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江好的话,我正左右为难,是跟套头衫握手寒暄一下,还是夸赞他们郎才女貌?这时,马占山说话了:“小张送送师姐,晚上天黑,路不好走。老赵给综合频道做了个专题策划,我们再跟小江聊聊,你们先走吧。放心,我们跟她聊聊。”
听了他的话,我多少放心,站了起来。马占山和赵行止老成稳重,一定会给我洗刷清白。潘小姐听了,也识趣地站了起来,却站不稳,一手扶了桌子,几乎跌倒。我走上前去要扶她一下,却无意中看到江好的眼睛,似乎射出明亮的利箭,洞穿我们这对狗男女的黑幕,她嘴唇紧咬着,抑制着泪水。
“这位,坐吧。”赵行止碰了碰套头衫的袖子,叫他在身边坐下。套头衫以为赵行止伸手去拉,那颀长瘦削的手往缩了回去,却乖乖地坐下了。“还有小江,坐吧。”赵行止伸手指了对面潘小姐的空位,马占山顺手把潘小姐的杯子拿了起来,倒满了啤酒,说:“啤酒味苦,药性平和,利尿消肿,疗妒良品……”便把倒满啤酒的杯子递了过去。江好听了,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不用那个杯子!”赵行止便把我的杯子拿过来,倒满了酒,递过去。江好接了,一口气喝光了。黑色套头衫隔着桌子去摸江好的面颊,似乎安慰说不哭不哭,充满妒意的目光如毒箭射向我。呸!我又不跟你抢!
看了江好的眼泪,我心里堵得慌,走到潘小姐身边,她借着跌倒的势头,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搂着我的肩膀,“醉了,站不稳……”我扎撒着手,不知道怎么扶着她。她就这样搂着肩膀,歪着身子,一步一扭地走了。江好目瞪口呆地看着围裙后面若隐若现的T字裤和两条白花花的,便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个不停。
“小江,现在哭还太早……”赵行止缓缓地开口了,“你要是早来一阵儿,才有好戏呢,想听吗?”“老赵,如今开房还算事儿吗,别多嘴!”马占山在一旁添油加醋,演出欲擒故纵的戏码。——这些都是江好后来跟我说的。我不知道他们俩还有这种说相声的本事。最后两瓶啤酒,都被江好用来听故事下酒了,据她说,那天她是第一次喝醉,而且醉很开心。——是叫套头衫背回去的。
潘小姐搂着我的肩膀,一步一扭,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研究生宿舍楼。到了楼下,她似乎醒酒了,步伐也稳健了,但还是那么搂着,不过却不用力气,反而把身体都贴了上来,丰满的嘴唇也凑近了耳边:“你喜欢江好,江好喜欢你,看不出小张也是老幼通吃呢。”这话透着暧昧和挑衅:“她有老公,还想勾引你,她有什么好的?我头晕,走不动,送我上楼……”
送到了门口,“我没力气,扶我进房间。”研究生的宿舍看起来像是个宾馆,一个房间还陪着室内浴室。床头是一个大书桌,上面堆满了书,还有一个小花瓶,插着一朵红艳盛开的玫瑰。房间里成熟女性的气息,香水味,混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精壮男子的雄性气息。
丰满的唇再次凑到耳边,呼吸中都带着妖冶和妩媚:“她有什么好的。她有的,我都有,比她还好。留下来吧。等我洗个澡。”说完,地上多了一条围裙和一件白衬衫,潘小姐扭进了浴室,虚掩着门面升腾起氤氲的水气,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一看,是江好的微信:“酒是色媒人……张大师有福了,嘻嘻~~”[动画表情:害羞的猫红脸]我一边思考着雄性气息的来源,一边拾起了白衬衫,一边想着江好刚才气愤的脸,悄悄开了门,走了。
清凉的夜空气吹走了酒气。江好的微信,好像最清凉的风,轻抚过,使我惊异。转瞬即逝,快得令所有感到它的不敢相信它曾经吹拂过。
江好对我的微笑,就像这最清凉的、转瞬即逝的风。为了追求凉爽的快意,便打算追回或是追逐那清凉的风。于是起步,向着风远去的地方疾走。走得越远越快,燥热的感觉越是强烈。也是追回或是追逐那清凉的风的念头更加强烈。风岂是追得上的?风从空中来,当回天上去。来去一瞬间,花动心无意。感受到的,清凉了;清凉的,满足了。这也许便是风来的目的。它的降临,不是拯救,而是展示,或者连展示也不是,只是为着好玩。燥动的,追逐着风,想追回那一丝凉意。不料却满头汗水的停在半路,或精疲力尽,或恍然大悟:风是不可能别追回的。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丝凉意,而是大功率的空调,整块的干冰,甚至冷库。初衷或许只是片刻清凉,但是着单纯的理想,在对风的追逐过程中大大的具体化,形象化。不再是那种纯粹的若有若无的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刺激:不是酒香,是沉醉,是那凌乱的床上的一片片鲜红的玫瑰花瓣……
伴着胡思乱想,我来到了家门口。刚推开门,手机又是一震,却是潘小姐的微信:“狠心的小鬼,想给你甜头吃,也不要。姐姐有那么讨厌么……”[动画表情:心碎了]
我把手机放下,准备洗个澡。没想到手机又是一震,江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张大师别睡过头了哦~~”[动画表情:坏笑的小黑猫]
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到了图书馆。没想到,远远却看到一个影子,正在向着路口东张西望,看到了我,却立刻低了头。我走近了,是江好。她今天的形象和往日大不相同:一身黑色的抹胸长裙,背了一个小小的黑色书包,胸前捧着那本书,浓密的栗色头发也绾了一个髻,松松散散整整齐齐地贴在脑后。黑色的长裙露出锁骨和修长的颈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大理石的光彩,衬着她白净精致的脸蛋,脸蛋上扑了粉,一阵花儿的香气幽然传来,粉嫩的唇上似乎也涂了桃色的唇釉,还画了眼线,让她那深不见底的黑眼睛益发吸引我的注意,我不由得看呆了。
江好看着我目不转睛的样子,笑了起来,眼睛完成两个小月牙:“比潘师姐怎么样?”我默不作声。“得了得了!知道你是柳下惠,趁人家洗澡的时候溜了。难怪酒店浴室都装玻璃门。你说你要是和潘学姐去开房,趁她洗澡,把钱包手机都卷跑了,她隔着玻璃门就看到了呀!”说罢咯咯地笑弯了腰。笑完了,瞪着大眼睛盯着我:“你瞪我干嘛!我可没开过房!马半仙说的!不是!我看网上段子说的!”说完,脸红了,也许是脂粉的颜色,初夏的蔷薇在晨光中绽放的颜色。
“走吧!好多问题搞不明白呢,这书真绕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