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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追击

施府院子中,阎应元正与面前的三人对峙着,却未注意到身后,拦江虎此时脸上的横肉绷成一团,面目狰狞,仿佛走投无路的猛兽一般,却看见阎应元背后那黑影,心中顿时有了底,眼珠一转,忙盯着面前的阎应元。只这一瞬间,阎应元看到拦江虎脸上那一抹的阴晴不定,立刻知道了自己身后有情况,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得后面“噌”的一声,阎应元赶忙将身向前一跃,一道寒光从阎应元的后背划过,鲜血随着那刀锋喷溅而出,在月光下抛出一个红色的圆弧,洒落在地。若不是阎应元反应及时,这一刀没有砍结实,恐怕此时他已经中刀倒地了。

阎应元来不及回头,就看见拦江虎挥刀砍来,阎应元此时顾不得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提刀便挡,“仓啷”一声,两把刀碰到一起,阎应元手中的雁翎刀断掉了一截,断刃一声脆响掉落在地上。阎应元趁着拦江虎来不及收刀,一脚蹬在他身上,将他蹬了一个踉跄。

身后的那恶贼见此,又要从背后偷袭,阎应元顾不得眼前的拦江虎,回手一肘击在身后那厮的脸上,那恶贼顿时被阎应元打了个措手不及。面门又受此一击。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的天旋地转,便被阎应元用左手擒住了脖子,拦江虎这时也双手握着刀,猛的刺了过来,阎应元手中一发狠,将那恶贼提到身前,拦江虎手中刺过来的刀收将不住,径直刺向了那厮的肚子上,“噗”的一声闷响,拦江虎愣住了。只见眼前人眼睛瞪得突了出来,一脸痛苦,嘴里呼呼的大口吐着血,浑身抽动着,嘴里含糊的呻吟着什么。拦江虎大声喊道“二当家的!!!”阎应元赶忙从这二当家背后伸出右手。挥着断刀就向拦江虎砍去。此时拦江虎手中的倭刀结结实实的扎在二当家的肚子上,此刻却怎么也抽不出来,他的右手又被布缠在这刀柄上,动弹不得,正当他挣扎之声,阎应元的短刀已经砍到了他手上,只听得骨头断裂的脆响,拦江虎的右手被阎应元齐刷刷的砍断,断掉的右手依然紧紧的缠在刀柄上,拦江虎一身惨叫滚倒在地。两个盗匪忙扶起他,喊道“大当家的!快走吧!再不走只怕上我等今日都要命丧于此了!”拦江虎来不及多想,用左手按住右边的断臂忍着剧痛,夺路而逃。

阎应元赶忙推开眼前中刀的二当家,追了上去。拦江虎跑出施府大门,却看见门口正躺着三个之前派去放火的手下,此刻也容不得他多看两眼,身边的两个匪盗便扶着他向前方跑去,却听见背后一声巨雷般的怒吼“恶贼休走!”这等情势三人不敢回头,只是拼了命的向前奔逃。两名盗匪也早已吓破了胆,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三人从施家巷跑出后直奔南街,一路向西逃窜,跑了不多久,只见前方的蒋家巷与南街的交汇处,人群密集,三人赶忙向着人流奔去,阎应元大声呼唤,此刻街上的人群忙于救火。嘈杂一片,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狂奔的四人。

拦江虎一伙看到街上人流众多,跑在最前面的盗匪便冲上前提刀砍向最近的一人,此时他手上早已泄了力,这一刀砍得并不重,但被砍中的这人却大喊了起来“杀人啦!”四周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四处奔逃,拦江虎三人趁乱继续向前狂奔。阎应元却被这四散的人群挡住了脚步。

南街向西的尽头就是这江阴城的西门钦明门。此时是正元佳节,按往常的规矩,为了方便周边村落的人进城赏灯,城门并未关闭,西门上只有两个当班的卫军兵士,此时二人正无精打采,这时突然从那边嘈杂的人群中窜出三人,手中拿着兵器,这两名当班的兵士来不及反应,这三人便飞奔着从他们眼前擦身而过,径直跑出了城门。只见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我是江阴典史阎应元,你二人快随我来!!”随之只看见从人群里又窜出一壮汉,也向城门外奔去。两名兵士来不及多想,跟着壮汉跑了出去。

出了钦明门便是江阴的护城河,拦江虎三人直奔之前谋划好的地点,只见河边一个土丘处,三人翻过土丘找到一灌木丛处,丛灌木丛中拖出一条网梭船①推入水中,此时阎应元带着两名兵士追了上来,三人赶忙跳上小船,撑离岸边,阎应元带着两名卫军赶到河边时,小船已离岸三丈开外,船上的拦江虎望着岸边的阎应元,扯着嗓子喊道“今日之事俺记下了!断腕之仇俺拦江虎他日必报!”已经无法再行追赶,这时一名卫军掏出一把小梢弓②正欲上弦,阎应元看到,一把抢了过来,用膝盖顶住弓梢,右手夹住弓弦一提,便上好了弓弦,那兵士赶忙掏出箭袋,递到阎应元手上,阎应元接过箭袋沿着护城河边追着小船,稍近。阎应元便借着月光,拉弓向河中的小船射去。

只听得“嗖”的一声,箭矢射中了穿上一个盗匪的肩膀,盗匪“噗通”一声掉在河里,拦江虎赶忙用左手拿着船桨伸向掉在河里的盗匪。大喊“抓住!”那盗匪也挣扎着大喊“大当家的莫要管我,那厮手段非常,快划船走吧!若他引弓再射,只恐我等今日皆要命丧于此!”那拦江虎却骂道“狗才休说废话!今日遇到这等祸事,若逃脱不得,那是天意!刚才若没有你兄弟二人,俺此时只怕是早已成他刀下亡魂!俺拦江虎又岂能不救你!”水中那贼匪此时不再多说,抓住拦江虎递过来的船桨,挣扎着往船上爬。

阎应元看到河中小船上的情形。只缓缓的把手中的弓放下,默不作声。此时河中那盗匪终于爬上了小船,大声咳嗽着。旁边另一名盗匪如释重负的对拦江虎说道“不知为何那厮没再引弓来射,莫不是弓弦断了,真是老天保佑!”拦江虎则没有搭理,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岸边的阎应元,心中若有所思,小船渐渐远去。直到小船消失在视线里,阎应元方转身离去...

注:①明代小型船只,其形如梭,吃水七八寸,可乘2-4人。

②明代常见的弓有开元弓,小梢弓。小梢弓又称“明小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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