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走下山的时候,郑诗络开玩笑道:“我也是当家的呢。”
“是吗?”段楚乔一听就高兴了起来,道:“那我也入伙怎么样?”
郑诗络道:“可我只有几个兄弟。”
段楚乔呵呵笑道:“兄弟么,也不见得要多,最重要的,是要齐心。哎,我来入伙,能排在第几啊?”
郑诗络摇了摇头,这排行么?他们都还没定呢。他说的当家,如今可也当不得真。
段小七的名头在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内都是十分响亮的,她带着郑诗络穿堂入室,走的各山头安营扎寨的暗道,遇上的各路寨主、当家无一不是笑脸相迎,拱手相送。只花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就离着永顺城只有几十里的路程了。
他们停下来打尖的地方是个宽敞的坝子,一条露出了河床的河道从坝子中间穿过,河里几乎已经完全没有水。整个坝子周围原有的田地也是一片干枯的景象,地里长着的,只是些瘦小的野草,附近山脚下的树木也失去了水分,努力向上伸展出的干枯的枝丫就好像深渊里伸出来的无数双绝望的手。
段楚乔对郑诗络道:“咱们昨天走过的惘目山是个分水岭,山那边近年来时常雨涝成灾,山的这一边,却连年大旱,原本山清水秀的一个地方,变成了眼前这样子。这儿的人以为他们得罪了老天爷,又是告罪,又是祈福,折腾了很久,费了大量的钱粮,光景却越发的暗淡。现在人死的死,逃的逃,没剩下几个了。”
郑诗络看到山脚下一片荒废了的房屋,不禁连连摇头,要是能把那座惘目山搬走,引那边过剩的水过来,岂不是两全其美么?只可惜,他却不是那能打动天神的愚公。
段楚乔走着走着,突然眉头一皱,站住了脚,自言自语道:“真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小店?”就在她视线的尽头,郑诗络远远的可以看到一片荒废的房屋最外面,撑开了一面破旧的小旗,小旗下面摆了两张桌子。但是没有看到有人出来。
郑诗络看了看段楚乔,她原本那种慢不经心的微笑,全部都被锁进了两道修长灵秀的眉毛里。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很是让她不解。便道:“也许,是什么人从别处搬来的。”
段楚乔嘿嘿一笑道:“这儿的人都住不下去了,又还会有什么人来?来喝西北风?可是这里连风都没得喝。这寨子是仲家人的,你不知道仲家人吗?他们是这地方的业主,不过和苗人彝人一样经常受到官府的打压。也住着零散的几户汉人,不过早两年就都逃荒走了。哼,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在我九山十六寨的地头上耍花招。”
段楚乔当先走了过去,人还没有到小店门前,就大声的喊道:“店家,店家,来两壶茶,人都要渴死了!”
一个穿着苗家的对襟衣和百褶裙的中年女人应声走了出来,这女人面目颇为丑陋,长了一脸的麻子不说,眼睛似乎还是半瞎的,摸摸索索的出来,抬头张望了一阵,才似乎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段楚乔和郑诗络。但是,她的一双手和脸上的肌肤却很不相称,看上去,那手竟是纤细光洁,宛若养在深闺一般。
段楚乔看她是苗家装扮,便说了一阵苗语。郑诗络听她们对答了一阵,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自顾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段楚乔说完了拉着郑诗络就走,走出了一里路才对一脸疑问的郑诗络道:“得了,五毒教的人,我们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是在等两个对头,咱们还是赶紧走了事。”
郑诗络也不知道这些江湖规矩,随口问道:“他们的对头,是什么人?”
段楚乔道:“一男一女,男的还是我同行,在道上很有名的。刚才那人是五毒教的墨蛛香主刁碧月,装扮成那个丑样子,也只有她才想得出来。不过其实也不是他们五毒教自己的事情,他们也是受了百花宫的委托,替她们捉拿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还是百花宫的叛徒。其实我都没见过百花宫的人,说是个个都倾城倾国,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不过咱们抄近路走在刘总兵的大军全面,要是耽搁到他大军进了永顺城,咱们可就进不去了。”言语之中,似乎还颇为遗憾。却看见郑诗络停了下来。
郑诗络看着就像他刚才一样一脸疑惑的段楚乔,微笑道:“看来,我得和那位香主亲近亲近。”
段楚乔看了看他,道:“你不会是想说,百花宫想要对付的那个家伙,就是你的兄弟吧?那个自命****的偷心三十……还真是啊?那麻烦可就大了,五毒教和百花宫多年来交情非浅,这一次他们五彩香主全部出动,五彩令牌都用上了,这事可没那么容易抹平。嘿嘿,这倒也是,能够拐带百花宫四大花主之一牡丹花主,恐怕也只有那个声名远扬的潇湘公子了。进永顺城不止这一条道,他们随时可能会被五毒教别的香主截住。五毒教五毒教,他们用毒的法门可是多不胜数,防不胜防的,你说现在怎么办吧?不过照我看你这个兄弟可是凶多吉少。”
郑诗络道:“不管对头是谁,只要我的兄弟有难,我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段楚乔笑道:“我就说了要入你的伙嘛,这样的大哥靠得住。江湖上的人听到百花宫和五毒教的名头没有不退避三分的,只有你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跟定你了。”
郑诗络苦笑了一下,不要说百花宫和五毒教了,九鼎门长风帮太乙教桐柏剑派他们不早就得罪完了吗?
段楚乔又道:“刁碧月那里咱们也不用回去了,那边的路,池三十过不来。他在我们这条道上的名声虽然响,不过和惘目山的麻寨主有过节,麻老三不会让他从自己的地盘过的。我估计他们得往野鸡河那边过来,那边旱得更厉害,他们要是带的水不够,路上招待他们的,看来就只有五毒教的五彩毒酒了。不过这边的情形,池三十怎么也该了解一二啊,怎么你们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异议吗?这一带灾荒连年,早就没什么油水了。”
郑诗络摇头道:“这事只怕得怨我,小池不提出来,无非是我到哪,他也跟着到哪罢了。”
段楚乔竖起大拇指,道:“有义气,好汉子,虽然我不喜欢这种到处寻花问柳的家伙,不过看在他这么有义气的份上,我也愿意帮一把。郑大哥,我们快走,只要赶在他们到野鸡河之前赶到那里,这事就还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