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阎应元刚走出院门,便见得吴嫂带着女儿从门前经过,阎应元说道“吴嫂,这么早便出来了?”吴嫂小声说道“阎大人,奴家去东街做些活计,小女儿在家无人看管,这才带着一起去。”说罢,便拉着女儿要走。吴嫂说话间神色躲躲闪闪。阎应元见事有不对,叫住她。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吴嫂脸上又添了几处新伤,昨日从府上走的时候还没有。阎应元看着。心中火起,问道“他昨夜又打你了?”吴嫂侧过脸。掩着面细声哭着,阎应元见她不语,怒声喊道“岂有此理!我找他去!”转身就要走。吴嫂忙拉住阎应元说道“阎大人!莫要如此,奴家既嫁与她,便是嫁稀随稀,嫁叟随叟。如今我只当是为了这苦命的孩子,大人莫要去找他!”阎应元闻之,只好强压住心中怒火,说道“如此,我便不再多说,若是他再和你动手,切不要闷在心里,珍重。”说罢,阎应元转身走了。
不多时,阎应元来到县衙,一到门口,一个衙役叫住阎应元说道“阎大人,刘知县叫你去后堂,他有事要见你。”阎应元闻之,便和衙役直奔后堂去了。
刚一进后堂,便见一人正与刘知县交谈着,刘秉贤见阎应元到来,说道“丽亨,来的正好,本官正有事与你相商。”阎应元踱步上前,便见刘知县旁边这人,身穿直裰,头戴方巾,面容俊朗,大眼粗眉,目光如炬,连鬓的美髥。刘知县介绍道“丽亨,这位是县学训导。”那人也说道“在下冯厚敦,字培卿。”阎应元闻之,说道“原来是培卿兄。”冯厚敦大量了一下眼前的阎应元,微微一笑,又说道“早听闻江阴城来了个智勇双全的阎典史,今日一见,果真是器宇不凡。”
刘秉贤上前说道“客套之话以后再说,今RB官找你二位来,便是为前几日振之兄去世之事。我与振之乃是故交。昨日才得知此事。去年振之兄才自YN回到江阴,不想这才几日,便驾鹤西归,我本当应亲自前往,奈何身为知县,若无公事不便出城,培卿亦与振之兄早有交情,今日我是想托二位代本官前去吊唁。”阎应元看到刘秉贤眼眶红红的,忙安慰道“刘大人莫要难过,应元这就陪冯训导前往,大人还请保重身体。”
刘秉贤闻之,心中稍宽,说道“既如此,你二人早些动身。来呀!将祭礼取来。”只见一衙役手捧一衣背,上写江阴知县刘秉贤致。阎应元接过衣背,便与冯厚敦向刘知县告辞,转身出了后堂。去兵房①领了马匹。
刚走出县衙,阎应元骑着马一边走一边问道“培卿兄,刘知县所说的振之,是何人?”冯厚敦说道“阎典史有所不知,振之乃是字,他本名徐弘祖,号霞客江阴城南马镇南岐村人。与刘知县是旧相识。”
阎应元想了想说道“先生所说的可是那游历四方的徐霞客?”
“正是。”
“应元亦久闻其事,却始终未见其人。不知他就在江阴,若是早知道,便早当上门拜访。”
冯厚敦说道“我半生苦读,心中却十分羡慕他,一生游遍名山大川,云游四海,潇洒纵横
,天下又有何人能如此呢?”
阎应元说道“确实如此,应元也颇为钦佩。”
二人骑马从朝宗门出城,不多时,便来到了马镇南岐村徐家大宅门前。只见门前人流密集,二人下马,徐府门口一家丁见到二人,上前问道“刚问二位是?”冯厚敦说道“我乃江阴训导冯厚敦。这位是江阴新任的阎典史,我二人奉刘知县之命前来吊唁”
那家丁闻之,说道“原来是冯训导和阎典史二位大人,如此,便请随我来。”二人随着家丁走到徐府门前。只见府门前设有一鼓,二人各自走上前去,分别击了两下。这时便听得院内传来阵阵哭声。只见几人穿着孝袍,出来迎接。为首一人见到冯厚敦,便哭着喊道“冯训导。”
冯厚敦赶忙上前搀扶着此人,说道“会明,先生之事,刘知县昨日晚间便已知晓,但身为知县,不可随意出城,刘知县也是极为伤心。特命我二人前来吊唁。刘知县亦嘱咐我,府中若有何事,他定会相助。”那人闻之,哭道“刘大人深情厚谊,舅父泉下有知,也当宽慰了。”冯厚敦转身说道“此是刘知县昨夜遣人连夜赶制的祭礼。”那人看到阎应元手捧的衣背说道“刘大人费心了。这位是?”
冯厚敦介绍道“这位是江阴新任典史。也是前来吊唁的。”
阎应元说道“在下阎应元,字丽亨。”
“原来是阎典史。我是舅父徐弘祖外甥季梦良,字会明。”阎应元闻之点点头,神情肃然的说道“会明兄珍重身体,我亦久仰徐先生,奈何无缘,未能相见。”季梦良说道“舅父一生,四海飘零。今日也算是落叶归根。二位先生请进。”
阎应元便与冯厚敦跟着季梦良走进徐府。
注:①学官名。明清府、州、县儒学的辅助教职。《明史·职官志四》:“儒学:府,教授一人,训导四人。州,学正一人,训导三人。县,教谕一人,训导二人。教授、学正、教谕,掌教诲所属生员,训导佐之。”《清史稿·职官志三》:“儒学:府教授、训导,州学正、训导,县教谕、训导,俱各一人。”
②县衙六房之一。六房日常办公的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六房是县属的组织机构,附于县公堂之左右。兵房,设典吏1名(亦称“兵书”),攒点1名,主管全县征集兵丁、马匹、训练丁壮。另如驿站、铺兵、城防、剿匪等事宜亦属兵房管辖。
③报丧鼓,用于丧葬仪式之上,迎接前来吊唁之用,吊唁宾客每至,与门前击此鼓两下。死者家属闻之,便要前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