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帮的人是刚刚来到呢,还是早就来了现在才现身呢?郑诗络他们也不知道。不过他们的麻烦并没有因为芳洲小客的离开而离开,至少,就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九鼎门的红衣剑客。
刚才郑诗络和芳洲小客的话里面谈的都是关于九鼎门的事情,可是那个楚南云却像事不关己一般的在一边靠着墙站着,自顾调息运气。芳洲小客一走,他知道众人的目光立刻会转移到他的身上来,便也睁开了眼睛。
李桐道:“郑大哥,我和九鼎门之间是不死不休的深仇,你不必插手。之前追杀我而来的,是长风帮李惊风和他的部下。我不知道那个芳洲小客和黑鸦帮之间有什么关联,不过传说黑鸦帮受雇于人,经常会因为别人抬高价钱而倒戈。我第一次到中原来,这些传言都是别人告诉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在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楚南云,但她的目光中,更多的又是一种不屑。
池箬客道:“李姑娘远来是客,我怎么会让你动手?我早就看九鼎门的人不顺眼了,这家伙刚才口出狂言,颇不把我们红叶江湖的人放在眼里。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要不先到外面的火炉那里坐着烤烤火,等我把这家伙打得四肢不全了,你再来给他个痛快的如何?这种小角色,不劳佳人动手。”
李桐撇嘴笑了笑,没有说话。潇湘公子多情风流,还真是名副其实。正如同苏浣纱当初对池箬客一样,她还不敢和他多说话,要不然他以为她芳心为他所动,那才是让人欲哭无泪呢。她看到郑诗络并不理会池箬客,正抽身离去。突然觉得留在这里有些无趣,道:“那就有劳公子你了。”虽然直接就跟着郑诗络出去,未免有失矜持,不过她本不是忸怩之人,又怎么会在乎这些东西。
客栈里一片狼藉,到处插满了铁箭,大厅中还有几具人和马的尸体。外墙也被撞破了,风里夹着冷冷的水汽,正呼呼的灌进来。黑鸦帮受雇于长风帮李惊风而来,却在李惊风之前悄然离去。李惊风带来的人马虽多,在河流纵横的红叶集(三河镇),却也很难施展开来。所以,当郑诗络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李惊风不由得脸色一变。
“李舵主,别来无恙。”郑诗络似乎永远都是这么从容淡定,他脸上的微笑,越发让李惊风觉得心里没底了。
在荒原上发现苏浣纱的时候,李惊风就想到过会再遇见郑诗络。想着他们也就这一两个人,自己的武功要是用来搏命,未必也就被他差多少,何况自己还带了这么多的手下,怎么想都没理由会害怕他。但是真见面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做不到应有的那般镇定。更让他惊讶的是,才过去了很短的时间,郑诗络眼中流露出来的,就不再只有他原来的从容淡定,还多了一些傲视天下的大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高自己的气度,大概也只有不断地战斗并且不断的胜利,李惊风不知道郑诗络在他之后又和什么样的人交过手,但是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拿出全部的本事来搏命,也未必能有什么生机了。
更糟的是,李惊风看到了跟着郑诗络从客栈里走出来的李桐。李桐本来是他追杀的目标,不过,当他看到她似乎和郑诗络站到了一边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头大了。
“李舵主,”李桐看着李惊风笑了一下,道:“你来晚一步,你追着我想要的那张藏宝图,已经被芳洲小客拿走了。”
李惊风错愕道:“怎么你不是芳洲小客么?”他一路跟的,其实是芳洲小客。此前他得到消息,很多江湖人士都在往川西跑,昔日魔教的宝物重现江湖。可是,很多人手里的藏宝地图都被芳洲小客抢去了。所谓的藏宝图竟然很多人手里都有,自然大部分都是假的,但是不把这些假的收集起来,又怎么有机会找到真的?这一次,他想做的事情,又有人做在他的前面了。他一面不解自己为什么总会慢人一步,一面却召集了大批的手下。芳洲小客不是抢别人的藏宝图吗?那他就抢她的好了。
芳洲小客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子,似乎也没有人知道。但是她的一身打扮和随从,却很容易认出来。当然,也很容易认错。芳洲小客到底是什么人,也没有人知道,但是很多人都觉得她和九鼎门有很大的瓜葛,她做的很多事都是在帮九鼎门。李惊风是这么认为的,郑诗络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郑诗络看着李惊风脸上不断掠过的懊恼、痛悔、不甘、恐惧、绝望以及各种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看着他两鬓的白发似乎比上次在九里坡见到的时候又多了很多,不禁摇了摇头。李惊风本是长风帮一个地位高高在上的实权人物,在江湖上叱诧风云,一个人做到这一步,不就很不错了吗?不过,正像典铿拼着性命也像坐到李惊风这个位置一样,李惊风也想坐到更高的位置上去,这大概也是人的本**。也许这种想法本身是没有什么错的,只是他们的手段似乎过于激烈了一些。可是江湖之上,哪里又有那么多的温情来呢?或许,成王败寇才是这世上唯一的真理。
就在李惊风思绪万千的时候,李桐又冷然一笑道:“不管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不过,我们之间,却也有一笔账要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江湖上的规矩,咱们也不用客气了吧!”说着,整个人突然跃起,夜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寒光,那一把又窄又长的单刃剑,像一条跃出海面的飞鱼一般射向李惊风。
李惊风的手下虽然多,但此时散在了镇上,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二十余骑。二十余骑固然也不算少,但是在镇中的小巷里,依然不易展开。其实李桐一跃而起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就能战胜李惊风的,毕竟他在江湖上,的的确确算得上武林名宿,他的手下,也都不是泛泛之辈。
可是她竟一点也没什么担心的,只因为她身旁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落拓荒寒的书生。她和他只是初次见面,也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有什么道理,只是因为他站在那里,她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如同当初苏浣纱站在郑诗络的身边的时候一样。
但是李桐的武功却显然不是苏浣纱可以比的。郑诗络就看到她的身形犹如海鹰一般凌厉的掠过的时候,也不禁叫了一声好。李桐的身法明显不如苏浣纱的朱雀身法那么绚丽,也没有那么灵动轻逸,多的是一份简洁和迅疾。如果苏浣纱的身法是凤凰展翅的化身的话,李桐的身法则是海鹰猎食。而当一个清爽明丽的妙龄少女的身形鹰一般掠过的时候,那份狠厉,便也化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而她的那把单刃窄剑,骤然又变成无数的光点,狂风骤雨一般的罩向了李惊风。出招之快,竟连站在一边的郑诗络也几乎看不清。李惊风人在马背上,也不禁大叫了一声好,一手在马鞍上一压,借力一弹,背上的长刀也带着流水般的光芒,化成一道圆盾,凌空接住了李桐的剑招。
空中丁丁当当急风暴雨的一阵响声,从李桐跃起到李惊风接招,两人在空中停留的时间只是眨眼一瞬,但是郑诗络可以基本数出来,李桐至少出了六招,每一招都极尽快准狠之所能。而李惊风则也出了六招,每一招都大气恢宏,看似招招受制,却将李桐的六招攻势全部化解开了。
李惊风仰头哈哈一阵长笑,手中刀已停,笑声中饱含苍凉的道:“姑娘小小年纪,竟能逼得老夫如此狼狈,江湖之大,已经没有我辈的容身之地了!李某纵横江湖数十年,最终败在烟波岛的裂风快剑之下,也算不枉!”
郑诗络暗道一声惭愧,原来他刚才竟看走了眼,李桐出的不是六招,而是七招。李惊风挡开了其中的六招,确被最后一招刺中了右臂。郑诗络在对李桐刮目相看的同时,不禁又想,这七招若是换了我,又挡不挡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