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纷纷,宠渡却是窃喜不已。
如此安排颇合他意,正可想办法将自己体内浸染的妖力除去。
若不然拜师之时,叫人发现自己真元之中有妖力,只怕不但做不成弟子,连命都没了。
“此事只可暗中进行,切不能叫人察觉!”
正思量间,忽见童泰与叶舟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来,忙作了个拱手礼,道:“童师兄、叶师兄!”
“好好好,想不到我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日后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还望两位师兄赐教。”
“这个自然!”望着宠渡与戚宝远去,童泰顿时收了笑容,暗道:“赐教个屁!终有一日当叫你生不如死,方解我心头之恨!”
程广不解道:“宠渡与那死胖子殊为可恨,两位师兄为何还与之笑脸相对!”
“你懂什么,”叶舟轻笑道,“若现下撕破脸皮,以后要整他便不那般容易,此番不过与其虚与数言,借机叫他松了警惕!”
程广唯唯诺诺,别过两人也跟着众人去了。
他心中对宠渡与戚宝本的忌恨不比童、叶二人来得少。
尤其是在水月洞府石殿之中对付毒蚊之时,他弃吴胜于不顾,正巧被宠渡看在眼中,深怕对方将此事捅了出去叫自己颜面扫地背负骂名,必欲除之而后快。
净妖宗之名,远播在外,令多少人心中仰慕,憧憬着一朝鲤鱼跃龙门拜入门下。
一干新晋弟子自然也是如此,虽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却难有机缘踏足此间。
便是宠渡,也不过侥幸在那净妖宗议事殿内待得片刻,其余地方倒是未曾去过。
此刻众人由前面的数名弟子率着,得见山中胜景,赞叹不已,沿途指指点点悄议不休,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下榻之处。
但见云雾缭绕间,排排木屋贴山而立,或高或矮、鳞次栉比,一望无际。
内中几名女修忽而欢叫起来:“快看,虹桥!”
众人举目望去,远处两座山间峰回路转,滚滚清流自山中奔出飞泻山崖,在夕阳的余晖中,泛出七彩光晕,绚烂无比,可不一座七色虹桥?
“天色已晚,你等莫再耽搁,快随我等去取宗门道服等物,这虹桥留待日后慢慢赏玩也无不可!”
众人应允,进入排排木屋之中,分了房间,领得一应所需,各自歇息自不必说。
按净妖宗的规矩,如宠渡这般的炼气境修士,并无身居洞府的资格,只有修为入了归元境,方可在山间自择一地辟为洞府。
宠渡倒不甚在意,修行本就是日积月累之事,日夜苦练自然水到渠成,若无天大机缘绝不可妄求速达。
倒是如今突然身为净妖宗的记名弟子,反叫他有些不自在。
想想数月之前自己还跟个野人似的在万妖山中奔命,眼下竟有种如梦似幻的错觉。
“哎哟!”
他不由自主地在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
疼。
看来这一切并非做梦。
那个死鬼师父,生前便一直想着师徒俩能随便混入个甚么宗派,奈何终不可得。
如今好不容易得偿夙愿,老人家却看不到了。
宠渡摩挲着师父的牌位,黯然道:“师父,小渡子已然是净妖宗的弟子,你老人家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宠渡不由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却泌出泪花。
“宠渡,你小子没事吧!”窗户上印出戚宝肥胖的身影。
二人有意挑了隔壁的两间木屋比邻而居,也好有个照应。
“没事没事,小爷今日高兴!”
岂止是他,一干人从此勉强算得登堂入室,均在各自房中窃喜不已,但对宠渡而言,却并不见得能松口气。
体内的妖力如何化解?
师仇怎报?
狼伯有否回山?
唔嘛那夯货到底是何妖兽?
……
最紧迫的问题是,不知玄阴.门与黑风族何时攻山!
“空想无用,不管怎样,当务之急便是提升修为!”
这些事情,除去化解妖力,无不需要铁打的实力方可对付一二。
凭当下接近炼气上境的修为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宠渡收了心思,将师父的牌位放回储物袋,顺手掏出一枚玉简来。
此简是之前分配房间的时候领取的,内中记载了净妖宗的大致情况,多是门规禁忌之类,也有提及诸多例行安排。
宗门试炼便是其中较为重要的一项。
说起来,这宗门试炼兴起倒也并未多久,是只针对炼气境弟子的一种考核,每四年一次。
百余年来每届试炼的任务各不相同,或需独立完成,更多则少不了众人齐心协力。
最令宠渡动容的,便是每次试炼的优胜者可得“归元丹”一粒。
这丹药最是难得,需得采集六十三种灵药方可炼制成功。
此丹能让归元成功的机率提升三成,并有一定机会助炼气境修士生成“道蕴”!
道蕴,乃是归元之时修士自身灵力与天地灵气彼此感应所生成的意象。
只不过归元道蕴,却非人人皆有。
但一个人归元之时若能开出哪怕丁点儿,日后在修真之道上的成就便绝不会差。
也因此,这归元丹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无论大小门派皆视为至宝。
净妖宗弟子私底下为此丹争斗殒命者不在少数。
宗内长老对此也是存了“弱肉强食择其优”的心思,非但不过多阻止,反倒有几分默许的意味。
“据玉简所说,年节之后正好有宗门试炼,此次定要夺得归元丹!”宠渡暗自攥紧拳头。
自己的斤两当然是自家最为清楚,他修道根骨本就是中下之资,并非奢望凭借此丹便可修出道蕴,只不过想让归元成功的把握大上一些。
但渴求此丹者绝非自己一人,届时还得靠实力说话,眼下当趁着尚有时日,加紧苦修才是。
一连半月,宠渡闭门谢客,除却日常饮食休憩,皆是打坐运功炼化灵气,戚宝三番五次找上门来皆被他推掉了。
渐渐地在新来的这帮弟子中便得了个“修炼狂人”的绰号。
好在天道酬勤。
净妖宗所在山门本就是快修道福地,灵气浓郁,他本来离炼气上境便只差一丝,经此番努力,终于得以突破。
小爷终于也是炼气上境了啊!
这一日,戚宝又找上门来。
“胖爷可不识货,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拉你同去!”
“为何?”
“也难怪,你这怪人只知没日没夜地修炼,谅来不知。宗内‘蚤市’开了,听说能淘得些好宝贝。”戚宝嘻笑道,“你小子向来眼光毒辣,给胖爷我把把关呗!”
净妖宗蚤市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只因背石城坊市实在太远,低阶弟子跑个来回颇费工夫,最初便由少数弟子在私底下交易各取所需,时日久了便约定俗成,每月上中下三旬可开。
说白了,也就是小一点的坊市。
而宗门却未曾如坊市那般要求交纳灵晶,又可小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因而众多弟子乐此不疲,到如今蚤市已然有模有样。
宠渡修为精进,有意暂歇片刻,便应了戚宝之请,欲往蚤市一观。
途中见过往之人行色匆匆,皆往蚤市而去,大感好奇,道:“想不到这蚤市竟能吸引如此多的弟子!”
“这是自然,”戚宝踮着脚尖望了望,“山中清苦,多是你我这等炼气境的低阶弟子,谁不希望有些耍事图个闹热,这蚤市不只是交易灵品的地方,也有诸多有趣的小玩意儿,门中的女弟子最爱去了!”
“你怎么老想着女修之事?”
“胖爷可是一心向道的,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两人话间,蚤市已然遥遥可望。
只见摩肩接踵人山人海,较之背石城坊市的热闹场面,倒也不逊多少。
沿街看去,众人多是随意在地上铺了一匹布,便将东西放在上面售卖。
虽说简单异常,但所售物品各种各样,大至符箓法器,小到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甚至连糖葫芦都有的卖。
但最多的还是一些鸡肋之物,自家留之无用、弃之可惜,但兴许对别人而言却是雪中送炭,这才有了交易的必要。
“不知你硬拉我来此,所为何物?”
“还能为何,你小子整天闷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也不怕憋出病来,拉你出来透透气不行?!”
宠渡暗笑,自己修炼不过半月而已,想想那些归元境以后的高阶修士,哪一次打坐修炼不是短则半年长则数载?
尤其在修为晋入新的境界之前,无不闭关十年数十年乃至上百年,自己这点工夫又算得上甚么呢?
“小师弟!”
穆婉茹正站在不远处的摊儿前,踮着脚朝两人挥手。
穆多海站在她身后,也是一脸喜滋滋的模样。
“穆兄别来无恙!”宠渡带着戚宝走上前去,彼此见礼。
“哼,还叫穆兄,该叫穆师兄了!”穆婉茹岔道,又拍了拍自己鼓起的胸脯,“叫小师姐!”
宠渡脸色一滞自知失言,笑道:“见过穆师兄!”又嘻笑着转向穆婉茹,“见过小师姐!”
“嗯,乖!以后有小师姐罩着,谁要是欺负了你,就报我大哥的名字!”
穆多海打趣道:“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得紧,好名声都让你得了去,打架的苦活儿全落在老哥一人身上,这究竟算是你罩着他还是我罩着他!”
“谁叫你是我大哥呢,你说对吧,小师弟!”穆婉茹一脸得意地将手搭在穆多海肩上,“这位是谁?”
宠渡还没来得及开口,胖子抢道:“我叫戚宝,见过穆师兄、穆师姐!”
“想来也是新入门的师弟了!”
“哈,说起这事儿我倒想起来了,那日你们自山下洞府出来,我一个劲儿地递眼色让你们将所得宝贝交给宗门,不见你俩回应,还担心不明白我的的意思呢,害得本师姐干着急一场!”
“多谢师姐提点,我确有留意到,只是有玄丹境的前辈在场盯着,多有不便,师姐莫怪!”
“明白就好,本师姐自然是不会加害于你!”
四人结伴同行,来蚤市的人越来越多。
穆婉茹性子活泼却少有下山,对山下的物件儿稀奇得紧,东看西看,不消一会儿便买了大堆小玩意儿,还送给宠渡一个。
又到了一个地摊儿前,卖的尽是残本旧卷,穆婉茹志不在此晃眼欲走,不料宠渡却顿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