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小师弟,你要买这些破书?”
“只是看一下,未见得会买。”
摊主正百无聊赖,见有生意上门自然高兴,笑道:“几位可有看得入眼的?”
“这几本卷册怎卖?”宠渡朝着几本早被翻烂的书册努了努嘴。
那名弟子见他所指尽是《丹品小解》《灵药图谱》《百味方》之类的丹道入门书籍,心中暗喜。
这些书历来少有人问津,不意今日竟会有人中意。
“不知几位是打算以物易物还是给付灵晶?”
戚宝道:“给付灵晶倒是简单,却不知以物易物作何算法?”
“这也不难,若是几位手中有鸡肋之物,你我双方等价交换即可!”
宠渡比不得穆家兄妹家大业大,眼下可说是甚么都缺,何来其他物件儿与他交换?
但从刀疤脸手中得来的数万灵晶正愁没地方花,当然痛痛快快地付了两百灵晶,将几本手册拿下。
翻了几页便将其余几册塞给了戚宝,只留了《丹品小解》在手中。
“你这是何意?”
“这几本书我用不上,你拿去看看呗!”
宠渡自小便被那个死鬼师父逼着看那些五花八门的书,其中不少便是关于灵花药草的,对其功用如数家珍,自然不必将心思花在这等最基础的工夫上。
但也仅此而已。
此前他从未涉猎炼丹之道。
又逛了一番,将所有地摊铺子上有关丹道的书卷玉简尽数买下。
两人辞了穆家兄妹,打道回府。
戚宝笑道:“我看那穆婉茹八成对你有意思!”
“不过是送了个小玩意儿,你可别多想。”
“怎不见她送胖爷,偏偏就给你一人?”
“切莫瞎说,毁了人家姑娘清白!”
宠渡正色道,径自回屋,将所购书简哗啦啦倒在地上,或新或旧,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他此举却也并非心血来潮。
随着修为精进,体内妖力愈发蠢蠢欲动,照此下去只怕归元之时压制不住。
多番苦思之下,化解之法唯有两条。
其一乃是功法。
其二便是丹药。
顶级功法难觅,非天大机缘不可得。
化解之道自然着落在丹道一途。
早前在山下身为杂役之时,也偶尔看些丹药书简,并无所得。
恰逢今朝蚤市,便有了这番豪举,有意涉猎一番。
且他亦有其他的考量。
自己根骨差,于道术并无天赋。
何妨另辟蹊径多学几样手段?
花些心思在炼丹、锻宝等偏门之上,庶几有获。
制符他倒是不惧。
他根骨寻常,走的正是“符武双修”之路。
打小便被师父硬逼着,将那些晦涩难明的符文记在脑中。
故而,于他而言,制作符箓,并非难事。
但制符颇为繁琐,莫如直接去灵材铺买现成的。
另说炼丹,自然也是不易的。
但宠渡此番志在寻求丹方,并非为了炼丹。
故而日夜苦读,不过是囫囵吞枣,遇有不明之处也不求甚解。
如此走马观花,不到一月便将所购书简看了个遍,却并没有发现可用之方。
又去蚤市。
岂料之前自己将市中丹道书简淘买一空,竟然将其市价抬高了近三成。
且其他门类的书籍也水涨船高,贵了不少。
自作孽不可活,宠渡哭笑不得。
不过他袋中尚有数万灵晶,却是不惧。
却意外在蚤市窥见程广身影。
那厮也买了些卷本,却不知买的是哪个部类。
宠渡转了两圈便打道回府。
这一趟下来,蚤市又炸开了锅。
“涨了、涨了,丹书价格又涨了!”
“听说近几次蚤市,有人将丹药之类的书简淘了去!”
“那人为何购买如此多丹道书简?”
“这还用问,自然是想炼丹吧!”
宠渡估摸着市价又得上涨,急回院中,唤来戚宝,讶道:“咦?你几时入了上境?”
“你小子这般勤修苦练,胖爷断不能扯你后腿不是?”戚宝喜滋滋地道,“你送的那灵药图谱之类倒也有趣,胖爷正看得欢呢,叫我过来作甚?”
“想不想赚点灵晶?”
“废话,有钱谁不要!”
“等着!”
宠渡从上批书简中拣了几样,将余下的一并塞给戚宝,与他耳语几句。
戚宝愈听愈喜,铆劲儿点头:“成成,这事儿有意思,亏你小子想得出来!”
便屁颠屁颠地去到蚤市,依宠渡之言,将那等书简分作两拨,铺摊儿叫卖。
与宠渡一般,这戚宝原本也是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市井小人物,嘴上功夫自然了得。
这一嗓子吆喝喊将出来,立时围者云集。
那蚤市之上,丹道书简被宠渡早先“洗劫一空”,正是紧缺的走俏买卖。
奇货可居。
众人得见戚宝有这等存货,何需他吧啦吧啦多言,立马抢购了去。
“哈哈哈,你小子太坏了!”
一回屋,戚宝便大笑。
宠渡见他这番形色,便知事情成了。
照原来的意思,按市价售卖即可,想不到这胖子比自己更黑,竟然加了一成价。
此番下来,不单将今日购买书简的灵晶足数收回,更是赚了不少。
这赚得的部分,戚宝本欲二一添作五,但宠渡坚辞不受,便全进了戚宝腰包。
二人这厢可乐,蚤市那边的弟子却哭塌了鼻梁。
众人花大价钱囤货,只道趁着行情看涨趁机赚上一笔。
谁承想这些丹道书简早被宠渡翻了个遍,他断不会再买。
丹药书简顿然跌价,不少弟子赔了个血本无归。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单论买卖,盈亏实属平常,岂有只赚不赔之理?
众多弟子除了逞口舌之快,将那哄抬市价之人骂上两句外,便也只能自认倒霉。
却仍不乏心怀怨怼之辈,暗里查察此事。
宠渡自然不晓此事。
他又耗费月余工夫,将新买回来的书简翻了个遍,仍是大失所望。
这批书简之中倒记载着许多颇有奇效的妙方,却无一可用。
思虑良久,他去了一趟净妖宗的藏经阁。
藏经阁乃是净妖宗盛放各种经卷的所在。
除去宗内弟子各人的私藏,全宗上下能找到的书册简牍尽在此间。
宠渡在“丹药部”书简之下泡了旬月,依次翻去,将千余册书简看了个遍。
不出所料,仍无所获。
他也并非只看了丹道类的书简,在藏经阁“功法部”也花了不少心思。
功法历来最是玄妙莫名,指不定便有化解之法。
这是他能想出的第二个办法。
修为入了归元境之后,也需开始修炼适合自家的功法。
如今他已是炼气上境,离之不远,便也借此机会顺带一览。
本是寄予厚望,但看完所有功法后仍是毫无所获,不免悻悻。
却有值守弟子走上前来,道:“这位师弟,我见你近日多来藏经阁,可是修炼之中遇有不可解的麻烦?”
宠渡拱手道:“有劳师兄记挂,我确有些疑惑,故而来此翻阅经卷,奈何并未得解。”
那人笑道:“师弟有所不知,这藏经阁底层所收纳的书册不过寻常之物。往上走,兴许可解你心中疑惑!”
“二层楼与三层楼?”
“正是!”
通往楼上的木梯,被施加了强力禁制,碰一下便被弹开。
“妄请师兄指教!”
“方法有二。其一,凭长老令牌可入。”
宠渡摇头。
自己不过是个小角色,如何弄来长老令牌?
“无妨!年节之后便有一次机会,你若真想上到二三楼,可得好好把握!”
“师兄说的是……”
“四年一次的宗门试炼,优胜者可获进入二、三层楼的资格!”
宠渡大喜。
那枚玉简之内只说试炼优胜者可得归元丹,却是未曾提过此事。
如今看来,此次试炼不单非去不可,必得胜出才行。
却不知本届试炼内容为何?
寻思着到了院外,却见里里外外围了不少弟子。
更多人正从四面八方赶来,且跑且议。
“听说打起来了!”
“可知为何?”
“这却不知,不过听说那胖子被揍得好惨!”
胖子?!
宠渡心下一跳。
莫非是戚宝?
这院儿里除了他还有谁是胖子?
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宠渡脚踏树干,提气一纵,上了房顶。
屋顶之上也已聚了不少人,或蹲或立,皆是看热闹的神情。
院中回廊上站满了人,当中却空出一大片。
假山、凉亭之类皆被毁去,明显是斗法所致。
戚宝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缩在地上。
程广躲在人群中,幸灾乐祸地看着。
对面立了十几名炼气境弟子,内中也有人受伤。
伤者满脸愤恨,余众皆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当首之人身形瘦小,恶狠狠地道:“死胖子,赶紧把灵晶交出来,不然道爷在你身上再添一刀!”
“呸!”
戚宝啐了口血水,却暗思:“宠渡,你小子切莫此刻回来!”
“死胖子敢对李元师兄无礼,找打!”
便有一人冲将出来,一拳朝他脸上砸去。
砰!
那人忽而飞起,撞在回廊石柱上,头一歪晕了过去。
场间本是私语窃窃,猛然间鸦雀无声。
无人看清宠渡是如何出现的。
对面之人也是大惊。
李元喝道:“来者何人?!”
宠渡也不看他,径自将戚宝扶往一边,喂他服下药散。
“哟,这才离了多久,怎就被揍得跟个包子似的?”
又道:“这如何叫小爷放心呐!”
戚宝嘴唇肿似香肠,吐字不清话声嗡嗡。
宠渡却听得真切。
“少占胖爷便宜!你小子这时候回来作甚?”
“你若是被疯狗咬死了,小爷找谁喝酒去?”
戚宝裂嘴一笑,却牵扯伤痛,不由倒抽凉气。
见宠渡将己等晾在一边,李元顿时着恼,声量又高了几分。
“小子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我这胖兄弟可是你几人所伤?”
“是我几人又如何?道爷乃是——”
宠渡抬手打断,“小爷不想知道你等是何处来的疯狗!”
众人恼怒,争相谩骂。
“小子嘴巴放干净些!”
“说不得也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是哪根葱?可是要为这死胖子出头?”
“出头?不敢、不敢!不过嘛……”宠渡摆手笑道,“我这胖兄弟伤了何处,定也叫你等伤在何处!”
敢伤我兄弟?
我宠渡定然以牙还牙!
“就凭你?小子不过炼气上境,我等皆是圆满,道爷倒想看看你有何手段!”
李元却怒极反笑,余众也是轰然大笑。
似听了个笑话。
宠渡目光如炬,在对面之人脸上一一扫过。
野兽一般的目光。
被盯之人无不浑身打了个激灵。
似眼前站着的,并非如己等这般的低阶修士,而是万妖山中择人而噬的妖兽!
李元咬牙道:“好!若有本事,可敢与我等同上‘斗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