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楼虽然乌烟瘴气，但是一些规矩却还是被完整的保持了下来，夏青因此没有能够留下来伺候少爷，而是被自家少爷打发到大衍城里采办各种所需。
是以如今的小阁楼里就夏平安一人，冷清已极，微风荡漾。
夏平安盘坐在地上，把半边玉佩重新挂在脖子上，萦绕的微风顿时无存。
当初夏河把这半边玉佩当作生辰之礼拿出来的时候，他或许不知道夏平安是何等的震惊，因为夏平安知道，这不是一半，而是一半的一半，因为另外的四分之一就在他的手上。
夏平安不知道这是何物，但自从他降生到这个世界以来，那四分之一就一直在他手上，如同一个印记般烙在掌心，无法抹去也无法被人察觉。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夏平安从小修炼的真元如同汇入东海的圣江之水般涌进两片玉佩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真元尽失却没有丝毫打击到夏平安，反而激起了他强烈的欲望，因为他开始确定这就是打开通往另一个熟悉的世界大门的钥匙。
所以夏平安看似没有丝毫真元修为，却坚持每日打坐修炼，并无丝毫放松，同时伴随着玉佩赋予他的感知力也日益加强。
“君雁，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如今已经可以悄无声息地欺近我身边十步了。”夏平安忽然转头笑道。
君雁则是很认真地看了夏平安很久，才叹息道：“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种感知力，又为何会如此专注地在其上花费苦功，甚至不惜倾尽所有真元，但至少你确实是在日进千里。若是换做以前的你，我应当再走三步你才会有所察觉。”
“三步如何，十步又如何，即便百丈之外，你要取我首级还不是探囊取物？”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想不通就不要想，说吧，大半夜的来我这什么事？”
君雁愣了一下，旋即皱眉道：“修炼过度也不是什么好事，先不说现在已是紫薇高悬，便是你昨日答应我的事情也忘了？”
夏平安一怔，拍了拍脑袋道：“原来是这事，我还真有点忘了。好吧，那道题你解出来了？”
“嗯，按照你教的方法，鸡兔同笼那类问题确实没有什么难度。只是，有几个符号我看不太明白。”
“相信你作为曾经的九阳之一会感兴趣的，来，先坐下。”
……
转眼间天光破晓，破晓楼也迎来了难得的人声鼎沸之日，夏平安走出阁楼顿时眼前一亮，好一群莺莺燕燕！
夏平安这才想起今天是破晓楼和采霞楼的与会之日，可观察了一会儿他就明白，这明明就是约会之日！
尽管衍阳楼人才济济，大多看不起破晓楼这群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然而人才虽多，更多的却是注定一生碌碌无为之辈，攀上名门在一些人看来就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夏平安自然没这等兴趣，抬脚便去挑水，走着走着觉得路人的眼光渐渐地凝聚在自己身上，此时刚好有一位破晓楼的同门在向一个十三四岁的可爱少女侃侃而谈道：“嘿嘿，我这不算什么，夏师兄才是真正的厉害啊，熊腰一震虎啸山林，便让那苗凤仙呜呼哀哉，可谓我辈楷模啊。”
那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气氛，还在不断地吹嘘着夏平安如何如何，好像当事人就是他自己一样，却没发现眼前的少女那可爱的小鼻头已是皱成了一团纸。
看见夏平安捂着脸匆匆路过，少女娇斥道：“喂，你就是夏平安？”
夏平安见多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师弟，然后做出自以为很和蔼地笑容道：“对，正是在下，不知师妹有何指教啊？”
“听说就是你打伤了苗师姐，还把她赶出了衍阳楼？”那少女脸蛋红扑扑的，似已为此气愤了好些天的样子。
夏平安尴尬道：“瞧你这话说的，打伤她姑且算在我身上，但怎么能说是我把她赶出衍阳楼的？”
“我听别人都这么说，你还狡辩，我今天就要为苗师姐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便是一个箭步袭来，掌风未尽夏平安依然感觉到脸上生疼，闪开地同时心里暗骂：“哪来的丫头片子，年纪不小正义感还挺强。”
少女毕竟资历尚且，大众路数也耍得不甚熟悉，围观众人只见夏平安左突又闪，眼看就要被掌刀切中的时候却又极为惊险地躲开，那少女已是香汗淋漓却硬是没有真正打中夏平安哪怕一根毛发，破晓楼的同门不禁大声叫好。
“好，想不到夏师兄竟有如此身手。”
“可不是吗，看来传言苗凤仙那事是夏师兄亲自动的手，传言不虚啊。”
“夏师兄真是深藏不露啊。”
旁人越是叫得欢，那少女就越是气恼，本来只是想教训夏平安的心思也顾不得了，驻足把手一挥，登时山间似有云雾来，卷舒间虹光隐觅，弥漫了山头与众人的眼，枝头初开的春花也不禁安然失色。
黑云压城。
“不好！”
破晓楼的弟子或许还不懂这代表着什么，可采霞楼的弟子却是再熟悉不过了，云卷云舒红霞来，正是采霞楼三大绝学之一——翻云。
夏平安虽然也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采霞楼鼎鼎大名的绝学之一，但在众人发觉不对劲之前他早已感知到周围的真元波动，那波动庞大如同江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旦那股真元全部爆发在自己身上，一百个夏平安也别想安然无恙，除了逃跑别无他法！
但很快夏平安就发现，无论自己身处何处也逃不出这云霞的范围，换言之就是自己必定要正面迎接这一击！
“靠。”
夏平安赶紧双手抱头，丑是丑了一点，总比没命强！然而很快他就把手放了下来，知道已经用不着自己丢人现眼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似从九天而降，又似自深渊而出，如同一把利刃切进了卤水的豆腐一样，转眼间把山头的迷雾斩得一干二净！
众人齐齐沉默，那可是采霞楼的三大绝学之一，竟然就这么破了？
夏平安耸了耸肩，对着君雁的背影说道：“多谢了，君师姐。”
君雁没有理会夏平安的打趣，无奈地看着少女道：“够了，小月。”
小月年仅十三便已学会绝学翻云，在整个衍阳楼里都是天人之姿，面对其他人包括余师姐的赞扬都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然而她唯独不太敢面对的人便是君雁。
一个年仅十六便是九阳之一，曾经比她更为耀眼的人。
讪讪地道：“师姐，小月知道错了。”
不过小月虽然有些害怕君雁，心中也有自己的固执，争论道：“虽然小月不该使用绝学，但师姐你也不能偏私啊，苗师姐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君雁也不想跟小月这个单纯的女孩解释那么多弯弯绕绕，说道：“苗凤仙是我打伤的，与夏师弟无关。”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皆哗然！
“什么，师姐你？”
小月惊讶地合不拢嘴，她不明白以前大家明明是一个楼里的姐妹，为什么君师姐会下这么重的手。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君雁明明灵根被废，修为全丧，绝学尽失，怎么还能下这么重的手？！
其他人也没有注意到这点，特别是采霞楼的弟子，惊讶过后便是冷笑，当初采霞楼里看不惯君雁的可不止苗凤仙一人。
“君雁，你这直言不讳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啊。”
“可不是嘛，敢作敢当啊，既然如今是破晓楼的弟子，自然要有一些担当了。”
“才来多久啊，就对昔日同门下手了，这心性得有多坚韧啊。”
“反正我是做不到了，不愧是曾经的九阳之一啊。”
“曾经的九阳之一？”
众人奚落中，最后一句轻柔软语如同山间春风一样和说话之人一起款款而来，及腰长发，淡妆素裹，罗裙绣鞋，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秀美不可方物。
然而夏平安却从那纤细的身躯里感受到了浓浓的气息。
那是属于九阳的气息，不同于君雁的另一个九阳。
落霞之阳——余夕。
余夕将自己的九阳之威毫无顾忌地释放出来，压得众人皆是喘不过气来，夏平安更是满头大汗，来到这世间十多年，他始终保持着作为一个旁观者的优越，如今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九阳所蕴含的能量，他不禁为自己心底的那些高傲感到可笑。
这等威能，别说百丈之内，便是千里之外，亦可取他首级。
“九阳如此，那凌驾于九阳之上的兄长，又该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他真的对我手中的另一半毫无察觉吗？”
此间唯一没有表现出狼狈的便是余夕跟前的君雁，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身体内的某种能量被余夕的九阳之力牵引了出来，然后众人再次感受到了之前的那道光。
天降之光，欲临深渊，与余夕的九阳之威分庭抗礼。
虽然与余夕相比还略微显得不太稳定，随时会被扑灭的样子，但确实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同样的九阳之力。
“什么？！”
众人虽然迫于威压叫不出声，但内心确实掀起来滔天大浪，即便是相处甚近的夏平安也万万没有想到，君雁在灵根被废，修为尽失的情况下，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重回九阳，而且还是不同于之前的她的另一个九阳！
“天之骄子，莫过于此。师妹，我果然没有猜错。圣子言行不可能像旁人那样肤浅，必是大有深意，如今似是被我看破了。”
“师姐睿智，又素与圣子较好，能看破也是应有之意。”
“好了，你我都收了吧，不然那些师弟师妹们可受不了。”
余夕说完便与君雁同时收回了九阳之力，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但若是细心一点便可发现，身处与君雁这边的枝头春花似乎更为娇艳，而余夕那边的恰恰相反，却是更焉了一些。
“这位就是圣子的弟弟？”
见余夕把话题转向自己，夏平安赶紧整了整仪容，抱拳道：“鄙人夏平安，见过余师姐。”
“有趣，有趣，”余夕笑了笑，牵着小月的手便转头离开，“师妹有空多来采霞楼坐坐，别忘了那里也曾经是你的家。”
“师姐吩咐便是。”
众人散后，仅仅盏茶功夫，一则消息轰动了整座衍阳楼，这消息不需要过多的描述，仅仅几个字就能惊起所有人的心中骇浪：黎明之阳——君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