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达斯老爹难得做了一份还算是精致的晚餐，一份七成熟的不知什么种类的牛排（因为我根本就没怎么吃过牛排，更没办法去辨别牛肉的种类），配上新鲜的新兰花和跑在浓香奶酪里的玉米粒，还要外加一杯味道香醇且泡着几块晶莹剔透冰块的白兰地。
在走路的过程中，我尽量把视线集中于两旁的墙壁上，强迫自己不去想手中正托着的这份不知属于哪位大人的美食，要知道这种品质上好牛排只是原材料在市场里就要卖上120米拉一磅，这几日我在万宝楼里还没有见识过有哪个人支付得起这样奢侈的晚餐。
今晚在打扫旧神殿结束后，我和小胖便继续回到了达斯老爹的酒馆打工，这里在晚间时分往往是最忙碌的。
“三号桌，上等牛排套餐一份，约泽你立刻端过去。对了，你顺便替我向老詹姆斯问好，就说今晚我在后厨太忙了，就不亲自过去问候了。”达斯老爹在递餐的时候大声嘱咐我到。处在厨房里嘈杂的导力换风机声中，如果想要让对方清楚的听到说出的内容，我们就不得不敞开喉咙大声的交谈，只不过在提到老詹姆斯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达斯老爹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低沉。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那两位哪一位才是老詹姆斯？”此时我向着三号桌望去，正好看到一老一少正在那里亲切的交谈，老人把姿态放得很低，甚至在我眼里显得有些过于卑躬屈膝了。
看着他们的衣着打扮，这两位不就是今天白天我在旧港那里看到的那位年轻的海岸警卫队士官和上了些年岁港口的负责人吗？“哦，我知道了，那位带着绅士帽的老人看来就是您口中老詹姆斯吧，我会替您把话带到的。”
换风机那沾满有眼的老旧扇叶依旧在呼哧呼哧的转动着，似乎掩盖住了我的问答声。
达斯老爹没有再理会我，而是转身回到厨房冲着蹲在土豆筐前的小胖很不满意的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这筐土豆削好了吗？我们的客人可都已经饥肠辘辘了。”
很可惜，我们的小店虽然买了一台老式的导力点菜机和导力换风机，却没有更多的钱去买用来削皮的机器了。看着达斯老爹从口中喷溅出的飞沫，我暗自心里为小胖捏了一把汗。
再次用余光瞥了一眼手中的美食后，我忍住脑中一股股强烈的欲望，吞下了快要溢出的口水，用自认为最优雅得体的姿势走到了三号桌前，微微倾首并用稚嫩的嗓音对那一老一少说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这是您点的上等牛排套餐一份，请问还有别的需要吗？”
随后我又把头转向那位带着黑色礼帽的老人，用问候的口吻继续说道：“詹姆斯爷爷您好，达斯老爹向您问好，他今晚比较忙，暂时没办法亲自来招呼您了，还请您多多包涵。”
老詹姆斯看起来人非常和善，额头上虽然布满了淡淡的皱纹，但从红润的面庞里我却能看出他精神头十足。相比于我平日里看到的那些艾莲岛的穷人们来说，老詹姆斯那副贵族般的气质绝对能让那些只知道编制渔网的老渔夫们自残幸亏。只可惜在这位年轻士官面前，老詹姆斯那原本趾高气昂的气势却一下子熄灭了。“多谢多谢，没想到达斯那老小子最近还雇佣起了新人，我以为只有他那位不会说话的女儿会每天来帮厨呢，不错不错。”
老詹姆斯的语言中带着几分幽默，像是在想要取悦于那位年轻的士官，只不过对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似乎并不认为一位聋哑少女的身上有什么笑点。他的话语没有迎来年轻士官的好感，反倒同时引起了我们两人的不满。
在我心中詹妮可是位笑容甜美的女孩，即使嗓子没办法发声，也掩盖不了这一点。
老詹姆斯没有发现年轻士官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满，转过身冲着年轻士官继续说道：“我先请您尝尝这道牛排，虽然这家酒馆跟新哈顿岛的五星级餐厅没法相提并论，但达斯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
年轻士官面带微笑的举起刀叉，只是不着痕迹自嘲般的轻哼了一声：“我们当兵的向来不会对饭菜有什么挑剔，更不会对上面的命令有任何挑剔。只是今天对于我需要问的事情您总是支支吾吾，问东答西，我可是很不满意，如果这样下去我回到警卫队里肯定会受到伊丽莎白的问责，到时候我怕连您也会遭到无妄之灾，毕竟伊丽莎白小姐的怒火可不是您这个徘徊在生存与倒闭边缘的小港口能够承受的起的。”
听到年轻士官那若有若无的恐吓后，老詹姆斯的笑容瞬间凝结在了那里，眼神立刻变得闪烁不定。此刻的他看起来非常尴尬，非常的坐立不安，颤抖着嘴唇却不敢反驳半句，反而眼球滴溜溜一转，看着还站在桌边的我，找到了合适的发力点。
老詹姆斯脸上的皮肤因为怒气而绷得紧紧的，顺带着那一层层干枯的皱纹都随即被抚平，他带着喝骂的语气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没觉得自己碍事吗？你站在这里影响到了罗伊队长吃饭了！”
我对于这莫须有的指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只好在收回盘子后深鞠一躬准备后退。望着年轻士官肩膀上的麒麟勋章，我这时才意识到这位年轻士官竟是一位了不起的海岸警卫队队长。
但那位年轻的罗伊摆了摆手，没有让我立即离开，反倒是一副兴致勃勃有话要说的样子。
“不错不错，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在餐馆里打过工，那时候的故事说起来还真让我有些怀念啊。”罗伊点了点头冲我微笑道。
他对我无意间露出的善意和从容不迫的姿态让老詹姆斯更觉得更有些骑虎难下，毕竟为了赚钱，没有几个商人是完全光明磊落的，更何况他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了，两面三刀，见利忘义，阳奉阴违都是他们最惯用的招数。按照海岸警卫队那些眼高于手的士官老爷们的做派，平日里完全没有找他们这些小人物麻烦的兴趣，今天也不知道哪儿刮的西北风，愣是把这位年轻的大人给刮到艾莲岛上来了。
罗伊刀叉并用，优雅的切下一块牛排放入嘴中，轻轻咀嚼后点了点头，接着他用标志性饱含磁性男中音继续说道：“而且我是海岸警卫队的副队长，现在伊丽莎白大人才是队长，请您还是千万不要把这一点混淆为妙。”
片刻尴尬过后，老詹姆斯接着又是一顿恭维紧随其后，老道的他厚着脸皮依然在支撑着。
看到罗伊和老詹姆斯没有在挽留我的意思后，我这才如蒙大赦般从三号桌逃回了后厨。
“你没事吧，约泽，刚才那声呵斥我和达斯老爹可都听到了，达斯老爹气的一刀就把土豆斜切成两半，明显是失手了。那个老家伙看起来可真刻薄，我有生以来还没有见过这么让我感到不快的事情，差一点就按耐不住要冲上去揍她一拳了。”小胖为无辜遭殃的我感到愤愤不平。
“没什么事，你放心吧。我想那位老先生今天一定过得很不好，跟那样以为看起来精明到可怕的长官待上一整天，任谁八CD要崩溃。”
“我看你啊，阿泽，你就是心太软，才总会被欺负的，要是我啊，说不定当场就会给那老家伙一拳……”
“不能那样啊，小胖。我知道你家庭背景不错，没受过什么委屈，可我不同啊……”
背后听着我和小胖的讨论，达斯老爹的背影也颤抖了几下，大概他是在为找我去做替身而感到羞愧吧，毕竟他才是找老詹姆斯借过一大笔钱来开酒馆的那个人，毕竟人人都有不愿展示给外人的伤疤。
那天晚上我和小胖的晚餐里，每人额外都加了一只香喷喷的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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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层的阴影下，一团有些模糊的黑影正潜伏着，他的身体与周围灰暗的背景近乎融为一体，我感受到那阴影之中有两道如同毒蛇一般的目光，带着两道刺眼的猩红。
我从没想过莱尼这样黑帮里最底层的老鼠也会有如此强的战斗能力，如果他此刻有种握的不是练习用的木制匕首，我还真没有勇气在正面和他一对一战斗。
今天是莱尼恢复后的第三天，鲁嘉和安西娅姐也一去不复返，至今还没回来到神殿这里盘问他，倒是给了莱尼难得的几天清闲。根据蒂娜医生的建议，多运动有助于莱尼的身体和记忆恢复，而刚满16岁的莱尼正好可以做我和小胖的训练对手，虽说他的体格要更加敏捷一些，但是没有导力器释放导力魔法则让他的战斗力低了一大截。
小胖此刻正和蒂娜医生一起站在院内观摩，对于暗元素感应近乎于无他来说，在莱尼有所行动之前察觉到对方的行动根本不可能，因此他看着我警惕的盯着一片空地，感到有些茫然不解。之前的与莱尼的战斗，小胖完全处于被压制状态，如果不是靠着皮糙肉厚和防御型的结晶回路，说不定会被第一时间KO也是有可能的。
此刻的我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面对强敌唯有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择出正确的抉择。就在短短几个呼吸之后，我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战术，莱尼没有战术导力器，也就代表着他没有释放魔法的能力。
“暗物质”，黑色的时系魔能如同一个小型的漩涡般在我腰间的导力器处聚集，蓄势待发。
紧接着一股寒冷的气流透过我的毛皮披风直扎入我的身体，躲藏在阴影之中的莱尼不敢小看导力魔法的威力，硬是冒着被魔法轰击的风险也要在我吟唱咒语之时打断我的魔法。在昏暗的阴影下，莱尼的匕首化出一道致命的圆弧，直指我的喉咙。
身后传来了小胖不可置信的惊恐怒喝声：“这不可能！”
莱尼的行动超乎了小胖原本的意料。
相比于上场和小胖战斗时过于顾忌导力魔法攻击时的畏首畏尾，莱尼这次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小腿猛的一蹬地，身形更是快了三分。
为了避免法术被打断，我不得已强行终止了施法咒语，一股轻微的精神反噬让我的精神一阵恍惚。好在这种恶心的感觉持续了不算太长，接下来的我不断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莱尼的进攻路线上。
眩晕、不安、小胖的惊呼，这些都顾不得了。
紧盯着匕首的时候，一种只有在战斗中才会获得的明悟随着危险的临近渐渐滋生，而莱尼的动作，也在我的眼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原本刚刚从阴影中的潜行状态探出的身形，也被我准确的捕捉到，这场战斗，我终于找到了那缕可能通向胜利的曙光。
不过有些可惜的，我目前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释放云环了，不然我能有更大的把我来对抗莱尼的猛攻。
“不要小看苍伦学院的一年级生！”
迎着莱尼的匕首，我一声怒喝，右手执剑竖起，左手抵住单手剑的剑尖，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住了他凶狠的进攻。
但想象之中的强力撞击没有到来，我只是感觉手中剑身被轻轻一磕，一道寒光变扫为捅，向着我心脏部位直刺而来。而且这还不算完，一声不吭的莱尼支撑腿变幻，右腿趁我不备偷偷踢出，显然是想把我绊倒。
该死，我差点忘了他的职业就是地下的老鼠，为了生存他们在战斗中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这种声东击西的技巧很容易要了那些轻敌大意的对手的小命。
本来我们双方的距离就近，莱尼又是骤然发难，缺乏对敌经验的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直到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在雪地上后，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差距和真正在战斗中拼杀过的莱尼差的是那么悬殊，如果没有导力魔法作为底牌，想必我连和莱尼对练的资格都没有。
莱尼虽然个子不高并且身上的衣服依旧非常破旧，但是我从躺在地上的角度看上去，他却忽然显得非常高大起来。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我从莱尼那昂起的下巴和微翘的嘴角上，似乎感受到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欣喜。有时候失败也并不是让人那么讨厌呢，连耳边传来小胖和蒂娜医生的关心的问候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