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颗狐狸心正上上下下时,忽听得外头传来大声的呼喊,又有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地从窗槛上冒了半个头,哭丧着脸朝九九叫唤,“小姐,您跑出来的事儿被老爷知道了,现在正过来寻您来了!”她说着瞥了一眼书案上位的郑小公子,好心地补充道,“小少爷,您也快躲起来吧,您前些时候私下同皇后娘娘要银子的事儿,老爷可还惦记着呢。”
原本坐得好好的两位闻言,顿时跟火烧了屁股似的全跳起来,莽莽撞撞在屋子里兜着圈子瞎跑。
九九几欲夺门潜逃,小丫鬟又哭哭啼啼地提醒:“小姐您可别冒死往外头跑,您一出去可正好能撞见老爷!”
郑小公子急得在房里不断地来回踱步,突然停了下来,跟发现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抱住帝君的胳膊,哭喊道:“子檀,咱们自小一起长大,当年可是穿一条裤子走天下的,你千万得救我!”
帝君一挑眉,“我这书房的确有个暗格,只可纳一人,你们两?”
郑小公子急急抢白道,“我与九九是亲兄妹,疼她这么多年,该是她回报的时候了,你快说,那暗格在哪儿?”
九九听他这一番话,气得立刻狠狠掐了他一把,“郑仲衡!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掐死在这儿,也省得父亲来同你问罪了!”
郑小公子恬不知耻,对着九九露齿一笑,道,“好妹妹,我知道你也很难做人,只是我因借钱的事已经被父亲教训过一回了,要是再让他知道我来邵家借钱,他非打断我的腿不可,死贫道不如死道友,你多担待这点儿啊。”他一扯帝君的袖子,问,“你倒是快说呀,那暗格在哪儿?”
帝君还没来得及开口,郑老爷便气势汹汹地杀进了书房,他本是冲着九九来的,可一瞥屋内众人,没料到在这儿又看见郑小公子,于是很是威猛地上前,一把揪住了郑小少爷的耳朵,郑小少爷躲闪不及,只能在郑老爷的手底下嗷嗷叫唤,郑老爷犹似还不解气,又加了几分劲儿,斥道,“你这逆子,前脚跟宫里借,后脚跑邵家借,我前几日怎么跟你说的,你权当耳旁风了是吧!”
郑小少爷边喊着痛边为自己辩解说,“没借没借!哎呦,爹、爹、爹您下手轻着点儿~”
郑老爷明显不信,横了他一眼,又转脸问帝君,“君临你跟我直说,这小兔崽子问你借没借钱?”
帝君摇头。
郑小公子见着帝君帮自己出面否定,一时间底气十足,掰扯着郑老爷的手说,“您怎么就不信自己的亲儿子呢,我都跟您说了没借钱!你先把手松开,松开说话!”
郑老爷半信半疑地松开了几分力道。
帝君又施施然开口说,“倒是问我要了一副字,看则诚对字画热衷,我便给了。”
九九在一旁着急补充说,“大哥他是要将子檀哥哥的变卖了换钱来着!“
郑老爷闻言又使劲提了手,捏紧郑小公子的耳朵唾骂道,“成啊你,郑仲衡!我让你别跟人借钱,你还打上卖人字画的主意了啊!你倒是有脸怪我不信你,你就说你的话有几句是能信的!”
郑小公怒子瞪着帝君和九九,气急,一副恨不得扑上去将他们撕成碎片的样子,被郑老爷连敲了好几个爆栗子才委委屈屈收了表情,终于不再说话了。
九九在大约知道自己也不能好过了,缩了缩脖子。
果然郑老爷转脸就指着九九的鼻子道,“你还好意思告别人的状,我且问你,你这亲成了没有?”
九九畏畏缩缩摇了摇头,声音小的可怜,“……没有。”
郑老爷气得青筋直跳:“还没成呢,你就往人府里跑?你还有没有一点姑娘样子!”
九九搅着衣角不敢回话。
郑老爷一把拉扯过她,“回去给我闭门思过,罚抄十遍女诫,抄不完不许吃饭!”
于是左拉右扯地将两人全拖走了,一路声势都很是浩大。
帝君很是悠闲地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戏,终于闭了门窗,转身旋开了后背的一个小花瓶,两侧书柜顿时错位移动,暗格洞开。
帝君慢悠悠点了烛,一手托烛,一手抱着我进了暗格。
我在他怀里抬眼到处乱看,烛火摇晃,我看到一片沉寂的湖泊,我知道那是他的眼睛,里面掩映着灼热的烛火,像极了湖边落日的场景。
遥想在天上的时候,我即便是费尽心思,也只能远远见他一面,如今能靠得这样近,我突然就高兴起来,在他的怀里换了个姿势,又上上下下打量起这暗室来——有床有桌,布置精简,可容十人有余。
既然有这么大的地方,他方才为什么不帮郑小公子和九九?
我有些不明白,他却竖好了烛,又将我安置到了床沿,准备与我一同在暗室休憩。
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这一幕,我下凡原是护他周全的,不是来轻薄他的。
想到这里,我顿时很有气节地用自己的狐狸尾巴盖住了脸。
我不看我不看,乌龟王八在下蛋。
只是......听着屋里这动静……他似乎已经开始更衣了……
不然……我就眯一眼?
我哆哆嗦嗦一点一点挪开自己的大尾巴,一边想着帝君回到天庭后拽起我的狐狸尾巴狠狠抽打我的样子,一边眯着眼睛仔细观赏帝君更衣的风情,心里又是好一阵的起起落落。
唉,这玷污帝君贞操的罪名,我只怕肯定是要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