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最后一抹深邃的黑暗,最终还是阳光的光辉下消失了。不远处的新哈顿市也逐渐褪去了那件泛着金属色亮光的黑裙,钢铁林立的都市里也慢慢出现了丝丝生气。
冬季的艾莲岛,受到阳光照耀的时长更短,白天的时光也显得更加珍贵了许多。
清晨的阳光斜洒在旧女神殿后院的一排二层小楼上,穿过干净、透明的玻璃,直射在我的脸上,让我迷迷糊糊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
这几天在旧女神殿的工作很重,经过了珍妮姐的同意后,我和小胖最近都从游击士协会搬到了旧女神殿这里住。
小胖比我还要赖床,冬天的太阳总是暖洋洋的,他的口头禅总是:“让我在多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然后两个小时的时间往往就这样过去了。
我的头有点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几日的工作导致的,脑袋里总是昏沉沉的。也许在艾莲岛这样没什么生气的岛上待久了,人就会变得如同生锈了一般。
不过还好,蒂娜医生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开朗的多。
虽说这几天除了失忆的莱尼外,就来过一位病人,但她依然会带着很高涨的热情去迎接每一天。那种愉快的氛围也带动了身边的人,让我大概也许可能会更加努力的去打扫旧女神殿的大殿。
现在的女神殿如果再用旧这个形容词来描述其实已经有些不够贴切了,经过了几遍大扫除的她已经展露出了一丝真容。
这里确实曾经是水之女神所眷顾过的地方,大殿最高处的那座女神坐像很可能还保留着一丝神性,如果后续能够继续得到信徒们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的话,她也许能再次展露神迹也说不定。
当然,这些都是我从蒂娜医生那里道听途说来的,毕竟我长那么大还没有亲眼见过哪怕一次神迹。
在导力科技盛行的现代社会里,神这个名称已经不再流行了。
“早啊,莱尼。”
我刚一出房门便看到了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的莱尼正从昨天刚刚清理过的井口里打着水,地下水的温度还算可以,没有结成冰面。
“早,约泽。昨天切磋的时候下手有点重,你没事吧?”莱尼看到我只好明显有些慌张,好似做错了事一样,害得他连水桶里的清水都撒出去了不少。
“哈哈,没事。蒂娜医生可是苍伦学院的校医,医人也能医兽,她的手艺我还是很放心的。”
“倒是你的伤口怎么样?完全恢复了吗?”
“外伤早就好了,只是头还是总疼,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总是会出现。”
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主动上前提起了一桶清水。
“这两桶水还是抬到厨房做早饭吗?我来帮你。”
莱尼已经褪去了刚来到神庙时的那份拘束和畏惧,人变得更加开朗了,只不过还是不太喜欢说话。不过经过这几天打扫女神殿的配合,我们之间已经能够正常的沟通了。
“谢谢。”
我们挑起刚从地下接出的井水,缓缓地向东面的厨房走去。期间我们路过了蒂娜医生的房间,大门依旧关的紧紧的。
蒂娜医生是个长着一头粉色长发的美女不假,但同时她也是个很懒惰的美女。这几天的打扫工作她主要负责动嘴的那部分,还美其名曰叫做锻炼新人,在我看来很有虐待童工的嫌疑。
打开东面厨房的大门,进入屋子里面,可以看到正对的是一架简易的灶台,靠这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火系魔石维持着燃烧。灶台的左面是一张L型的水泥桌台,桌台的案板上正摆放着好几张刚刚赶制好的圆形薄饼。莱尼的做饭手艺当然和詹妮没法相比,他一般会做的也就只有薄饼和米粥,不过无论是我、小胖或是蒂娜医生,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他做的食物。
观察着灶台上忽明忽暗的火苗,我有些担忧的说道:“我还真怕一阵风就能把这小火苗直接吹灭,快关上门。”
淡蓝色的外焰如同调皮孩童的小手,时不时上去挠上一下,感觉光是把水做开就差不多能耗掉他全部的耐性了。
在万宝楼的酒馆里打工时,我可没少观察达斯老爹做饭的家伙,那里的火焰猛烈且稳定,托着锅底的熊熊火焰如同一只稳定的大手。
除了一个专门炖汤的大家伙外,他还专门设置了三个功能各异的小型灶台,配备上调节火焰的阀门,功能各不相同。
我又走到灶台的另一侧,看着一处空旷的地面说道:“靠着一台小型的灶台度日真是太过痛苦了,今天我还是要去找达斯老爹说一声,看看他能有什么办法。我想这点米拉蒂娜医生应该还是支付的起的。”
我知道万宝楼三层的那家杂货铺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二手玩意儿,只不过我还从没有机会进入过那家总是发出叮叮当当声音的房间里,倒是那位4层的御贺老板依旧总是坐在楼道里向路过的我和小胖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我用脚步丈量着空地的尺寸,默默记下后又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如果今后想日日都有热饭菜可以吃,一个大型灶台绝对是少不了的,外加抽油烟机的话还需要再加一个通风管道。”
莱尼依然默默的用勺子搅拌着装着米粥的大锅,我只能听到铁勺刮过锅底时发出的金属摩擦声。
我没有回头,只是冷不丁的开口问道:“莱尼?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真的就这样一直待在女神殿里了吗?”
刮锅底的声音忽然停止了。
我还是没有回头,不想给莱尼太多压力。
“我……”
莱尼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等了很久之后,我终于又一次听到了他下定决心后的声音。
“我……我想去见一个人。”
……
安西娅现在很生气,或者可以说是非常生气,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后果很严重。
当然感觉很不好的还有那位曾经陪着安西娅和鲁嘉从新哈顿市警察局的包围圈中突破了层层封锁,靠着奇迹般的‘言灵·黑鳞之盾’无伤穿过另一艘船体的那位邋遢船长。
老船长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是中了什么邪,握着操纵杆的手一路上都不听使唤,至今还总会做噩梦,想起自己的身体如同幽灵一般穿过那一个个目瞪口呆面孔的警察们。
“呃……”邋遢船长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邪物操纵了似得,原本想拒绝的他不知为什么在阴差阳错下竟然又答应了下来鲁嘉的请求,仿佛对方的话非常有说服力似得。
鲁嘉举着手中的黑色笔记本,笑呵呵的冲着他说道:“今晚您的渔船应该有空闲吧,我们还是老规矩、老价钱,麻烦您再带我去一趟南部群岛那边的别墅区吧。”
邋遢船长觉得那一刻自己的耳朵就像聋了一样,什么都听不太清楚。他所记得的只有那双如同恶魔般深邃的黑色瞳孔。
邋遢船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发誓。如果自己下次有再见到鲁嘉的机会,一定在一开始就躲得远远的。
我可怜的闺女哦。
邋遢船长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心爱的这艘老渔船,即便是艘二手货,但那也是他心头最疼爱的闺女。
而安西娅生气的理由则跟老船长没什么关系了,在她看来今晚的这趟行程确实是非去不可,坑一个不认识的新人确实不如直接找一个知根知底的老实人更好。
如果要是让邋遢船长知道安西娅此刻的想法,肯定会重新刷新他对这位年轻美丽女游击士的印象。
第二位褐色长发的女恶魔!
安西娅生气的目的很简单,也很单一,那就是对着此刻正站在甲板上的我。
“阿泽!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件案子非常危险,绝对不是你能插手进来的事情。如果不是鲁嘉自作主张的趁我不注意偷偷把你带上了船,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你就这样毫不顾危险的参与进来的。”
安西娅的褐色长发今晚为了行动方便,编成了一条上下交错的麻花辫,如同尾巴一样在健美的臀部上扫来扫去,让我的精神都无法集中。她抱着肩膀背对着我站在船尾,赌气般不给我看她的正脸。
“真不知道鲁嘉那个笨蛋家伙什么时候偷偷和你交换了导力通讯,可真能耐!”
“咳咳……安西娅,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鲁嘉大哥也站在了我身后,一脸为难的看着赌气的安西娅。
我也知道今天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超出安西娅的预计了,只不过有时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上午还在陪着莱尼做早饭的我,晚上竟然会加入了这样一场护送任务。
我为了掩盖自己的过是,“噌”的一声拔出一把单手剑,银灰色的液体在片片云层般的黑色剑身之上流动着,即便在漆黑的夜晚也是那样的闪闪发亮。
“我知道今晚的行程很可能会遇到不可预测的危险,所以便带上了这把约恩大哥曾经用过的单手剑,经过铁匠铺的加工后,他的名字就变成了利剑·丛云。”
安西娅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鲁嘉最先惊叹了一声。
“咦?”
他绕着利剑·丛云转了一圈,借着月色看了一阵后赞叹的说道:“这把剑的上代主人看来剑术很强啊。”
鲁嘉手中的那件黑色笔记本的页面忽然翻动了起来,只见他哈哈一笑,仿若顿悟后说道:“原来如此,这把单手剑上竟然还有如此的玄机,构思真是巧妙至极。如果有机会真想和这位约恩阁下能够当面交流一下。”
我听了他的话,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玄机什么的,我拿到丛云这么久,还根本没有发现。
反倒是听到了约恩名字的安西娅大姐,一把夺过了我手中剑柄,眼中流露出了对约恩的无限思念:“约恩哥的利剑·迅羽吗?现在改成了约泽的利剑·丛云。不错,不错。说起来我都有足足三年没见过那个强到变态的哥哥了。”
随后她头上的褐色鞭子随着脖子的转动猛地一甩,吓得鲁嘉急忙后退了两步。
“就你这三角猫的功夫还想和我的约恩大哥切磋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准。”安西娅的口气了充满着毫不掩饰的自豪。
鲁嘉听了也不生气,拍了拍粘在大衣上的尘土,笑呵呵的说道:“那是、那是。女侠的哥哥定是身手不凡,我这种主攻魔法的人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了。”
安西娅听后噗嗤一乐,本就性格开朗的她,憋上这么久也是累的够呛。
“谁是女侠?我只是个游击士而已。别在这跟我油嘴滑舌的,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但从她乐呵呵的表情看,我知道安西娅姐其实很吃这一套。
看着安西娅大姐松口,我也傻呵呵的附和着笑了起来。
“不准笑!约泽,我可还没原谅你在背后隐瞒我的事情。不过今晚的任务确实很危险,我就暂时不去计较这些了。”安西娅看着我傻笑的样子,这气也是再也生不起来了。
绕过我,并不意味着也绕过了鲁嘉。
她从我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把手伸向了鲁嘉腰间的软肉。
不过就算我看不见安西娅那下黑手的动作,难道我还看不见鲁嘉那张憋红了的脸吗?他连嘴唇都快咬破了!
我不禁感叹到,安西娅大姐和鲁嘉之间的感情,还真是奇特啊。
“咳咳…我们是不是该谈点正事了。”我适时打断了安西娅继续施虐下去的想法,得到了鲁嘉投来的一个感激的眼神。“莱尼他现在还在船舱上等着呢,今晚的行动就是为了完成他的意愿而展开的,我们总不能把他就这样晾在船舱里吧。”
安西娅正了正色,有些严肃的说道:“阿泽,有些事事到如今也算是可以告诉你了。这几天我和鲁嘉四处查找资料,又走访了一些大医院,询问了一些脑部治疗的专家。跟据我们的推测,莱尼的脑部很可能被那些黑帮动过了手脚,他现在凭空产生的某些记忆,很可能就是之前那位失踪的隆椿先生的记忆。”
这样嘛。怪不得莱尼总说自己的脑子里就像被塞进了另一个人的记忆似得,原来他竟然不是头部出现外伤,而是被那些坏人们做了手脚。
难道是某种恐怖的脑部移植手术?我忽然觉得背后冒出一股凉气,整个人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