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荏苒山庄,不知道那个妖刀走了没有,不知道池箬客是否平安健在,也不知道自己发现的那个秘密还有价值。说不清楚为什么,苏浣纱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无根无由的,只是随着荏苒山庄的越来越近而变得越来越强烈。
天气依然很干涩,他们在荒山中休息了一夜之后继续走向荏苒山庄,也许是这地方旱得太久了,清晨吹来的风里面,也有一丝着了火一般的闷热的气息。这好像是一种久旱之后的幻觉。不过,当他们来到荏苒山庄外面的竹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也不是幻觉,事实上,整个山庄所在的坡地已经是一片灰烬。
山庄,连同外面的竹林,都在还没有彻底熄灭的火焰中灰飞烟灭。空中飘满了烟尘和灰烬,还有零零星星的火头。他们来得似乎太晚了一点,站在竹林的边缘,感觉到的,是一片令人嘴唇龟裂的热度。
“小池不会有什么事的。”郑诗络平淡的说了一句,并不像安慰他们的样子。很难说他是根据什么得到这个结论的,不过不止是苏浣纱,关若飞和段楚乔也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
不过,段楚乔还是很疑惑的说:“可是,这把火又是谁放的呢?老实说,能将这么大一个庄园和竹林烧得这么彻底,还非得很懂得用火的人才行。可是,我们走的时候,荏苒山庄的人都差不多被妖刀杀完了,是谁跟他们有这么大的仇,把一整座庄子都烧成了白地呢?”
郑诗络道:“烧掉庄子,不见得是因为仇恨吧。”
段楚乔点头附和道:“这倒是,一把火烧光,倒是什么东西都不会留下。纱妹妹,在我们离开荏苒山庄之前,你说你发现了一个秘密,是什么?”
苏浣纱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了,这把火一烧,就什么也没有了。我在不久以前遇见过地火宫的人,这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段楚乔道:“烧得这么干净,倒是比较像他们的手法,不过如果是掩盖的话,他们又是为谁干的呢?”
郑诗络微微笑道:“想太多没用,大家也都累了,我看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弄点吃的和水。段小七,这一带你熟悉。”
段楚乔想了想,道:“荏苒山庄后山有一口老井,从来没有干涸过,我们去看看吧。吃的嘛,如果在灰烬里找找,说不定有什么烤熟了的鸟兽。”
郑诗络道:“后山怎么走?就在山背后?”
段楚乔看了他一眼,很不解的道:“谁说后山就是在山背后呢?从这往南转东翻过那个,喏,那个山头再折回北面才是。”
苏浣纱看着段楚乔那种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是啊,谁说后山就一定是在山后面呢?苏浣纱笑起来是很好看的,于是段楚乔就舔了舔嘴唇,道:“哎呀纱妹妹,你真是让人着迷,为啥我不是个男的呢?可惜啊可惜。”
关若飞哼道:“你就算是男的,也没有什么机会,你以为纱姐姐会看上你这种油腔滑调的家伙么?”
段楚乔道:“你懂什么,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家插什么嘴啊。”
郑诗络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段小七,既然你说灰烬里可能会有烤熟了的鸟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们先去看看山庄的后山有没有水。”
“啊?”段楚乔颇为苦恼的道:“我去啊,那叫上关小飞和我一道行不行,万一很多我一个人拿不了呢?”
关若飞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不过,他对这个任务其实倒也不排斥。在苗寨里就吃了些野菜粑粑,再加上又经历了一场恶战,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虽然这时候山庄的余火未尽,走进去可想而知会有多热。不过如果真像段小七说的那样,能在灰烬里捡到些烤熟了的鸟兽,对他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于是段楚乔和关若飞前往山庄搜索去了,郑诗络则和苏浣纱一道走向了后山。苏浣纱翩然在前,不过,回过头时,却发现郑诗络离她已经不是很远了。她不禁有些惊奇的道:“大哥,你的轻功又进步了很多呢。”
郑诗络道:“是吗?我自己倒没有觉得,会不会是你退步了呢。”
苏浣纱不满的嘟囔道:“什么话啊,有你这么做大哥的吗?大哥,这个段小七,我一直觉得她来历不明的,你说她究竟可靠吗?”
郑诗络道:“我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她用的是桐柏剑法,招式和杨大嫂她们略有区别,但是精妙之处犹有过之。不过她的招式里有一种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态度。你没有发觉吗?这姑娘知道的事情很多,这倒也不是坏事,能帮我们不少忙呢。”
苏浣纱点点头道:“嗯,大哥觉得没事就行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后山。在两株巨大的榕树下面,他们找到了段楚乔说的那口老井。两株榕树的枝叶尚绿,比之别处见到的干枯的树木来,俨然多了几许生气。井台上还放着一个木桶,从桶身和上面的绳索来看,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水了。郑诗络垂下水桶,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听到了木桶落到水面的声音。
两个人都不禁相对一笑,禁不住的有些欣喜。郑诗络打上了一桶水来,也找不到什么瓢,就这么递给了苏浣纱。苏浣纱摇了摇头道:“大哥,你先喝吧。”郑诗络笑道:“这里有个水井呢,你还担心我喝不到吗?一妹,听大哥的话。”苏浣纱嫣然一笑,也没有再和他客气,蹲在桶边,双手捧出一捧水来喝了,顿时感到一股冰凉清爽的感觉直沁心扉。
等到郑诗络也喝了水,两个人坐在井台边上,看着远天淡淡的飘过几朵云彩的时候,都有种做了一个老长时间的噩梦终于醒过来了似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有风轻轻的吹了过来,在这个时候,风也变得很是凉爽了。苏浣纱看着远天的云彩在渐渐的增多,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郑诗络点头道:“是啊,也该下了。”他们都是耳聪目明的人,很快的,也在风声里,觉察到了一点别样的声音。渐渐的,声音也清晰起来。叮当,叮当的,是那种挂在马头上的铃铛的声音。两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几个骑着马缓缓而来的身影。
苏浣纱微微撇了撇嘴道:“大哥,似乎是老熟人来了啊。”
黑色的马,黑色的斗篷,看起来,确实是他们的老熟人。而且,很快的,那个熟悉的声音也飘了过来。
“郑公子,苏掌门,看来,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明媚而清亮的声音,带着一点久违的笑意。而不紧不慢的,几个人就骑着马到了郑诗络和苏浣纱的面前。整整齐齐的,翻身下了马来。
郑诗络似笑非笑的道:“芳洲小客,你说,这是巧合呢,还是别有他故呢?”
走上前来的,正是那个从来没有将面纱后面的面孔展现在人前的芳洲小客。她脸上的面纱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然后不紧不慢的道:“郑公子,我觉得,这或许是因为我们有缘呢。”
郑诗络道:“是么,可是姑娘所到之处,似乎总有很多是非啊。每次见到你之后,我总要面对很多的麻烦。”
芳洲小客笑道:“这也不管我的事呀。我倒是觉得,每次我们相遇之后,郑公子在江湖上的名声,就有更多的人知道了呢。现在,红叶江湖郑当家这个名号,在江湖上已经很值钱了哦。我就听说,有人出五万两银子,买你郑当家的人头呢。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透露一点消息呀。”
郑诗络摇头道:“我可没有你要的藏宝图。”
芳洲小客格格一笑,道:“看起来郑公子有点记仇呢,不要紧,只要郑公子肯为我打一桶井水,我就把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这个生意还做得吧。”
郑诗络道:“举手之劳,这个生意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