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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中翘楚

山贼们没有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山贼们的头领段小七也没有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郑诗络和刘镇泰自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正让刘镇泰认输的,并不是那些指姆大小的飞蝗一般的冰雹,而是旁人都没有看见的针一般细小的冰凌。这些冰凌和冰雹一样,大部分都被刘镇泰用如来千手法挡在了外面,但是也有一小部分穿透了他的手影,打在了他的身上。细小的冰凌打在身上远远没有冰雹打在身上那么痛,甚至不细心的话,根本就察觉不到。

等到刘镇泰发现自己的内力在运行的过程中,一再受阻于天突、膻中、鸠尾、巨阙一线,而这几个穴道明显的带着一种冷硬的疼痛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确实已经输了。而且郑诗络的力道均匀而精准的留在了天突穴到巨阙穴一条直线上的时候,也表明了,如果他愿意的话,刘镇泰将会有更多的穴道被他封住。那种冰冷坚硬的痛仅仅停留在他的穴道表层,只要他运气一冲,穴道根本就不会受到阻碍,但这显然也是因为郑诗络收力的缘故。

刘镇泰在爽快认输的同时,也不禁后怕不已。如果郑诗络用尽全力,他就会有多处穴道被封,虽然凭他的内力,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能自行冲开。但是几个时辰,而且是多处穴道被封的话,他就是有一千个脑袋,也已经被人砍光了。

所以刘镇泰要说多谢对方手下留情,但他其实是有点不服气的,如果不是突然下起的冰雹,不是郑诗络将冰雹用作暗器牵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也决不会着了他道儿。当然,不管怎么样,输了也就输了。

刘镇泰爽快的对段小七道:“段寨主,我大军过境期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就少做几次买卖吧。”

段小七盈盈一笑,道了一个万福:“多谢总兵大人。”

刘镇泰指着郑诗络道:“你要谢,也要谢这个书生。”

而郑诗络则指着天空道:“不,要谢的话,该谢老天。我本来已经输定了。”

刘镇泰哈哈一笑,道:“暂时的,下次见面的时候,也许没有这样的机缘巧合,我也打不过你了。你的掌法,也着实精妙,但是恕在下孤陋寡闻,竟不知书生你用的是什么门派的掌法。”

郑诗络微笑道:“没什么门派,这是我在大雪山里自己琢磨出来的掌法,所以,我就取了个名叫大雪山掌。”

刘镇泰道:“大雪山掌,呵呵,妙极,妙极!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也不问郑诗络的名字,转身大步而去。他不问,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在他看来,名字并不重要,因为他们一定还会相遇的。比武切磋,把酒言欢,已经是人间美事,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对方是谁呢?

段小七看着刘镇泰干脆利落的走了,欢呼了一声,道:“兄弟们,回山,拿出咱们的家底来,好好款待一下黑风寨的大恩人!姑娘我先走一步,怎么说我也得先梳妆打扮一下吧!”

说完,也不管郑诗络答不答应,自己先转身跑回山寨里去了。

郑诗络看到一众山贼眼里的热诚,知道自己不可能推托得掉,索性也就笑道:“哪位大哥给我弄一套干衣服啊,大家也赶紧都换了。这时节的雨,可还冷着呢。”

段小七说是要梳妆打扮,其实不过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还一片乱糟糟的,就端着一个酒坛子出来了。在山寨的议事大厅里,山贼们点了几堆篝火,上面加上了刚宰的肥羊,几个很熟练的山贼正忙着在上面涂抹佐料。而郑诗络正被几个小头目恭敬的围在最上首的一堆篝火前。

段小七吹了一声口哨,那几个小头目就将几只酒碗摆在了众人面前,只见她用手将酒坛上的泥封一拍,眨眼就给大家倒满了酒。自己则提着那酒坛,道:“恩公在上,咱们黑风寨敬你一杯,兄弟们,干了!”

众山贼齐喊一声:“干了!”仰起脖子都干了眼前碗中的酒。

郑诗络也干了,却看见段小七笑嘻嘻的,只是提着酒坛在一边看着,大家酒碗一放,她又给郑诗络和几个小头目满上了。

郑诗络也不客气,等到段小七手中的酒坛空了,几个小头目也有些东倒西歪,他却仍然像没有事一般的坐着。

段小七笑道:“恩公一副书生模样,不但武功好,想不到酒量也那么惊人。我这些个二当家三当家的,平时也号称喝不倒,竟然都喝不过你。”

郑诗络道:“段寨主,在下郑诗络,如果看得起在下,恩公二字就请免去。”他最开始说在下的时候,苏浣纱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的,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怪。现在却已经很顺口了。

段小七道:“好,郑大哥,小七也不喜欢啰嗦,看来,要喝倒你,小七我要亲自出马了。”说着,又提起一个酒坛来,啪的一下就拍去了泥封。

郑诗络摇头道:“烤肉香飘,我要再跟你喝酒,还能吃得下什么?”

段小七笑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和一个漂亮的酒窝,道:“郑大哥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小妹三生有幸了。你也别叫我段寨主,要么你叫我小七,要么你叫我闺名楚乔好了。”原来她的闺名,却叫段楚乔。

郑诗络一笑道:“还是段小七这个名号响亮一些。你是名门弟子,却怎么跑来做山代王了?”

段小七,也就是段楚乔道:“嗯,这事咱们先不提好不好?倒不知郑大哥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怎么会遇上刘总兵了?”

郑诗络道:“我和几个兄弟相约到永顺城碰头,路上遇到了刘总兵。不过先前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说要到黑风山来约战段寨主,要我到时候做个见证的中人,我也就跟着来了。你学武不用心,不然的话,你的剑法只怕要在桐柏七秀之上,我没说错吧。”

段楚乔笑了笑,道:“她们啊……哎,郑大哥,这永顺城,你们却是去不得的!”

郑诗络看了看她,问道:“怎么?”

段楚乔道:“苗疆变乱,苗、彝诸族受不过朝廷在连年天灾之后还苛捐杂税不断,五家大土司联手起兵,永顺城是边陲重镇,正是双方反复争夺之地。这刘镇泰刘总兵,原本镇守的是福建沿海一带,兵将精良,朝廷征讨不利,才千里迢迢的把他召来。眼下他的三万大军,也正朝着永顺城开去。”

郑诗络皱眉道:“沿海时有倭寇侵扰,这样一支精兵,不用来镇守海防,却调来**走投无路的边民,这朝廷,倒也昏聩之极。”

段楚乔道:“郑大哥这话说到正题了,五家大土司虽然联手起兵,所要者不过停赋三年。这几年连年灾害,其实朝廷早就收不到多少粮赋了,就是停赋三年,也少不了几两银子。天知道是皇帝还是那些昏官利令智昏,竟然不许。却不算算调集各路大军来征剿,又要花费多少钱粮,大军过后,生灵涂炭,又会有多少年颗粒无收?一想起来我就生气,要是换了我做皇帝,遇到天灾人祸,不要说减免赋税,皇家朝臣节衣缩食也要赈灾救民。君舟民水,我看他们是不懂得的!”

郑诗络只是笑,段楚乔吐了吐舌头,也笑道:“我是不是话多了一些?小女子妄议朝政,不值一哂。”

郑诗络笑道:“你说得很好,不过,我却不能再坐在这里喝酒了。”

段楚乔道:“郑大哥要去永顺城找兄弟么?这一带没有我不熟的路,我带你走捷径去吧。也算报答大哥对黑风寨的恩情。”

郑诗络见她说得诚恳,也不推辞。就看见段楚乔用脚踢了踢喝得东倒西歪的一个小头目道:“我出去几天,你给我把山寨看好了。”

那小头目立时酒醒,毕恭毕敬的道:“是,请当家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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