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芒错大头领的邀请,郑诗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田月蓝,道:“大头领,田香主,刘将军所部虽然答应休兵,可是朝廷未必就会听从他的建议赦免你们。或许,他们会换一支军队,继续前来征讨,当务之急,应该是精选可战之兵,操练阵势,以防官兵再来。此次官兵以十分之一的兵力,却能和贵族人打成平手,我看,刘将军的统兵之道,头领大可以学学。”
芒错大头领眼睛里亮了一下,道:“郑公子所言极是,你这次救了我们的人,又帮我们拿到这么多兵器,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郑诗络道:“大头领不必客气,此战虽胜,可你寨中已经无粮,还需另作安排。我还有一个兄弟身处险境,就请恕在下暂且不能与你们同行了。”他转头又看了看田月蓝,道:“田香主,在下还有一事相请。前**有一个弟妹死于你五毒教赤蝎香主手里,大丈夫恩怨分明,请代为转告贵教教主,不日郑某将和自己的兄弟到贵教总坛来讨回一个公道。”
众官兵放下铠甲兵器,用绑腿和苗人的竹棍扎成简易的担架,抬上重伤者,列队离去。刘镇泰受了点内伤,和他的兄弟李正男一道,正准备离开,这时听到郑诗络说出这话来,便叫一个副将将官兵带走,自己带着李正男又折了回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就这么站在了郑诗络的身后。
郑诗络看见他,只是微微一笑。大家都不用多说,彼此便都明白对方的心意了。五毒教和夷人关系极深,田月蓝和阿诺阿德都是五毒教的香主。郑诗络才劝说芒错大头领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和刘镇泰罢兵,不管怎么说,对方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这时候他又说要去找五毒教的麻烦,这一次,只怕就没那么好了结了。要是打起来,郑诗络他们只有四个人,对方又有一个武功高得难以想象的芒芽,很显然是凶多吉少。这种时候,他还需要说什么吗?
气氛,一时之间,似乎就有些凝滞了。
似乎只是片刻,芒错大头领笑了笑,摆摆手道:“这是江湖中人的恩怨,就按照江湖规矩来解决吧。不管怎么说,郑公子帮了我们苗疆,以后都是我们苗疆的客人。”
郑诗络也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大头领,咱们就暂且别过了。”
“你叫郑诗络?”就在郑诗络和芒错大头领挥手告别的时候,站在芒错身边带着那种银子般闪亮的迷人浅笑的芒芽问了一句。她和芒错大头领一样,讲的并不是官话,而是湘黔边地的方言,不过和芒错大头领不一样的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样的软糯清香。
郑诗络回头道:“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芒芽道:“我们刚才那一架还没有打完,什么时候再来打过?”
郑诗络点点头道:“等我救了我的兄弟,我就会回来与你再打过。”
芒芽道:“好,那我等着。”
刘镇泰的官兵走下狼头坡后,就在山下掩埋了战死的士兵的尸体,然后站在那里等候着他们主帅的到来。站在这里其实很危险,他们现在都已经把武器防具留给了那些夷人,谁也不敢保证,夷人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突然又对他们痛下杀手。可是,不管怎么危险,他们也都站在那里等着,谁也不肯率先离去。
郑诗络和刘镇泰等人走下山坡,看到静静的等候在一边的官兵,不禁钦佩的对刘镇泰道:“将军治军如此,实在令人佩服。希望有一天,在下能在将军帐下做一名小卒,为将军的抗倭大业添一份微薄之力。”
刘镇泰嘿嘿一笑,道:“书生,我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说这些见外的话,岂不是有损你我的神交之情?”
郑诗络哈哈一笑,道:“说得也是。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个芒芽还要找我打过,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刘镇泰沉吟了一下,道:“我和她交手不下三百招,又看你和她打了三百多招。不过,惭愧的是,我却始终没有看出,她的武功里面有什么明显的缺陷。当年魔教席卷江湖,似乎并不像我们前辈所说的那样,靠的是些旁门左道的邪法。我不清楚她小小年纪怎么能有那么高深的内功,不过我听说有的高人可以将自己修炼的内功渡继给自己的传人。有可能,她的身上承继了几代高手的内力也难说。我之前以守为攻,似乎不如你以攻代守更有效果。如果你一定要我说什么见解,大概我只能指出这一条来。不过,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的。你上次和我交手,依靠突发的天气才战胜了我,不过在我看到你和她交手之时,我就发现,现在不需要老天爷的帮助,你也能打败我了。这也许就是打败她的希望吧。还有,你的刀法虽然使得很好,但我总觉得欠缺点什么,也许可以试试别的兵器。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苗疆这场乱局,在本部兵马退去之后,恐怕也不会立刻得到缓解,另外,还有很多江湖中人涌入此地,一部分是我请来牵制五毒教的,可还有很多是别有所图,你就好自为之吧。”
郑诗络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多谢将军。”
刘镇泰在他肩上锤了一拳,道:“少给我废话,不管你怎么看,我认定你这个兄弟了。我兵败回朝,贬官是难免的。不过这样才好,我花些银子,依旧到福建沿海做一个副总兵或者千户什么的,你说过我打倭寇的时候要来帮我,可别让老子傻等着。”
郑诗络笑道:“你我相知,无须多说。”
刘镇泰自然不再废话,转身就大步而去。紧跟着他的李正男回过头对关若飞道:“那个小子,好好练练本事,瞧你那样,可别在被我一槊捅死之前,就给别的什么酒囊饭袋做掉了。”
关若飞嘿嘿一笑,摇头道:“瞧你那小样儿,好好练个十年八年再来跟我说,要不然我一刀就劈了你,那多没意思啊。”
李正男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废话,跟着刘镇泰走了。
段楚乔在一边道:“你刚才可是和我打了赌的,可你也没把人家怎么样,以后老老实实叫姐姐吧。大哥,咱们现在去哪,去荏苒山庄么?就不知道池三十还在不在那里。那金银双剑虽然是名门正派里难得的硬点子,不过他和海棠花主两个人,应该也对付得来。”
郑诗络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的道:“海棠花主?”
苏浣纱淡淡一笑道:“大哥,池塘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惹上一个绝世美人的,你也不必奇怪。”
郑诗络摇了摇头,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回过头去,正好看见田月蓝和阿诺阿德两个人又追了过来,知道他们还有话说,便等在了那里。这时候天色已晚,天色微微有些闷热。郑诗络心想,也许,一场人们盼望已久的大雨,终究是要来了吧。
“公子。”田月蓝和阿诺阿德赶到了面前,她本来有些急切,却在看到郑诗络那种淡定从容的微笑后,便也放松下来,歉然道:“池公子的事,之前我忙着战事,也没有跟公子谈及。说起来,我们五毒教和百花宫有着很深的交情,我们既然已经传下了五彩令,那就是断不可能收回的。公子对我们苗疆恩重如山,我们不知何以为报,可是教规终究是教规,我只能给公子说,我们银蟾、青蜈两堂,当不会再参与此事,墨蛛香主刁碧月和我是自小长大的姐妹,她那一堂我也能说动。不过,金蛇、赤蝎两堂,公子就请恕我爱莫能助了。”
郑诗络道:“好,多谢田香主。”
阿诺阿德道:“郑公子,本教最厉害的,本非教主,而是金蛇香主,他和赤蝎香主是生死之交,你们可要小心了。”
郑诗络点点头,再说多谢已是多余,只是抱了抱拳头,抽身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