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绝人之路。
听那酒水过喉的咕噜声,宠渡顿时福至心灵,猛然响起唔嘛来,撂下葫芦便拍在储物袋上。
那夯货因早先下崖之时,不堪重荷而脱力,如今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浮在空中幽幽地转着圈儿。
“哎,胖爷的酒啊!”戚宝惋惜道,不解此举何意,问道:“这小家伙能破此困局?”
宠渡不答,兀自怕打唔嘛圆嘟嘟的脸颊。
忽见那夯货的象鼻抽了抽,大喜道:“有戏!”
唔嘛仍是半睡半醒,但一根象鼻却动了起来,牵着那滚圆的身子,飞出了甬道,径往林中奔去。
忽有微风。
幻瘴扩散之势顿止,转瞬间旋转起来,化作一道巨大的气旋,尽入唔嘛之口,只如长鲸吸水。
这夯货便是睡着了,也不忘咂咂嘴,意犹未尽的模样。
长鼻四下嗅嗅,便牵着它的身子,到了林中的那汪浅水边儿上。
又是一吸,湖水半滴不剩!
戚宝看得傻了,结巴着道:“胖爷没、没看错吧,这憨货竟然将此毒瘴吃了?!”
宠渡自然是喜出望外。
这夯货喜食灵力,此间绿雾既然能致幻,理当也是有灵之物才对,按说正对其胃口。
如今走投无路,他不过是权且一试,却果真如己所料。
“妙极、妙极!”
两人击掌相庆,奔将过去。
唔嘛不由自主地浑身一抽,打了个嗝,喷出一圈绿色雾气。
两人赶忙顿脚,生怕吸入体中。
那长鼻却连一丝幻瘴也不打算放过,一伸一缩便将那圈绿雾收了回去。
这货吃了这么多,肚子却一点也不见鼓起来。
“你这究竟是甚么妖兽,即便是睡了也想着吃,倒有些胖爷我的风采!”
唔嘛仍没有醒过来,被戚宝戳得连连翻转。
宠渡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这夯货到底是何妖兽?
甚而是不是妖兽都不清楚,因为在它身上感受不到半分妖气。
自打从赤皇蛛手中救下来,一直未曾摸清它的底细。
最近的一回也是自己被飞蚁围攻的时候,这货吐出个气泡来解围,事后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何种异禀。
“不论如何,总不算坏事。眼下出洞要紧,免得节外生枝!”
宠渡收了唔嘛,与戚宝马不停蹄地朝洞口奔去,半路上竟遇见净妖宗弟子。
“你二人速速离去,外间自有弟子接应!”
当首的中年妇人交待几句,便领着众弟子往洞中深处而行。
两人侧身贴在洞壁上将他们让了过去。
“你怎么看?”戚宝眼珠骨碌碌一转,“我总觉着没那般简单!”
“还能如何,只怕再好的宝贝也留不住了!”
戚宝眉头一皱,不由的按住储物袋,“你的意思是,净妖宗那帮人要我们交出来?!”
“必是如此!”
“奶奶的,胖爷不甘心,为了这几件宝贝,胖爷这条命险些便交代了!”戚宝啐道,“不如先藏起来,日后来取?”
宠渡摇了摇头。
“没用,方才你也看见了,你我这一出去,净妖宗的人定会派人在洞外看守,将此间里里外外搜个底儿朝天,旁人再无入洞的机会,你藏得再好也会被他们翻出来!”
不交是不可能的,二人均明白这个道理。
这水月洞府本出现在净妖宗地界,怎会轻易叫别人拿了宝贝去?
如果自己二人真没有寻得宝贝,大可理直气壮。
但偏偏有些收获,若是没个交代,谁也不知净妖宗的人背后会搞出甚么幺蛾子。
所谓的名门大派明面儿上冠冕堂皇,暗地里的花花肠子倒不比所谓的邪魔外道少,杀人越货也不是没有可能。
便是侥幸逃了,外间散修众多,必定有人心怀不轨前来夺宝。
凭自己二人这点身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有栽跟头的时候。
最糟的是,净妖宗杀了人得了宝贝,却算在外间散修头上,轻轻松松便可推得干干净净,到时候二人去了阎王殿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戚宝肥厚的手掌在下巴上摩挲了片刻,“那你说该当如何?”
宠渡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无人甘心情将宝物双手奉上,但能有甚么办法呢?
肥水不流外人田,谁叫这是净妖宗的地盘儿,难道自己当真就如此背运,好不容易撞上一番仙缘却又要拱手相让?
“不如这样,此行所得宝贝铁定是保不住了,但也不能叫净妖宗轻易收了去,必叫他们出点血你我二人趁机捞些好处才是!”
“这倒也好,便依你所言!”
打定主意,二人合计一番,出了洞府,果然被守在洞外的净妖宗弟子接回崖上。
日头已然西斜,崖边站满了净妖宗的弟子,童泰与穆家兄妹也在其中,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杂役。
一名玄丹初境的老者走上前来,笑眯眯地道:“两位小友辛苦,老夫率宗内弟子,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见过前辈!”
“不知二位此行有否斩获?早先出来的道友已将所得宝贝献于本宗!”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戚宝与宠渡对望一眼,同样对那老者笑道:“我二人若说没有,前辈信么?”
老者满脸狐疑,一对小眼眨也不眨,似怕眨眼间便看漏了两人哪怕一丁点扯谎的痕迹。
过了片刻,老者道:“无妨无妨!若当真没有,尔等仍为本宗杂役,可自行来去。”
宠渡并不以为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只不过此间众目睽睽,净妖宗不便明抢罢了。
抬眼看向穆家兄妹,见穆婉茹一个劲儿地朝自己递眼色,不由纳闷,莫非交出所得宝贝还真能有啥好处?
便道:“前辈见谅,方才不过是晚辈戏言。此番入洞,我兄弟二人千辛万苦确有寻得两件宝贝,还险些命丧此间,只不过还没捂热乎呢,确实有些舍不得!”
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闻听此言便知事情已成了大半,二人这番说辞,不过是趁机讨些好处。
那老自然也明白,脸上狐疑神色登时隐去,笑容可掬,“两位放心,本宗自当有所犒赏!”
宠渡作了一揖,道:“前辈言重了!贵宗考虑周全,我兄弟二人身为杂役,多受照拂,便是再不舍也当回报一二,这宝贝便呈与贵宗又何妨,还望不弃!”
老者听罢,眼中精光一闪即没,暗道:“好个能说会道的后生!”笑言:“既如此,本宗也不能小气了不是?”
又转向所有人,道:“传宗主之意,今夜将此洞府之中所得宝贝献出者,可成为本宗正式弟子!”
此言一出,众修哗然,艳羡者有之,悔恨者有之,不以为然者亦有之。
“哦哟,这些人当真踩着狗.屎了!”
“我说甚么来着,就该进去寻宝的嘛,你们不听,现下如何?”
“省省吧,就凭你那两下子,当心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献宝众人自然欢呼雀跃,本来对净妖宗坐享其成的不满与愤恨顷刻间烟消云散。
虽然最终没能将所得宝贝留在自己手中,但总好过一无所获,如今傍上净妖宗这根粗大腿,日后修行之道上定然少走许多弯路。
且若有朝一日修到归元境乃至玄丹境,宗门定会赐下灵器法宝之类,仔细想来却也不亏。
戚宝更是乐不可支,拍着宠渡的双肩一味狂笑,“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宠渡高兴之余,也暗赞净妖宗宗主落云子精明。
历来入前人遗留洞府寻宝,本就凶险无匹,堪比一次试炼。
此次水月洞府虽是有惊无险,但进去那么些人全身而退的委实不多,能抢到宝贝的更少,也不过周遭这数十人而已。
可以说,这些人便是此间杂役之中修为实力最强的,若换作自己,也绝对会将之收罗门下。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宠渡暗道,与戚宝自储物袋中掏出宝物呈上。
“长老明察,这便是我二人此行所得!”
众人伸长了脖子竞相观望,均想看清那两件法宝是何模样。
但见灵光莹莹,两件宝贝均被包裹在一团柔光之中,隐隐可见其中一件呈梭状,另一样则是一柄短剑。
“这短剑倒是一目了然,却不知那梭子是何宝物?”
“依我看呐,定然是一件飞行法器!”
“有道理,看它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很是厉害的样子。”
听着周遭杂役的议论,玄丹境老者心中冷哼一声,暗道:“这些个喽啰倒还真有点眼力,此梭确是一件难得的飞行之宝!”
此类灵宝本就少见,此前入洞杂役呈上的宝贝各式各样,还真就独缺一件飞行类的,想不到眼下竟也叫补齐了,这等局面不可谓不圆满。
老者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朝百余名弟子朗声道:“尔等留在此间作为接应!”
便祭起法宝,带着一干献宝之人往净妖宗山门而去。
除了在洞中石室所获那件圆盘,宠渡原本并无所得。
好在那吴胜死前被他一鞭抽断了储物袋,内中正好有一宝贝,便是那梭形法器。
更庆幸程广走得太急,未曾趁吴胜身陷骨堆之时取去,如今倒便宜了宠渡。
只叹那宝贝放在自家兜儿里还没有焐热,便被净妖宗拐弯抹角地收了去。
飞行法器啊!
可遇不可求!
但不是你的,便怎么都不会是你的。
宠渡感慨一阵,抬眼便见山门已近在眼前。
此次寻宝之事,自然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些未曾觅得宝贝的杂役暂且不论,尤其童泰与叶舟二人,原本就不待见他,如今阴差阳错地反叫宠渡成为了记名弟子,心中的忌恨未免更深了一分。
不知净妖宗对己等会做如何安排,一行杂役议论不止,有人已在议论着拜在哪位师父名下。
不料入了山门却被告知,众人入宗契机殊为异常,开宗立派数百年来从未有过,故需留宗考核一段时日,到明年此时方可拜师学艺。
“自今日起,尔等便是我净妖宗弟子,眼下且随师兄去各自房间先行休息,不日另有安排!”
那名老者甩下一句话,便入殿赴命去了,众杂役却是炸开了锅。
“我就说嘛,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我觉着还好,至少我等也算是净妖宗门下了啊!”
“这一年可怎么过?”
“众位不必忧心,我等道修,一年光景不过眨眼工夫。”
“说得对,也正好趁此机会四处转转,瞧一瞧咱们宗内风光!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