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后,阎应元觉得酒意稍稍回转,脑袋里清醒了许多,便来到前堂,却见得李全忠已经张罗的差不多了。庖厨已经在准备做饭菜,不多时,邻居们纷纷前来,送上贺礼,邻居们送上的礼物都是些锅碗瓢罐实用之物,阎应元向众邻一一道谢,随之便请众邻入席,阎应元陪着李全忠坐在靠里的主席,阎母带着月娥与王家嫂子和众邻家的女眷坐到偏桌上吃着饭,吴嫂此时还在低着头默默地帮着庖厨摘着菜。吴家的小女儿乖巧的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只见这吴嫂也就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也算是稍有几分姿色,眼角上却有一块淤青。面色白的吓人,唯唯诺诺。旁边的小女儿与月娥年纪相仿。桌上的月娥看到吴家的女儿,招呼着她到自己这边来坐,那吴家女儿眼巴巴的看着,却并未迈步,月娥见此,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拉吴家女儿,那小女孩看看身旁的娘,吴嫂回过头笑笑说道“去吧!”闻此,吴家女儿便跟着月娥一起过去坐下了。
阎应元这边与李全忠,刘福,王二哥一起喝着酒,此时没有县衙中的同僚,阎应元亦觉得轻松自在,与众邻居交谈甚欢,-李全忠此时也是开怀畅饮,拉着阎应元一诉仰慕钦佩之情,酒过三巡,那吴家嫂子才忙完,一个人坐到侧席,拿起碗筷默默地吃了起来。
还没吃几口,只听得院外传来吵闹之声,一个人骂骂咧咧的朝这边走来。院中的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进院子,一身酒气,嘴里骂骂咧咧的叫道“臭婆娘,老子回家想喝碗热汤醒醒酒,却见不到你,原来浪到这里来了。”
此人说罢,便径直朝吴嫂来了。拉起吴嫂,便大声呵斥道“贼婆娘!老子叫你呢,为何不说话!”那吴嫂见到此人,却吓得面色惨白,手中的碗也打碎在地上。谁知此人更是得寸进尺,一巴掌打在那吴嫂脸上,丝毫不讲情面,那吴嫂被他这一巴掌打的是七荤八素,瘫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了血。
见此,这边主席的李全忠看不下去了,大声呵斥道“吴七,狗才!你可是到此闹事的!”那吴七一脸醉态,嘴里骂道“老子打我自家婆娘,关你鸟事!你休要多事!”那吴七说罢,便随手抄起旁边的扫帚,向吴嫂打去。吴家的小女儿赶忙跑过来拉着吴七哭着说道“爹,你别打娘了!爹!”那吴七此时却全然不顾,一脚蹬开了女儿,骂道“滚开,轮到你来教训老子了?!”李全忠见此,赶忙上前劝架,那吴七却仍是拿着扫帚向地上的吴嫂打去,一下更比一下狠,吴嫂在地上苦苦哀求,那吴七脸上却全无怜悯之色。正在此时,只见一声爆喝,阎应元猛的冲上前来,一把抓住那吴七,一把将这厮提起,重重的扔了出去,吴七翻滚着摔在地上,起身正欲破口大骂,却见眼前之人,身形雄伟壮硕。丹凤眼中,目光如炬,此时正狠狠的盯着自己,吓得他愣在原处,嘴里嘟囔道“你...你是何人,为何来管我家闲事。”
此时李全忠走上前来,不屑的骂道“狗一样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何处,岂容你这杀才来撒野。你也敢到阎典史的乔迁喜宴上来耍酒疯!”那吴七闻此,酒醒了一半.颤抖着说道“典...典史...”李全忠呵斥道“还不快滚!”
那吴七赶忙连滚带爬的跑出院子,旁边的王嫂扶起地上泣不成声的吴嫂,将她带到一边,安慰着,阎母也抱起一边哭成泪人的吴家女儿。小月娥也懂事的将地上的碎碗收拾起来。
李全忠赶忙打着圆场,拉着阎应元又坐在酒桌上,阎应元黑着脸说道“是方才若不是顾及吴嫂脸面,今日定不会轻易饶了这厮。”李全忠说道“唉!只是可怜了吴嫂,这吴七平日里游手好闲,只知道吃酒耍钱,东走西逛,经常是几天都不一次回家,一回家,喝醉了酒,输了钱。都要撒邪火痛打吴嫂。这吴嫂本姓田,原是东街估衣铺田掌柜的女儿,后田家败落,才委身嫁与这吴七,吴嫂平日里百般忍让,吴七这厮却得寸进尺,街坊们可怜吴嫂,平时家里有洗衣服,做针线的活计,都愿交与她。若不是吴嫂起早贪黑,这一家哪里来的钱度日啊!”阎应元闻此,更觉得胸中一股怒火。
这时吴嫂洗好了脸,带着女儿走过来。对着阎应元行了一礼,带着哭腔说道“奴家谢过阎大人。我夫家刚才喝醉了酒,冲撞了阎大人,扰了大人酒兴,还请大人见谅。”阎应元看着吴嫂哭红的眼睛,心中不忍,低声说道“吴嫂,若是他再动手打你,便叫李兄弟告诉我,我自会为你做主。”那吴嫂点点头,说道“谢阎大人。奴家先告辞了,”说罢,拉着女儿默默走出院子。
阎应元看着吴嫂落寞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实在不好受。李全忠见阎应元脸色不好说道“常言道清官难断家事。这吴七的德行,进贤街谁人不知,阎大人,我们喝酒,喝酒!”说罢便为阎应元倒上酒,阎应元心里不痛快。经此一事,全无兴致。将酒杯举起一饮而尽,却不说话,李全忠见此,也便不再多说。
待到黄昏之时。吃过酒席,众人散去,阎母抱着小月娥,呆坐在院中。阎应元走过来坐到阎母旁边,也不说话。不多时,阎母叹了口气,说道“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阎应元点点头,低声说道“娘,家中平日里若是有些活计,便交与吴嫂吧,多给她些工钱。”阎母闻之,点点头,带着月娥回了后院。
阎应元也无心点查今日宾客送的礼品,回到书房,本想着看看书,坐到桌上却发现怎么也静不下来,便早早回房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