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来越近,唐欢运足目力看去,果然见到了一条细长的身影。
「猪头,原来你们躲在这个地方,让我好找!」
那人想来也看见了唐欢和满江红,还隔着十几米远便大声囔囔着跑了过来。
他的年岁与满江红差不多,却比满江红高了将近一倍。他的身躯瘦削有如一根竹枝,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似一不小心便会被风给刮跑。他面容比较可怖,眼眶深陷,鼻梁微塌,脸颊上没有半两肉,倒是头发比较长,一直垂到了肩上,看上去活似个批着一蓬乱草的骷髅头。
第一眼看清还真把唐欢吓了一跳,多看了几眼后,心中的惊悸才渐渐平复。
「阙箬笠,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猪头!」满江红见老搭档居然在外人面前如此称呼自己,登时把一张娃娃脸气得通红,对着阙箬笠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只是没几下,自己便不停地叫唤开来,定是又触动了伤口。
「好吧,看在你受了伤的份上,我就不这么叫你!」
阙箬笠说着哈哈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不过配着他那颗形似骷髅的脑袋,却令人觉得有些阴森。绕过满江红,阙箬笠走到唐欢面前,打量了起来。
唐欢这时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见阙箬笠看向自己,躬身敬了一礼。
阙箬笠知道他要道谢自己的救命之恩,不待他出声,便先说道:「小伙子,别谢来谢去的,你手上的伤挺重的,还是先坐下来了吧。」
唐欢确实觉得有些晕迷,也不再坚持,微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阙箬笠和满江红也随后在唐欢的对面坐了下来,当然,满江红的「坐」其实与「躺」没什么差别。
满江红又正式为他们二人互相介绍了一下。
「小兄弟,我们的目的想必猪……」阙箬笠叫惯了嘴,险些又将「猪头」二字说出,「啊,不,是老满,他已经跟你说过了吧,其实我们只是想见识一下那传说了几千年的「鸿蒙仙镜」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不知道小兄弟能否满足我们的这个小小心愿?」
唐欢点头笑道:「两位老人家请稍等,我这便将它取出来。」
说完,唐欢解开了自己上身的衣服,那面「鸿蒙仙镜」正悬挂在胸前,闪烁着微弱的霞光。
唐欢低头看着「鸿蒙仙镜」,不觉暗自叹息了一声,自有了这面「鸿蒙仙镜」以来,他便一直过着提心吊胆、危险重重的日子,不但那种平凡适然、逍遥自在的生活愿望离他愈来愈远,更造成了玉奴娇的昙花一现,如今注视着它,唐欢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是酸楚?是痛苦?是甜蜜?是欣慰?却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这就是「鸿蒙仙镜」?」
阙箬笠和满江红都是初见,他们没想到被传说得天上仅有、地上无双的稀世瑰宝——「鸿蒙仙镜」竟就是一面这样淡然无奇的小镜子,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唐欢微微颔首,伸出右手捏起「鸿蒙仙镜」送到阙箬笠和满江红二人的面前。
阙箬笠二人的眼睛都睁得圆圆的,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鸿蒙仙镜」。
蓦地,满江红指着「鸿蒙仙镜」,急声喊道:「快看!」
阙箬笠和唐欢凝目看去……
那「鸿蒙仙镜」中央突然多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圆点,同时更有许多丝线一样的的东西正从圆点扩散而出,成网状向四周不断蔓延,只不过眨眼之间,「鸿蒙仙镜」便已被那无形的丝网覆盖住。
三人正自惊疑不定之时,唐欢那原本满是鲜血的右手又发生了更令人惊奇之事。
只见那鲜血好似变成了活物一般,竟开始顺着指头朝那「鸿蒙仙镜」流了过去。细细的血流犹如受了什么东西的牵引一般,专往那镜中的丝线汇聚。瞬息过后,唐欢的右手已变得干净洁皙,看不见半丝血迹,可「鸿蒙仙镜」却如同成了一张红色的蜘蛛网,粼粼闪动,予人一股神秘玄奇的气息。
阙箬笠喃喃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满江红那张开的嘴巴这才合拢了起来。只是还没等他吭声,「鸿蒙仙镜」那被鲜血染红的网线处却突地爆射出一片片七彩霞光,这耀眼的光芒看去似乎将「鸿蒙仙镜」割裂成了无数的碎片,然而这些碎片却又被那丝线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见到这样怪异的情景,不但满江红的嘴巴又大张得足以塞进去两个鸡蛋,便是阙箬笠也一般无二,那双陷入眶中的眼珠子睁得都快要掉了出来。而唐欢却依旧捏着那面「鸿蒙仙镜」,身躯一动不动,眼睛也是一眨不眨,不知是为这异变所震惊,还是其他原因所致。
那霞光愈来愈强烈,「鸿蒙仙镜」似乎骤然暴胀了数倍,阵阵璀璨的彩光萦转流绕,吞噬了这山坳中的黑暗,将四周照耀得通透明亮。阙箬笠和满江红笼罩在这霞光之下,只觉自己便如同置身于暖烘烘的火炉旁侧,温馨舒适,如沐春风。
忽然,那霞光微微的颤动摇曳几下,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召唤?
霞光摇动的刹那间,脑中几乎同时跳出了这两个字眼,阙箬笠和满江红不由悚然一惊,一面镜子即便再怎么有灵性,又怎么能用形容人的词语来形容它?可刚才他们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的犹豫,将它安在了「鸿蒙仙镜」身上。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阙箬笠和满江红百思不得其解。
二人旋即大感惊骇,此刻并未起风,然而他们却察觉自己身畔的空气似乎在不停地流动,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又能清晰地感到好像有什么无形的气息有条不紊地聚集在「鸿蒙仙镜」所散发出来的霞光周围,逐渐融入其中。
满江红猛地叫了一下,好似恍然领悟到了其中的缘由,兴奋地用手指捅了捅旁边目瞪口呆地阙箬笠,道:「老阙,看出来了没,「鸿蒙仙镜」正在吸收这周围的灵气呢,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阙箬笠闻言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总觉得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
光线愈加强烈,虽则色彩缤纷却如梦幻一般靡丽。
「鸿蒙仙镜」在那彩光的映衬下,那镜面上原本残留的色彩犹如被稀释了似的,变得越来越淡薄,短短数十秒过后,「鸿蒙仙镜」已像空气一样透明。方才还确确实实存在着的「鸿蒙仙镜」眨眼便如水分一般蒸发得无影无踪,如今这虚空中便已只剩下一团七彩的霞光。
唐欢那坐着的姿势不变,可双眼却忽然缓缓地闭合,那只自托起「鸿蒙仙镜」之后便一直悬浮着的右手也于此时垂了下来。
「轰……」
那团彩光不知原因,突然从中间爆炸开来,虚空顿时充斥着各种美妙的色彩。
光芒竟似变成了有形之物,如落英在空中飘洒飞扬。远远望去,这小山坳顿似成了萤火虫的天地,忽闪忽闪,又似浮满了一粒粒宝石,发着晶莹剔透的霞光,扑朔迷离,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这漫天彩霞,映照苍穹的美丽。
这一切显然已经超出了阙箬笠和满江红所能理解的范畴。
阙箬笠看着天空中那飞舞的光芒,叹道:「「鸿蒙仙镜」就这样没了吗?真是可惜……」
满江红也晃了晃他那颗硕大的头颅,附和道:「是啊,真是太可惜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到了一片惋惜。
然而,他们脸上叹惜的表情还位消失,那满天的彩芒却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旋转起来,而且还有向唐欢头顶上空聚集的趋势。初时,阙箬笠和满江红还能分辨出它们转动的轨迹,可没过几秒,那片片彩芒却愈旋愈快,速若流星,直看得他们眼花缭乱,最后只觉得似有什么光线不断地在眼前飞速闪动,竟连是哪种光芒也辨别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人被这光芒搅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面。
闭着双目,气喘吁吁地休息了好几分钟,重新睁开眼睛一看,却见那支离破碎的在不断的聚拢升腾中,竟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彩色光球,漂浮在唐欢的头顶正上方,不时有焰火般的光彩从那圆球中吐露出来,忽长忽短,忽大忽小,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颇合韵律。
看着这种景象,便如同是在欣赏一曲妙音绝的天籁。
阙箬笠和满江红来不及思索「鸿蒙仙镜」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便见那彩色光球在虚空中旋荡了几圈之后,竟如陨石一般向唐欢的头顶坠落……
「啊……」
见状,阙箬笠与满江红二人都禁不住惊叫了起来,既担心唐欢会承受不住光球的撞击而受伤,又担心那光球太过脆弱,会如先前的爆炸一样变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