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欢回忆起昏沉之时的残留印象,心中暗道:「这一定是自己被救逃离时不小心打受的伤吧!」右手扶住左臂挣扎了好一阵子才坐了起来,唐欢这时才发现所坐之处竟是软软的,感觉还有些怪异,忍不住低声自语道:「居然有这么柔软的地面……」边说还边摇晃了两下。
「用肚皮作的垫子,还能不软?」
地面骤然冒出一个嗡嗡的声音,唐欢吓得出了身冷汗,顾不得左臂的疼痛,猛地把身子翻到了一边,惊喝道:「谁在说话?」
「当然是我了。你这家伙,在我肚子上坐了那么长时间,压死我了……」那声音埋怨的道。
唐欢镇定心神,借着那微弱的月光一看,却见方才自己坐着的地方竟仰面躺着一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小老头。这老头脑袋上光溜溜的,手脚短小,跟个小孩子似的,不过那个脑袋却比较硕大,与他的身材有点不成比例,而且还长着张娃娃脸,不过却留着一撇八字胡,看起来挺好笑的。
怪不得刚才感觉不一样,原来是坐在这老头身上,唐欢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老头笑了笑。
「笑得那么贼做什么,没见过像我这样的老人家吗?」小老头缓缓地坐了起来,翻给了唐欢一个白眼。
唐欢语带歉意的道「老人家,刚才我不知道您躺在下面,真对不起,还望您老多多见谅。」
小老头摸了摸光头道:「这还差不多,有点礼貌,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小子,你的手臂伤得重不重。」
唐欢看了伤处一眼道:「还行。老人家,是您把我从水弄潮和易清潭那两个老狐狸手中救出来的吧?」
「那当然,除了我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嘿嘿!」小老头得意洋洋地蹦了一下,却突地「哎哟」一声摸着臀部叫了起来。
唐欢惊道:「老人家,您也受伤了!」
小老头痛得直咧嘴,咒骂道:「他奶奶的,易清潭这老家真是卑鄙阴险,居然用暗袭的手段在我屁股上刺了一剑,早晚有一天我要在他那个地方刺回两下……」他越说越是气愤,手舞足蹈却又疼痛难当,在地上一蹦一跳,就好似一只被放入热锅里的跳蚤。
唐欢心下感激这老人的救命之恩,见状忍不住劝道:「老人家,您还是先躺下来休息一下吧!」
小老头想是也忍受不住,便侧着身子在唐欢身前躺了下来,撑着脑袋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唐欢忙道:「我姓名欢,欢乐的欢。老人家,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小老头摸了摸嘴上的那撇胡须,道:「满江红……」
「满江红?」唐欢听后不由一愣,这满江红不是一首词牌名吗,怎么用这个做起名字来了?
满江红嘻嘻一笑道:「傻眼了吧!还是我来告诉你好了,其实「满江红」这个名字还是我自己起的,我本来是姓岳,据说还是岳飞的后代,只是我的名起得不好,叫什么小二,乍听之下别人还以为是古代客店里的小伙计呢,多难听啊……」
听他居然是岳飞的后代,唐欢不禁有些肃然起敬,问道:「老人家,那后来您为什么要改呢,虽然名字听得有些别扭,但至少「岳」这个姓挺不错的。」
满江红瞟了唐欢一眼,道:「后来我就想,既然我的老祖宗是个赫赫有名的英雄,我虽然没什么大出息,至少也不能在名字上堕了他老人家的威风,所以我就把「满江红」三字搬来安在了我的头上,小子,我现在这名够妙吧。嘿嘿,满江红,一听就能联想到他老人家写的那首词……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说到得意处,他竟还逸兴勃发地念起岳飞的那首千古传诵的《满江红》来。
只不过满江红如今的姓名是好听了,可他所做的营生却实在难以让人称道。岳飞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如果知道自己有像满江红这样做着盗墓勾当的不肖子孙,恐怕不但会死不瞑目,更恨不得跳出棺材痛打这家伙三百鞭吧!
此时,满江红的兴致似乎极为高涨,念完之后竟又引吭唱了起来,他的嗓子粗哑,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豪壮气概。
唐欢却有些担心他吼得这么大声,可能会将水弄潮的那批手下引过来,禁不住东张西望起来。唐欢心里十分明白,水弄潮对自己身上的那面「鸿蒙仙镜」久有势在必得之心,此番满江红将自己救出,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别瞅了,这地方离「水月庵」有十几里呢,而且现在天还没亮,他们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的……」满江红见唐欢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老大的不高兴,插了句嘴后又接着唱了起来。
满江红唱了几遍,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唐欢禁不住提醒道:「老人家,你这么跳来跳去,伤口不疼吗?」
满江红愣道:「你不说,我还忘记我自己受伤了……哎哟……又流了这么多血……」满江红摸着屁股上的伤处「哇哇」大叫着埋怨道,「小子,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是不是想看我老人家的笑话……」
唐欢笑道:「老人家,我刚才不是怕打搅您的雅兴吗?」
满江红气呼呼的道:「你这小子,还敢笑?」
唐欢忙道:「老人家,您先别生气,我们是不是要先回城里早个地方把伤治一下?」唐欢的那条左臂此刻一丝都动弹不得,稍一挣动身子,血又汩汩流出,若是再耽误医治的时间,那只胳膊怕就得废了,而且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唐欢如今头脑开始有些眩晕起来。
满江红瞪了唐欢一眼,道:「小子,你以为我不想先去疗伤啊,只是我得先等个人。」
唐欢讶然道:「您老人家还要等谁?」
满江红道:「我的老搭档,今天我一时大意被易清潭那个老家伙戳了一剑,最后被水弄潮那些手下围着,要不是我的老搭档用一件沾了血的衣服玩了一手「血影傀儡」术,我要逃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恐怕现在就成了个枪靶子了。」
虽不知「血影傀儡」是什么玩意,但当时的凶险唐欢却可以想像得到,心中充满了感激,诚挚的道:「老人家,这次你们将我救离险境,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才是……」
满江红摆了摆手道:「你也先别感谢,真要说起来,我们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其实还是为了你身上的那个宝贝。」
唐欢早已猜到满江红搭救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不过如今亲自从满江红的口中说出,心中还是有些难过,苦笑一声道:「不管怎么说,若不是你们救我,「鸿蒙仙镜」早已落入水弄潮的手中,而我的这条小命也不在这世了,你们的救命大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满江红打断唐欢的话,道:「小子,你先别一脸苦瓜相,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们是为了「鸿蒙仙镜」才救你,可我们却不像水弄潮那个老家伙一样把它据为己有,虽然说我和我那个老搭档的都有收集宝物的癖好,但我们向来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对于不可能得到的宝物,即使再怎么珍贵,我们都不会动歪心。就拿你的「鸿蒙仙镜」来说吧,就是一件我们不可能得到的宝物,像这种已具灵性的灵物,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鸿蒙仙镜」能一出世就被你所得,这说明它和你很有缘分,这种缘分就是别人再怎么费劲心机也建立不起来……」
听了满江红这一番话,唐欢顿时放下心来。说实话,他实在不愿意和这么一个可爱的老人家结怨,更何况他对自己还有救命之恩,只是唐欢却还有些疑虑,道:「老人家,既然你们不想得到「鸿蒙仙镜」,那为什么还这么冒险的来救我呢?」
满江红笑眯眯的道:「这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我们看不惯水弄潮和易清潭那种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把你救出来,正好可以气他们一下;这第二嘛,我们对「鸿蒙仙镜」闻名已久,虽然不能得到,但总是想亲眼见见这传说中的灵物,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什么遗憾啦。小子,我这么一说,你该明白了吧?」
唐欢欣然道:「这好办,「鸿蒙仙镜」就挂在我脖子上,你们什么时候想看都可以……」说着,唐欢便要将「鸿蒙仙镜」掏出来。
只是他的手才一动,满江红便伸出食指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唐欢安静,而他自己则竖起了耳朵,似在倾听着什么。
莫非是水弄潮的人找来了?唐欢忙凝神注意起四周的动静来。
「啾啾、啾啾……」
山坳外响起了两串微弱的鸟鸣声。
满江红听到这声音登时脸露喜色,冲着唐欢笑道:「我那老搭档终于来了……」说着,满江红也学起了鸟叫,之后便扒开周围的枯草,不停地探首朝外张望。
没过一会,便听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