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四妹,我确实有愧,别的暂且不说,单说咱俩同桌,同室,乃至同床(上下铺),都两年了,他家在哪我居然不知道!作为兄弟,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钦鹏算得上是我在这所校园里最好的哥们,他不知帮过我多少事情,替我考勤,帮我作业,以及种种的弄虚作假。不过我不太喜欢他的性格,他总是娇里娇气的,像个小女子。
咱俩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性的,他老爱拉着我手。弄得他的暗恋对象——那位外语系的才女竹梅同志,实实在在的看不下去,不得不以手当刀,从我俩身后一掌劈开,直劈得我俩跌跌跄跄。
我们之间的交集,就是这个竹梅。如果没有她,我的这个最亲最爱的姐姐,估计我跟钦鹏也不会这么墨迹。
话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学校的某一食堂,钦鹏碰到了某一女子。
那是个怎样的一个女子呢?照他的话说,那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气质杠杠的。关键是,心肠还特么的好,简直是全球第一好。
当她把整整一沓家当,分文不差地滴到他手时,他惊呆了。先是惊呆的这颗心,接着是惊呆这个人。和所有一见钟情的情节一样,他看的发呆,看的发痴,看的发蒙,直到打饭的阿姨吼了一句:你还要不要打饭啦!他这才回过神来。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疯狂地爱上了她。
那可是一个月的家当啊,他说,要是没有她,他得捆着肚子过一个月。去哪里找那么好的人?
打那以后,他就开始粘着我,非要叫我帮他不可。他说,他已经被某人彻底迷失了,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他这个忙,帮他追上那位女神。
可是,为什么偏偏找我呢?别的人就不行吗?
你还别说,在这个僧多粥少的化工系,还真找不出几个能耐的。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寝室,真正有着女朋友的,也就独此一人,别无二货。
我的传奇故事,在化工系,在九二级,那可是鼎鼎大名,尤其是花悦容与苗芸蕙两位靓妞的先后莅临,那种聚焦、那种震动,不亚于某位高管的大驾光临。几乎整个化工系都能知道,我拥有两个绝代佳人,是本系绝无仅有的泡妞高手。
因此,兄弟开口,怎好拒绝!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当我搜肠刮肚,搜文摘句,思前想后,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洋洋洒洒写下千言,满心欢喜地冲将上去,不想,杯具了!他要追的,居然是我的姐姐,我的竹梅姐姐。
“他为什么就看不上我呢?”钦鹏无比纳闷。
我说:“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的事,你要想知道答案,最好自己当面问她。”
每次说起,钦鹏总是那一句:我不敢,真的。我怕!
其实问不问,我心里都非常清楚,他俩不合适,真的不合适。虽然钦鹏也很优秀,但他的优秀跟竹梅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但是,话又说回来,跟高手过招,确实进步很快。基于这一点,我也就没再阻止。希望他能够在交锋之中,迅速地学会“游泳”。
再是,竹梅也应该学学恋爱了。一个大姑娘家,都二十多岁了还不谈恋爱,这也未免太不正常了。
于是,我故意激钦鹏,希望他的狂热能够引起她的重视。
可钦鹏呢,也总是只打雷不下雨,永远都是那一句:
“我是真不敢。”他说,“我怕拒绝,真怕,那样的话,我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
“呵呵,你这家伙,连见面都不敢,人家怎敢委以终身?假如也有一个女生,她说她很喜欢你,就是不愿见你,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个不一样好不好,竹梅她是见过我的!”
“她是见过你,可她哪知道你是真的假的?再说了,面都不敢见,恋爱怎么谈?总不能还要别人替你约会吧?”
那个晚上,关于竹梅的话题,我们说了一大筐,总是颠三倒四,翻来覆去,说得我意乱,说得我心烦:
“要我说,如果你真爱,那就拿出勇气来,当面锣对面鼓的。假如只是想想而已,那就没你什么事了,该怎么弄我自己去说。”
“你去说?你怎么说?”钦鹏两眼一亮,仿佛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我就说,追她的人是我,写信的人是我,从头至尾。反正她也看不上我,这样也好早作了断。”
此言一出,钦鹏的眼无尽凄凉,抓块猪蹄塞进嘴里,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说一千道一万,钦鹏的意思非常明白,他想让我把路铺好,他再来个一步到位。这就好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就等着入洞房的那一天,然后红盖头一揭就万事大吉。
但是,在二十世纪末的今天,还有这样的恋爱吗?我只听说过代班,代驾,代劳,代考,却还未听过“代恋”一说。更何况,竹梅是谁,我能够给他代恋吗?
直到现在,钦鹏依然不知,我和竹梅的真实关系。他只知道,我们是老乡,是同事,是因为工作才渐渐的熟识。
不光钦鹏这么认为,学校很多人都这样认为。因为我们既不同系,也不同级,能够走的那么近,自然与工作不无关系。
基于此,我俩私下约定,在这所校园,就按这样的角色相处,谁都不许说漏了。
不过,对于钦鹏的这件破事,我可没少挨竹梅的骂。她说:
你神经病呀你,自己写信自己送,然后冠上别人的名,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你是怕你姐嫁不出去,还是怕你哥娶不到媳妇?
我说:这不正好???一个老姐,一个老哥,亲上加亲,何乐而不为?
拉倒吧你,就那懦夫,连见面他都不敢,跟了他还不得倒八辈子血霉!
这就是竹梅的原话,我却不敢跟钦鹏去说。每次送信回来,我总是两手一摊,跟他唱唱那首歌:
算了吧,再想她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烦恼多一重,还不是有始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