘于一侧,默了许久后转身对着我言道:“为何你执意要躲,如今王鹤已然除去,天下太平盛世,为你建造的储秀宫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不如随我归去,我们是时候整理一下了。”
整理?储秀宫?为我建造?你不是有一个皇后了吗?
“当日我本打算用柔昔之手除去王鹤,有意立她为后,而今王鹤已死,柔昔也没有如她所愿成为皇后,反而这个位置一直是朕留给你的。储秀宫的建造应该是在遇见你之后吧,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羽殿下!朕的江山,怎能没有你?”
唱戏哪?谁信!
不过,话又想回来,那晚王鹤刺杀轩辕信时,可是胸前这一冷箭不知从哪里射来,若不是出自女子之手,这力道足够伤及心脉,死是必然的结果。而后追杀而来的杀手可是不仅仅要杀王鹤的,还有我,柔昔是想一箭双雕……
我不由得摸了摸胸口的那道印记,眼里已藏不住泪花泛滥。
“婉儿,有些事我如今也应该和你坦诚说明了……”
“既然已是曾经的事,又何必再提。”我莫名涌起些淡漠,偷拭了拭眼角,是想到他身边的柔昔,一山不容二虎或许并不无道理。
起身,不知为何,外面的风声忽然紧了,雨说下便下了起来,嘀嗒的似扣在心弦上。两个人在珠帘内站立着,烛火氤氲,而各自不言语,只是听着外面的雨水声声而落,这个场景非常暖意。
“其实,那次选秀柔昔献上‘凤舞九天’的时候,我便已知晓其身份了,只不过权宜之下只能将计就计……那晚你我在‘忆香园’外,听闻柔昔与伶伊长谈,我还以为你能明白我的苦衷……”他的话语停顿着,没有继续说下去,是以为后来的事便是我能明白的。
我一怔,原来真是我误会了他?
“那你还……”我不经意就问了出口,默然对视时一阵潮红泛起,眼睑忙垂了下来,收回余波。
他迎来一笑,竟是有些欣喜的味道:“你想多了,朕不会轻易许诺给任何一个女子,除了你。”他顺势将我双手抓握在掌心,眉宇间凝结着一缕忧伤。
“婉儿……”
此刻,任谁也忍不住那番意味,暗自低泣起来,他的头轻轻抵上我的额前,叹息了一声,似乎这一声叹息中能尝出千般滋味,万般无奈来。
“让我看看你的容颜好吗,我已经想了你很久很久了……”
我心中一时百感交错,泪水翻腾的更加厉害,僵硬的点了下头,最让人难受的是他这种无声的举动和叹息仿佛他心底里的痛和自己这么久忍耐下来的痛是一样的,折腾久了,就想发泄。
这一日正是期盼了许久……在宫中尚且不能两人独处,现在‘舞坊’必然能倾诉一番才好。
既然他已认定是我,又怎能躲的过?
粉色的面纱轻轻在指尖落下,呈现在他眼前的定然是绝世倾城的脸孔,因为在这之前我也没敢相信过,自从那一场生死之后醒来,重生的脸孔,便是这样一个比先前要美上十倍的容颜,肤色如玉,轮廓清晰,没有那些脱落的皮层,也不需要脂粉的装饰,而是干干净净的,完美无瑕,凝脂般的脸孔。
外面的雨声细细的,不断落下,叩击在轩窗上,这一夜,注定要风雨交加。
许久他愣在面前没有说话,我疑惑的抬头,碰巧与那双眸光交错,他的吻猛然间落下,好似要饮尽这一夜无尽的相思,我便想,那就让其风起云涌般的将我揉碎吧,融进那个温暖的怀里,别再给我拒绝的机会。
雨声不绝,从屋檐垂落,连成一丝丝的线条,屋内灯火微醺,春意浓浓,却在某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翻腾起些些什么来,忽然喊道:“等一下!”夹杂着细微的喘息声我想起了那一个夜,那一个熟悉的身影,而此时肩上的轻纱已滑落在了地上,那枚印记清晰而见,红色的帷帐飘动着。
轩辕信怜爱的搂了搂紧我,这似乎是一次爱情的宣言,那么明确而独立,他不肯再放手,在我耳边说着:“不要打断它好吗?为你我已等了那么多年了……”
“可是……纵然你有百万金银,我也不会卖身在此……”
言语中固执,倔强,但惹得他不怒而笑。
“这一夜只能是我的!”他忽然正视我,将我脸颊抚在掌心,那双眸子里尽泛着不能退步的怒意。
“你……”
他嘴角轻轻扬起,停了手边的动作,将我怀抱在臂弯里,躺下。原来便是想吓唬我一下而已,我不禁感叹这个男人也那么坏坏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嫣然是有道理的。我心中一笑,跟随而卧,自然明白他是尊重我,屋内的灯火变得微弱,帷帐之内,一切静止了下来。
我的头枕着那只臂弯,静静的,听着外面的雨,滴答滴答的落下,这一刻变得很微妙,有种凡人的幸福感,不觉让我和他的心意相通在了一起。
“婉儿。”
“李信……”
几乎同时出口,但都停在了对方的眼眸里,如今才发现他也不是那么冷血。
“你笑什么?”
“我……我笑你太傻了。”
“哦?我敢肯定这普天之下没有人敢这么说我。”
“额……那又如何?”
他忽然看着我笑了起来,将我再次揉进怀里,紧紧的,好似又让我尝到了他心底那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那又如何?哈哈哈……确实不能拿你如何,谁让你是我轩辕信的女人,不管你心里还有谁,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女人,不许再想其它人。”
“那你也从今以后不许再想其它女人!”
矫情!第一次我是这么无视他的身份,放纵的在他面前摆出小女人的架势矫情了一回。
“哦?……嘿嘿嘿……”
看的出来,这一刻,他的笑里有很多满足,那是一种完全发自内心的幸福感,而我却要做出更残忍的事来,希望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要怪我。
我静静的躺在他的臂弯里,今晚折腾的够辛苦的了,他也是乏了,便无声的睡着了。一时间我的心情却和那外面的风雨一般踌躇起来,而帷帐内,只有我一人还清醒着。我心中想,若是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那有多好?他不是皇帝,只是素民。
如果我不是那凤凰城的三公主,或许那一日‘昭阳殿’上我们不曾为敌!
而今,你确定不要那玲珑玉了吗?还是,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你的心思谁又能知道呢?就像你处心积虑对付柔昔和鲁良王一样,说不定我会是下一个你的猎物,帝王之心,我,不敢全信!因为,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沈婉,而是幻花。
第二日,雨声已止,窗外景色怡人,枕边却不见了佳人,轩辕信急忙披衣起身。可惜我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只是将一只发簪留在一封书纸上,还有那几个字:“君安好,一切便好,勿念——幻花。”
一声长叹在这清晨的空气里极为忧伤,散开,那一刻,唐录看着站在廊中,俊美的容颜上凝聚的愁结更加深沉,唐录心下也跟着叹息了一声,无奈至极。
当秋夫人差人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料想到了他定然会为之疯狂,四处寻我,而我和绸锦,还有张泉都换了地方,虽然秋夫人也不解我为何如此待他,但我却说了: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公主,若找不到曾经的自己,必然不肯回到那人身边。”
我默然相视于她,露出一丝苦笑道:“知我者,唯有你。”
“回到宫中,公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那个人,还有曾经承诺过要嫁给的那个人轩辕羽,对吗?”
“我若回去,只有三个人痛苦。”
“但是公主若不回去,结果还是一样。……但是公主只是想暂时的逃离开这些,让自己的心能再安静上一段时间。”
“绸锦……”
我深深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丫头,那双伶俐的眼睛里把我的心思琢磨的这么透彻,或许也只有她才能懂我心思吧,相处的日子虽短,但她更能做我的心腹,知我的心意!
绸锦端端的站立着,我喜欢她那一双眼神,清清亮亮,没有杂质的干净,似乎总能让我的心为之振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