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依旧对我不放心。结果,搜来搜去,我身上就两样东西:一个工大的学生证、一个巴掌大的日记本。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见他搜完,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赶忙说道:“我的记者证还在他们手上呢!”
“记者证?什么记者证?”他有点不太相信。
“大学生报的记者证,我们工大的。”我解释道。
“那你跟我来。”说罢,他转身走进餐车。我只好悻悻地跟了过去。
在餐车的售票席的那一端,两张餐桌紧紧并着,五大三粗平躺在桌上,依旧是哼哼不停:
“啊啊……痛……痛……刀……啊啊……暗器……阴招……”
一医生模样的少妇,正在他身上按来按去,每按一下,他就哼一下,一边哼一边在那胡言乱语。见我走过,在边上围着的那三个家伙,眼睛便齐刷刷的向我射来。假设目光也可以杀人,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把我杀了。
走到跟前,列车长关切地问了问医生:“情况怎么样?能查得出来吗?”
“没有,他老说痛,可查来查去,全身都查遍了,也看不出哪儿有伤啊!这样吧,我再从头至尾检查一遍。”医生模样的少妇说。
问完少妇,列车长又转头问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对不起,”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打他,不信你问问在场的人。”
无奈何,列车长只好作罢,带我继续往前。
走啊走的,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列车尽头。他推开一间休息室,两个人在那坐了下来。
“我问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坐定之后,他问。
“好的,你问吧?”
他说:“你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帮人?”
“什么意思?”我好不诧异。
“我是说,今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人有几个?”
“就我自己。”我说。
“那上车之前呢?”他又问。
“也是我一个。”说完,我看了看表,然后继续道:
“这么说吧,从昨天的这个时候,到今天的这个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呆着,明白了没?”
“你难道没有跟别的什么人接触?那他们为什么会盯上你呢?”他不解地说。
“他们盯我?”我好生奇怪,“他们干嘛要盯我?”
“是啊,这我哪知道?他们说你是惯犯,已经盯了你好长一段时间了。”
“惯犯?”我好不惊讶,“我是惯犯?你觉得我像个惯犯吗?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点王法?”
一听这话,我真火了,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边拍一边说道:“奶奶的,我这都还没出学校门里,就惯犯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几个叫什么名字?我这就去找他们去!”
“冷静冷静,小伙子!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冲动?你说我冲动?行,我不冲动,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弄?”
我强忍怒气,心里好不窝火。
卧槽,我能不冲动吗?要不是我也练过一点,要不是也懂得那么一点套路,要不是鬼使神差地,也舞出了什么阴阳怪招,现在的我,恐怕已经去见阎王了。
所以,我能不问个为什么吗?我能不讨个说法吗?我能够让这些龟孙指鹿为马,滥杀无辜吗?这事,我还真要较真较真了。
“你说呀,这事怎么弄?”我再次追问了一句。
“你别激动,案件正在调查中,迟早会搞清楚的。”他也不知说什么好,被逼无奈,只好顺口敷衍道。
“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这个事情我自己解决!对了,你还没答复我呢,他们几个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干嘛?”他看了看我眼,好不为难。见我眼睛冒火,他这才继续道:“前面那两个我不知道,他们是地方上的,不是铁路上的,具体叫什么我真不清楚。”
“这就奇了怪了,你是列车长你都不清楚,那还有谁清楚?”
我没好气地说。
“我确实不清楚,他们是在泉阳站上的车,据说是为了跟踪一个什么嫌疑犯才上的车。”
一听这话,我好不惊诧。看来,今天的拼命是拼对了,要不然,被人白白打死不说,还得背上个罪犯的恶名。
“这么说,我就是他们所要跟踪的嫌疑犯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这么回事。”
“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我马上也要到站了,你能不能去把我的记者证拿来?”
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霸气,难道是因为我功夫了得,还是我被人当成了嫌疑犯?确实,从头至尾,我一直都没怎么正眼看过,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许是列车长选择了息事宁人,他答应得非常干脆:
“行,我这就过去看看,你就在这儿呆着,千万不要走开。到了站我会过来开门,你就从这儿下车好了。”说完,列车长推门而出。
列车长走了以后,一股莫名的感伤随即袭上心头。
这世道也太离谱了,作为执法者,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假设……
我又开始了假设,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假设,结果是:世事莫测,命运多舛,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愿去自我保护,自我珍惜,还有谁会去在乎你,保护你?
没错,今天,我又差点死了一次,我要是不去自保,说不定已经死翘翘了。如果我死了,那那么,刽子手该是谁呢?
是乘警甲?是乘警乙?是五大三粗?是獐头鼠目?还是……
我想,第一个应该是乘警甲,第二个应该是五大三粗。至于乘警乙,他可能没有这个心;至于獐头鼠目,他可能没有这个胆。假设报复,或者说报仇,应该找谁去报呢……
我正在那盘算着,还没等我盘算出一个所以然,列车长回来了。
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乘警乙。看上去,他的表情正常了许多,和善中带着丝丝笑意,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