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哎,六、五、六,够不够大,哈哈,各位师兄,在下不客气了。”
“夏师弟,你今天真是鸿运当头啊,连押十八把,把把中的啊。”
夏平安搓了搓鼻子,这才听到台上一个满头须发的老者说道:“好了,今天的早课到此为止,你们把刚刚我说的东西回去温习一下,后天会有其他楼的同门来此交流与会,莫要丢了我破晓楼的脸面。”
室内熙熙攘攘,夏平安见没人把那所谓的交流与会当回事,就自顾自得抱着一摞金银走了出去,正好看见夏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少爷,今儿又赢了不少啊。”
“少爷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很快他们就不会再跟我赌了,不趁机捞一把怎么成,对了,我叫你打听的事儿呢?”
“都打听到了,衍阳主楼是宗门各司所在,各司人员长老包括宗主都是常驻那里的,至于学艺修行的弟子分属四楼一谷,四楼其实就是四座山峰,通过通天桥连接着衍阳主楼,分别是破晓、炽光、采霞、摘星四楼,加上衍阳楼座下三千谷,便是衍阳五脉。”
夏平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是问各楼实力如何?”
夏青瞟了一眼少爷那些正在四处游山玩水的同门师兄弟们,尴尬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总比破晓楼强吧,哦对了,大少爷以前系属三千谷,所以三千谷最为强势,不过大少爷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所以总体来说都差不多。”
夏平安有些无奈,不需要过多的了解他也能明白,如今的破晓楼早已不复当年建楼之初的光芒万丈,而是深渊万丈,犹如巨坑。任何势力只要发展到一定程度免不了出现各种猫腻,关系错综复杂,人情纵横连绵,时不时就会往衍阳楼里塞一些不入流的弟子进来。
这些都是无法杜绝的,但也不能让这些蛀虫毁了衍阳楼的根基,代价就是把破晓楼给毁了。
如今的破晓楼,说白了就是二世祖聚集之地,还是那种没有任何过人之处的二世祖,但凡有些才能,家族长辈也不会把人往这深渊里推。
而有魏老头和夏河撑腰的夏平安,毫无疑问是如今破晓楼里最强大的二世祖。
“什么,楚师兄,你说楼里的师兄弟们大多是没有师承的?”夏平安拧起两个木桶,对旁边的胖乎少年问道。
“夏师弟有所不知啊,在外人看来我们绫罗绸缎、珠光宝气、鼻孔朝天,实际上其他楼里的同门没几个看得起我们的,像今天早课的曹老头虽然嘴上不说,估计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样一来自然没谁会愿意收我们做弟子,毕竟这可是关乎一生的大事。”看着夏平安陷入沉思的样子,楚飞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难道,夏师弟有了师承?”
“嗯,昨天拜的师。”夏平安下意识地道。
楚飞一愣,自己跟这个新来的夏师弟说这些不过是想显摆显摆,因为他今天早上赢了自己很多钱,而自己恰巧是有破晓楼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有师承的人之一,这还是自己颇有背景的缘故,没想到眼前的夏师弟竟然也有?
想到这里楚风不由得重视起夏平安来,旋即负手而立眺望远山,假装不在意地问道:“哦,不知夏师弟师从何人,家中长辈又是哪一位长老啊?”
夏平安看着楚飞把两个木桶拧在背后装模作样地好笑,哪有不明白他的意思,想着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反正知道的人不少,也不多他一个。
“师父……嗯,尊者有讳不好提及,家兄夏河便是……哎楚师兄你怎么摔倒了,太不小心了。”
“呵呵,没事,脚滑、脚滑。”
楚飞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但也不妨碍圣子是夏平安兄长的事情传遍整个破晓楼,毕竟昨天闹的事情太大,君雁转楼的事情也曾闹出一阵不小的风波。
“那个赌术不错的夏师弟”很快就成了同门嘴里的“夏师兄”,楚飞也有意无意地拍着马屁,说什么“师兄一表人才,羡煞我等”、“师兄真爱开玩笑,看来是个平易和蔼之人”、“师兄手拿两桶四平八稳,走到山脚也不喘喘,实力端的莫测高深。”
“师兄……”
“停停停,还喘喘,我看你才是莫测高深,唾沫溅我一脸到现在都没干,再说,我啥时候成师兄了?”
楚飞摇头晃脑道:“正所谓达者为先,师兄赌术令我辈叹为观止,当得起师兄二字。”
“你既然这么崇拜我,不如帮我挑水好了?”夏平安没好气道。
楚飞一听脸色一变,讪讪道:“师兄,这可不行,先不说我老楚实力不济,一天一缸已是要累得半死不活,实在没有力气帮师兄再来一缸。而且破晓楼里课可以不上,话可以不听,功可以不练,这每日课业却是要自己做的,不然没饭吃。”
这些夏平安都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看着眼前的小河又看看自己手中两个破桶有些无奈。
小河据说是圣江的一条支流,平静流淌着丝毫没有圣江一怒山河崩的气势,而这样的小河在附近足足有三千多条,纵横交错在群山之间,是以这片河谷名为三千谷,同时也隐隐是如今的衍阳五脉之首。
夏平安试着装了一桶水,刚抬起来便看到桶里的水通过几个漏洞激射而出,好不痛快,直教他痛不欲生。
“这怎么装回去?”
楚飞笑道:“师兄又在考我,这只要返回的速度足够快,在水还未流干之前把水倒入缸中,就成了,而且最下面那个洞距离桶底也有一寸的距离,一趟下来总有收获的。”
看着夏平安脸上的阴云越来越浓,楚飞赶紧装了两桶水一溜烟消失在山道上:“师兄我先走了。”
夏平安摇了摇头,此时桶中的水只剩下保底的一寸来高,估摸着大约是半柱香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自己是肯定无法返回的,而以每次两寸的速度要倒满一缸的话,那天色估计和他的脸一样黑。
同一时间已经有很多师兄弟陆陆续续地来取水返回了,夏平安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正打算老老实实吃低保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君雁,你也来取水啊。”
“不是,师祖说我不用取水,我去三千谷找人。”
闻言夏平安脸上还保持着亲切的微笑,心里已经把魏老头摩擦了一百遍,哈哈道:“那你去吧。”
“嗯,取水不可急躁,耐心便是。”
“放心,取个水而已,简单得很,哈哈。”
看着君雁越走越远,丝毫没有要搭一把手的意思,夏平安叹了口气,打了两桶水迅速地往回赶。
“妈的,能不能喷慢点。”
夏平安一边急速飞奔一边骂道,不过很快他就不再骂了,因为此时桶里的水基本已经没了,想喷都喷不出来。他一边奔跑一边注意着脚下的石阶,避免被滑倒导致低保都没了,还饶有兴致地从石阶上水渍的多少来计算今天破晓楼可以省下多少饭食。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要死了要死了。”
“我不行了,快,帮我叫个大夫,刚才好像听到我的腿骨折了。”
“啊……”
检查课业的操场上一片哀嚎,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各样的奇怪生物,有人披头散发不断抓着脑袋,有人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夏平安甚至看到一个人拿着一大块石头往自己的腿上砸。
“楚飞,他们这是……”夏平安指着那个正要自残地同门问道。
楚飞撇了撇嘴道:“他要是真下得去手我天天帮他挑一缸水,看着就是。”
果然,一个苍老地声音适时响起,正是上早课的曹老头。
“咳咳,行了别演了,每天都是一样的借口也不嫌烦,念你等修行不易,不可操之过急,今天就破例一次,用膳去吧。”
“哈?”
“有什么好惊讶的,天天都这样,行了,我挑水去了,你要是饿了就跟他们一起去吧。”楚飞说完提着两个水桶就往山下走,在他想来即便夏平安是圣子的弟弟,也不过是一个纨绔,与破晓楼其他的师兄弟并无两样。
至于自己,曹老头可是说过了,自己是破晓楼振兴的希望,不可与此等人为伍。
行走间背影说不出的潇洒。
而夏平安确实如他所说,跟着一大群刚才还要死要活,如今嘻嘻哈哈的同门走进了膳堂,直到吃完了东西,躺在自己的小楼里,夏平安仍然是一副浑浑噩噩的状态。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道流光,挑满了一缸水。
是夜有月无星,两个老者站在山峰之巅瑟瑟发抖地互相吹嘘。
“魏老儿,论实力修为我不如你,可这选贤任能的本事我可比你强多了。你看你那徒孙,都大半夜了这水才挑了一半。”
魏老头丝毫不在意曹老头的挤兑,看着在山间飞奔而驰的夏平安脸上说不出的满意,打趣道:“曹老头,山顶风大,小心把舌头闪了。”
“你就装吧,不过说句老实话,你这徒孙虽然修为不行,资质欠佳,但这身板却是极好的,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了,依然脚步轻盈面露红光,关键是毅力还不错,”夸了一半,曹老头突然话锋一转道,“说吧,收了夏河多少钱?”
魏老头摇了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愿闻其详。”
魏老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白玉盘,似是在回忆当年旧事,良久才低下头来,捋着胡须又沉默了一阵,看起来非常的难以言明。就在曹老头等不及要催他的时候,魏老头突然咧嘴笑道:“蠢货,我干嘛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