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人冲到汉子身前,为首之人举起棍子打了过来,只见那汉子举起壮硕的手臂,用小臂挡住挥过来的棍子,另一只手抬起抓住棍子的一头,侧身一拧,将棍子夹在腋下,一发狠,只听“咔擦”一声,棍子瞬时间被夹断成两截。那汉子顺势抡起右臂,一个回转,打到那厮脸颊上,那厮被打得一个回身摔在地上,其他三人见此,也拿着棍子打过来,那汉子却不躲,一个纵身窜上前,硬生生用身体把那三人撞倒在地,又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骑在为首那厮的身上,两只大手攥成拳头,像雨点一样般在那厮的身上,脸上。
疼的那厮鬼哭狼嚎。其他那三人此时爬将起来。扑到那汉子身上,一个用手臂从上面勒住这壮汉的脖子,另两个,一人抓住汉子的一只手臂。那汉子被三人按住,动弹不得。
阎应元见此,想走上前帮忙,却听见一声奔雷般的爆喝,却见那汉子紧咬着牙关。硬生生的站了起来,此时三个泼皮尚在他身上挣扎着,那汉子额头上青筋暴起,“哇呀呀!”一声怒吼,抡起手臂,将一个泼皮甩将出去。便见那厮被甩出去五六步远,另两人见此,愣在那,不知若何是好。只这片刻,那汉子侧身一脚踹在抓着他另一只手臂的小贼肚子上,那小贼“啊呀!”一声被踹翻在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此时这壮汉身上只有背后还有一个泼皮从后面勒着他的脖子,那壮汉将身体前屈,一发狠,将那厮背了起来,左手抓着那厮的脚,右手按着那厮的头,举在肩上,一咬牙,将那厮扔了出去,那厮被摔在一旁,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爬了起来,此时方才被甩出去那厮也缓缓的站了起来,二人见这壮汉如此不好惹,赶忙回身要跑,一边跑一边大喊“躲开!!”
那壮汉见此赶忙大喊道“贼杀才,休走!!”那二人此刻哪敢停下脚步,向着人群狂奔着。
四周的人群见此,都躲到一边,却见人群散开之后,路中间却站了一赤面大汉,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这二人跑到大汉面前,却见这赤面大汉抡起拳头,一拳砸在一个泼皮脸上,那泼皮面门上一声闷响,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嘴里流出血来,另一个泼皮见此,还来不及反应,又见这大汉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上,这厮便被踹的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不动了。
那壮汉走上前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问道“敢为这位壮士?”便听得地上的吴嫂叫嚷起来“阎典史!”那壮汉闻之,赶忙说道“原来是施府擒杀江匪的阎典史,阎大人,小人名叫陆正先,在这江阴东市打短工。”
阎应元点头道“这四人是何许人也?”那陆正先说道“阎典史有所不知,小人本在东市等活计,却见这四人拉住这妇人,强要带走,这妇人不从,他们便出手伤人,见此我又岂能不管?”阎应元闻之,说道“原来如此。街坊们,谁愿帮本官把这四名贼子押到县衙?”只见人群中走出几个年轻人,将地上几个人架起来,那壮汉也抱拳说道“阎大人,小人也愿同往。”阎应元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来做个见证。”
此时人群外街边的茶档坐着一白面书生,面色煞白,脸型瘦削,眉眼细长,生得颇像狐狸,那白面书生见此,摇了摇手中的倭扇,扔下几分银子。转身一路小跑走了。
众人架着四个已经被打昏的泼皮带到县衙,刚到县衙门口,阎应元便对门口的衙役说道“将听差的皂班①叫来!另去通知刑书②。本官要升堂!”那衙役赶忙转身跑进县衙。
阎应元带着众人来到大堂,阎应元刚欲升堂,却见门外走来一人,阎应元见之,赶忙起身行礼道“方县丞为何突然来此?”那方亨斜眼看着阎应元没好气的说道“本官来此可是需要提前知会阎大人?”阎应元赶忙说道“方大人哪里话。本官刚在街上抓到四个欲行逼良为娼之事的歹人。我正欲审问。”那方亨撇撇嘴,不阴不阳的说道“哼!阎典史还真是鞠躬尽瘁。”随之那方亨表情突然一变,耸着鼻子嗅了一下,嘴上的鼠须上下颤动,眼睛转了转,说道“阎典史可是吃酒了?”
阎应元点点头,说道“方才吃了些酒,不妨事。”那方亨却赶忙摇头说道“阎典史既然酒醉,本官更应亲自审问。阎典史先退下吧!”阎应元说道“只是此案发生之时,末官正在现场,详细之事,我也好告之大人。”
方亨斜着眼瞪着阎应元,扯着干哑的嗓子说道“难道本官如何审案还需请教阎大人?”阎应元见此,便不再多说,退了下去。
方亨见此,走上前坐下,叫皂班带上人犯,那四人此时尚未清醒,皂班衙役拎来水桶,泼在那四人身上,那四人惊叫着醒了过来。鼻青脸肿。
方亨说道“此案除去这四名人犯,可有人证?”陆正元跪下行礼,道“草民陆正元,将这四人擒住,我愿作证。”
方亨又说道“还有何人愿作证?”那几名年轻人赶忙应着,说道“方大人,我等也愿作证。”
“陆正元,本官问你,你们状告这四人当街行逼良为娼之事,可有证据?”
陆正元说道“方大人,草民今日在东市街口,见这四人追着一妇人,抓住便拳脚向加,草民便上前拦住他们,他们嘴里说着这妇人家里男人欠着他们几十两银子,说是要抓去抵债。草民这才上前与这四人打斗起来...”
“除此之外还说了什么?”
陆正元说道“使出突然,草民也来不及多说。”
那方亨眼睛转了转,厉声说道“抓去抵债就是逼良为娼?你倒是颇有主张!莫不是抓她去做工抵债也是逼良为娼!”
陆正元闻之,说道“这...这...”
方亨又呵斥道“既如此,你又如何断定这四人是逼良为娼?!”陆正元此时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憋屈,皱着眉低头不语。
方亨瞪着眼说道“既无真凭实据。你又岂敢胡说!你可知按《大明律》卷二十五,第十条,买良为娼者需杖一百!”
陆正元此时憋闷至极,嘴里嘟囔着“草民...”
方亨看着旁边鼻青脸肿的四人,使了个眼色,说道“你四人即为讨债,当出具借据好言向商,怎可当街动手打一妇人!”
那四人赶忙低头道“我等知罪。”
方亨又说道“方才所说的妇人何在?”只见吴嫂哭哭啼啼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方亨说道“你抬起头来!”吴嫂抬起头,方亨看了看,说道“伤的倒也不重。”又转过头看着陆正元说道“陆正元,你当街与他人互殴,本官本当问责。但此四人亦有不对之处,本官念尔等无知,且饶了你们这回,不可再言!”
陆正元咬着牙闷声说道“草民谢方县丞。”
方亨利落的说道“除去这四人,与这妇人,尔等先行退下!”陆正元闻之,皱着眉与那几个年轻人退了下去。
方亨见陆正元等人退下。转头看看吴嫂,拿起界方③一拍,大声说道“你男人欠下这四人钱财,他四人虽有不对之处,但欠债岂有不还之理?逼良为娼一事,却可不妄言!我今念你一妇道人家,又受了这委屈,本官替你跟这几人商量一下,多宽限些时日。如何?”
吴嫂吓得颤抖着说道“谢过方大人...”
方亨侧着脸看看那四个泼皮,说道“欠债之事,尔等且宽限几天,不可再为难这妇人,如何?”
那四人赶忙说道“遵命!”
方亨见此,说道“既如此,退堂吧!”
不多时,方亨走出大堂,走到拐角处,只见此处站着一人,正是那狐狸脸的白面书生,那人见方亨走来,赶忙迎过去。方亨见他,没好气的说道“尹吉,你这狗才!叫本官如何说你,办事如此不周全,即便要动手,也应找一僻静之处,当街便的动起手来,要不是本官处理得当,还不知要捅出什么篓子来!”
那尹吉赶忙点着头说道“小人办事不周,让大人费心了,非是我想如此,只是那妇人见我等要带她走,转身便跑,手下几个弟兄没拦住,这才跑到了大街上。”
方亨说道“下次再把事情办砸了,小心我收拾你!这几日赌坊生意如何?”
尹吉笑着说道“托大人洪福,进账不少。”
方亨点了点头说道“盯紧了,别再出差子。过几日,我叫莫管家去找你,你把账目给他,本官要亲自过目。”
尹吉赶忙说道“小人遵命!”
注:①皂班,负责升堂问案时站班、行刑等事宜。为知县听差的一般有十几人,另有几人可供典史等官员调度。
②刑书职责是协助处理全县民事、刑事案件的小吏。另负责管辖着仵作和看监禁卒。
③界方就是惊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