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阎应元来到县衙,便被知县刘秉贤叫了去。阎应元领命走到县衙大堂,刚一进门,便见方亨此时也在大堂。方亨见阎应元到此,斜着瞪了阎应元一眼,便转过头去。
刘秉贤见阎应元到此,一脸笑意的说道“丽亨,来这边说话。”阎应元走上前,行礼说道“刘知县找应元所为何事?”刘秉贤说道“本官与钱主簿得常州知府之令,今日便要出公差。十几日方可归来。这江阴城内之事,便要托付于方县丞和丽亨了。”
阎应元闻之,说道“刘知县公差所用之符牌,勘合①可准备齐全了?”刘秉贤笑笑说道“早已准备妥帖。只是这几日,江阴城内之事,还要你二人多费心了。”阎应元赶忙说道“刘知县哪里话,应元自当尽心竭力。”
此时方亨也走上前来,一脸献媚的说道“刘县尊一路上需多加保重身体,末官当为大人送行。”刘秉贤说道“方县丞莫要如此,叫丽亨送我便是,这县衙之内岂可无人主事?”说罢,笑了笑,拉起阎应元走出大堂。
方亨望着二人身影,心中妒火中烧,嘴里咬着牙,嘴上的鼠须一颤一颤的抖动着。
阎应元与刘秉贤走出县衙,只见钱主簿已经等在外边,二人走上前,刘秉贤说道“钱主簿,我已将事务交代清楚,准备出行吧。”钱锡中点点头,上了马车。刘秉贤回头对阎应元小声说道“丽亨,昨日本官听闻你与方县丞就前日东市之案闹得有些不愉快?”阎应元赶忙抱拳说道“大人言重了。方大人也是为了公事,应元并未放在心上。”刘秉贤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丽亨乃是识大体之人。方县丞平日里脾气古怪了些,丽亨凡事莫要与他起争执,且让着他些便是。”阎应元说道“应元谨遵刘知县教诲。”
阎应元一路送到钦明门,刘秉贤探出头来,说道“丽亨且回去吧,不必再送了。”阎应元抱拳行礼道“大人一路保重!”刘秉贤闻之,微笑着点点头。马车渐行渐远。阎应元这才转身准备回县衙。
刚回身走出几步,便见一马车也向钦明门行来。几个人跟在马车旁边,马车经过阎应元身边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阎典史!”这熟悉的声音,顿时让阎应元心头一阵悸动。阎应元赶忙回头,只见从马车上走下一女子,正是陈静姝。
阎应元心里一阵乱跳,呼吸急促。那陈静姝笑盈盈的走上前,打了个万福,说道“阎大人,今日怎么没去县衙,到此处来了?”阎应元红着脸说道“是方才...有些公事...我...”陈静姝闻之,笑着说道“阎典史怎么一见奴家,便语塞起来?奴家比那拦江虎还可怕?”说罢,抬着眼睛,晃着身子,一脸笑意的看着阎应元。
阎应元赶忙说道“陈姑娘,哪里话,只是...应元也不知怎的,见到姑娘便不知如何说话了。”陈静姝说道“奴家不管这些,只问你一句,阎典史可是是嫌弃奴家这疯癫相了?”阎应元闻之,挥手急匆匆的说道“姑娘误会了。应元平日里也最喜欢这真性情之人,陈姑娘如此直爽之人。应元钦佩还来不及,又岂能嫌弃?”说罢,又觉得言有不妥,脸又红了起来。
陈静姝看着阎应元脸红的样子,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眼睛眨巴着说道“阎大人既然不嫌弃小女子,下次见到奴家可莫要再这般模样了。”阎应元点了点头说道“姑娘这是要去去何处?”
陈静姝说道“奴家要去娘舅家小住几日,过几日便回来。”阎应元闻之说道“如此,姑娘路上当小心些。”陈静姝回头看看马车说道“家父已经安排好了,一路上有家丁相伴,只有二十几里路程,不妨事。”
阎应元点点头,说道“如此,姑娘保重,衙门中还有事务,应元先告辞了。”陈静姝点点头,移步上了马车。伸出头来,笑着柔声说道“阎典史,后会有期!”阎应元亦目送着陈家的马车离去。只觉得心里似有阵阵的酥麻的感觉,自己也说不上来。
此时,方亨交代好县衙内的事务,先行回府了,刚进府门,便见一人笑着迎了上来。正是府中管家莫士英。那莫士英说道“老爷回来了。”方亨黑着脸点点头,也不说话。径自进了中堂。莫士英赶忙叫来家丁上茶。小声说道“老爷今日何事如此不悦?怎的一言不发?”方亨叹了口气说道“这刘知县也不知为何,独对那阎应元如此厚爱,阎应元那厮,那日又坏我好事。”说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莫士英赶忙劝慰道“阎应元,小的亦有所耳闻,不过是一小小典史,老爷何必为这等人动怒,气坏了身子便如何是好?”
方亨咬着牙说道“本官有朝一日,定要整治他。此事先不说,那尹吉可来了?”莫士英赶忙说道“午时便来了,留下一本账,说是赌坊这些时日的账目,托我带给大人过目。”说罢,掏出来递给了方亨。方亨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心中稍稍平静了许多,说道“告诉那狗才,过几日把近来的赌债收齐了,加些小心。莫要再惹出什么事。”
阎应元在县衙内处理完公务,出县衙回到宅院。进了院子,便见月娥蹦蹦跳跳的扑了上来,抱住阎应元说道“爹!!”阎应元抱起月娥,阎母也走了过来。说道“我儿回来了。吴嫂家的事情如何了?”阎应元说道“昨日已经安排捕快去寻那吴七了,还没有消息,那厮怕早就躲起来了。”阎母叹了口气,一脸悲伤的说道“可怜那吴嫂。”说罢,拉着月娥回后堂去了。
陆正元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阎应元对陆正元说道“前些日子我在那施府内受了些伤,这几日伤愈。只觉得身上总是觉得疲乏。也好多时日未曾习武了,正元来陪我如何?”陆正元闻之,眉开眼笑。搓了搓手,赶忙说道“如此甚好,我也好像阎典史讨教一二。”
阎应元从墙角取来两根木棍,将一根扔给陆正元,自己拿起一根,两人在院中摆开阵势。阎应元笑着说道“正元看招。”说罢,拿起棍子打了过来。陆正元举棍便挡,二人你来我往,阎应元稍一晃步,陆正元看准时机便挪步上前。竖起棍子向阎应元抡将过去,阎应元一侧身,躲过这一击,用手中的棍子抵住,一屈身,绊在陆正元腿上,陆正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阎应元举棍上前,用棍子抵住陆正元的脖子。陆正元此时气喘吁吁的,却一脸的笑意。还来不及说话,便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阎典史好身手!”
注:①符牌,勘合:明代官员出公差所带的凭据,类似于后世的“介绍信。”凭这些才能表明身份,否则官驿不予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