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记办公室出来,我们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厂区办公区都转了一转。不只是我想看看,竹梅也想。我们都想知道,曾经那么多人向往的单位,那么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再是,这儿毕竟有好些同学,难得到这一趟,既然来了,顺便看看。不过很不巧,在这儿工作的高中同学,要么不上班已经回了家,要么在上班没办法见客,只能在车间门口,简单的寒暄寒暄。
也罢,来日方长。说不定假以时日,还真成为同事了呢!
见过两位同学,我俩决定离开此地。尽管,同学说叫咱在外边转转,待会下班一起吃饭。但我俩还是决定离开,因为这儿的雾霭,这儿的气味,实在是太让人折寿了。
于是,我俩一步三摇地走出厂区,走过办公大楼,走向工厂大门。走进工厂门岗,正欲签字而出,门卫就叫住了我:
“你,你,你是田龟龙?”
“是,我是田龟龙,有什么事吗?”我问。
“李书记叫你。”门岗答到。
“李书记?哪位李书记?”我奇怪地问。
“就是咱厂里的李书记啊,你早上不是刚找过他吗?”
一听这话,我明白了。感情是早上碰到的那位领导。他又不是厂长,又不是经理,他找我又有
什么事呢?但奇怪归奇怪,领导有请,还真不能不去。
原来,书记是叫我去借钱,借一千块。他说:
“我的事有点多,怕回头又把这事给误了。所以,趁现在有空,就赶紧把这事落实了吧!听说下个学期,你们只需要做做毕业设计,论文答辩什么的,就可以回厂上班了。落实了这事,你也好一心一意的抓好功课,争取早日学成归来。”
我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按照他的旨意,打了个借据。书记签好字后,就让我直接去找财务。临走时,他说:“好好学,田龟龙同学,咱们的尿素项目,就靠你们了!”
到了财务科,出纳收了借条,又给我开了一张支票。说是一周之内,带身份证到银行提现。
我操,不就是一千块钱吗?怎么搞的那么复杂?不过,这是这辈子见到的第一张支票,还是有点小激动。
我问竹梅,这钱怎么办?
“你借都借了,还用问我?”竹梅没好气地说:“钱拿都拿了,还有什么好想的?过完元旦,就赶紧跟我回学校去。”
“这……这……”我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本不想在这个地方上班的,怎么转来转去又转回来了?
“你知足吧你!现在,学校也不为难你了,学费的问题也解决了。你还想怎样?”
说的也是。我之前不是一直在为这些事情烦忧吗?一直担心没钱交不了学费,一直担心成天不上课补考过不了。现在,学校已经放出话来了,毕业不过是时间问题;单位也已经借了学费,工作之事已板上钉钉。我到底还要烦恼什么呢?
对于竹梅,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如此如此,她此行的目的也算完美无缺了。于是,她说她想回去,回学校里去。马上就是期末了,公事私事一大堆,忙着呢!
想想也是,既然我的事已告一段落,何必还要把她拖累?
我清楚地记得,这天是1994年的最后一天,我记得很清明,却不知道它对于我意味着什么。
送走竹梅后,我突然发现,心里好像空落落的。仿佛做啥都没了方向,仿佛一切都平淡无奇,仿佛干什么都没了意义。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真不知道我怎么了!
一周后,我将电视台的事务全部了结,然后回到了学校。一到学校,就又是没完没了的考试。好在,有钦鹏帮我,有同学帮我,甚至于还有老师帮我,倒也不是很焦心。
从银行取出钱后,我没有立即上交学费。我打算用它来进行投资,利用假期先赚它一笔。反正学校已不会再催,等赚到了钱,下学期开学再交不迟。
书记说得对,下学期一开学就是毕业设计,然后是论文答辩。我不知道,是以往的学生都这么做过,还是他打电话问了老师?
在学校的日子,钦鹏又缠着我讲泡妞秘籍。我真不想再讲。因为,正是那一夜,跟他的举杯夜谈,才导致了我这三个月来的坎坷经历。但是,这么沉重的一夜,又怎可能从记忆中磨灭?
那是国庆节的前夜,当洞幺洞二洞三都已离去,寝室就剩下我们俩时,他便开始叨个不停,非要缠着我讲讲泡妞之事,尤其是怎么才能赢得竹梅的芳心。
我们宿舍就五个人,分别名为01到05,我不知道究竟是谍战片看得太多,还是因为我那个“五妹”的芳名。
叨来叨去,他叨得最多的,还是咱们这五个人。
他说:洞幺去了师大,去找他那位,追了三年都还没追上的相好;
洞二去了体院,他是个伪球迷,一有空不是在球场,就是去体院。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为了某个美人,体院足球场上发生了一起流血事件,据说与他那根号三点三的个头息息相关;
洞三去了农院,他那有位老乡,异性。来往特频,据说正在一起研究什么什么特种种植。其实,凭着我对洞三三分钟的了解,他那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虽说,咱们是工科男,但却与大农业息息相关,因为我们是造化肥的,而且还是个定向生。说白了就是单位已定,一旦毕业就直奔厂里,连实习都不用的那种。
洞四就是钦鹏,钦鹏就是四妹,他确实是个好男人,从来没听到过她的什么桃色新闻,就是老是跟我黏糊糊,弄得我只想第一时间将他“嫁”出去。结果,还没等我把他“嫁”出去,差点没把我给……
我就是洞五,大伙都叫我五妹,不是说我长的有多妩媚,而是在“民中四狼”当中,我有一哥们叫五妹。有一次他给我写信,被某个好事者给截获了,然后在自习课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遍,于是,我五妹的大名便由此远扬,成了这个班上的一道风景。
那夜,我和洞四举杯痛饮,一边饮一边叨着女人,直叨到东方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