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蛋糕仗结束,结拜仪式开始,思琪就坐到了我的右侧。此时此刻,她紧紧地抱住我臂,紧张的瑟瑟发抖。眼看这一劫在劫难逃,她可怜巴巴地求着我道:
“龙哥,你行行好,帮帮我吧,我怕。”
“怕什么呀,不就是一滴血吗?咱们乡下人,天天打柴割草的,难道就没流过血?”
“流当然流过,可那是不小心被划的啊,这个是自己割自己,能一样吗?”
“大家都能,就你不能?不要让大伙老等,好不好?”三妹催促道。
“你实在害怕,那就当作是在割你龙哥吧!”见三妹快要着火,我忙拍了拍思琪,鼓励她道。
“呵呵——这样能行吗?”她还是半信半疑。
“能行,不信试试看?”我说。
思琪果然听话,拿着刀子在自家指头上划了一下。但也只是划了一下,又颤颤巍巍地缩了回来。
“不行,还是不行,龙哥,我下不了手。还是你帮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龙哥——”
思琪使劲地摇着我臂,好不矫情,哭腔都带出来了。
是啊,十六岁的小女子,能见过几次流血事件?能遇到几次这样的血腥,能看到几次这样的淋漓?
别说是割,就单是看,就已经够她哆嗦的了。
看来,这个忙我要不帮,这仪式恐怕就得夭折。不过,她的“移民倾向”也太明显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如果我就这么答应了她,无形中中不就表明了我的态度?所以,不能就这样顺从了她,一定要让她再磨磨,练练胆子。
“这样吧,你先割我,我再割你,这样也等于是你在割你。”说罢,我又将刀递了过去。
接过我递过去的刀,她怯怯地说:“干嘛非要这样,就不能简单一点吗?”
“如果我割了你,你不割我,我不就成了杀人犯?我可不想当杀人犯。”
听我这么一说,她抬脸看向大家,这帮人也真能看得,硬是在那里一言不发。看了半天没人回应,她一咬牙,不得不将刀尖压了下去。可是,折腾了半天,我手指还是不损毫发。
“算了,我不玩了,你们爱咋咋的。”她把刀一扔,负气地道。
一看气氛要僵,我连忙抬了抬她的下巴,逗了逗她,说道:
“这杀手就那么好请?再说了,就算我愿当,也得大家同意才行啊?”
一听我这话,她两眼放光,眼睛骨碌碌的直转,转向各位,转向莫忠益:
“益大哥,这个、这个、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益哥本想再说什么,听到她声音如此可怜,也只好顺口说了一句:
“应该可以,只要小龙愿意,应该没问题。大家说是吧?”
大家好也跟着附和了一下。
“看看,看看,大家都说没意见了。你就赶紧帮帮俺呗!求求你啦,龙哥哥,求求你啦!”
她一边说,一边拼命地摇着我手,娇气十足。
“求我,怎么求啊?总得有点表示吧?”我随口说道。
“只要你帮了我这个,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一听思琪这话,三妹的眼睛亮了,就像擦鞋时抹了一层醋似的。严肃地道:
“我说南思琪同志,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得想好了再说?”
“快点啊,你这人咋跟个女人似的,啰里啰嗦的,你累不累啊!”思琪没有理会三妹,而是直接冲我而来。
话毕,她再次将手指放我掌心,然后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此时此刻,我还能说什么呢!
??
我原以为,任何东西都会像小说,总该有个起因、有个经过、有个高潮、有个结果,总该有个发酵的空隙,总该有个回旋的余地,但是我错了。
有时候,有些东西,也许就那么一秒,就那么一瞬,就那么一念,便已成定局。
就像一鸣说的那句:能够拥有爱是你的资本,但千万不要滥用资本。
能够拥有爱是你的资本,但千万不要滥用资本!——说实在话,我听不懂,也不知道他具体所指,因为在这个晚上,我确实有些嚣张。
益哥扫视了一下周遭,把血碗端到面前,煞有介事地轻轻晃着。
我看到一滴一滴的殷红,在不断扩散又不断聚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彼此渗透又彼此排斥。在一浪一浪的殷红之中,我仿佛看到了什么叫血浓于水——
是的,血浓于水。八个人,八滴血,彼此相依,彼此相溶。它将意味着什么呢?它将预示着什么呢?又将会有怎样的故事?
摇匀之后,益哥又一勺一勺舀起,分别盛到八个碗中。然后端起自己的酒碗,说道:“大家伙跟我来。”
于是,我们一个个端起酒碗,规规矩矩地跟在他后面,来到饭店门前。
莫忠益双膝跪地,将酒碗举得高高。待我等一字儿排开,他便逐个逐个交待了一翻,直到大伙儿都说OK了,这才开始了八拜仪式:
“苍天在上,请受我莫忠益一拜。”
“苍天在上,请受我李云烟一拜。”
“苍天在上,请受我冰清玉一拜。”
……
“今天,我自愿与二弟李云烟,三妹冰清玉,四弟江一鸣,五弟田龟龙,六妹陈梦洁,七妹吴明兰,八妹南思琪结为兄弟姐妹,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日死。”
“今天,我自愿与大哥莫忠益,三妹冰清玉,四弟江一鸣??”
“今天,我自愿与大哥莫忠益,二哥李云烟,四弟江一鸣??”
……
当一个个说完,他又号召弟妹七个,整齐划一地举起酒碗,往正前方一伸,举到头顶:
苍天作证,歃血为盟,我莫忠益日后如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苍天作证,歃血为盟,我李云烟日后如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苍天作证,歃血为盟,我冰清玉??
终于,生鸡血酒喝进了肚里,然后,莫忠益振振有词地念道:
“有忠有义,富贵荣华;不忠不义,照此莲花。背信弃义的下场,就会跟这个碗一样……”
接着,是一阵阵土碗砸地,响彻云霄的声音,随着酒碗的一阵阵脆响,一场庄严肃穆的八拜之仪终于完结。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这阵势,这场景,我仿佛看到了梁山泊上,那血气方刚的一百零八将。
——
仪式结束,进屋的刹那,江一鸣突然附着我耳说了一句:“你今晚上有点过了啊!”
我连忙逮住他问:“什么意思?别吓我!”
“有人喜欢上你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真是的,你也不想想你自己??”
我还想再说什么,这时,传来了老大的吆喝声:
“喂,四弟五弟,你们俩怎么回事?都拜了把子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啊,来了,来了。”我连忙应了一下,推着一鸣走了进去。
就这么几十秒钟,益哥已经把酒碗摆起。我说他干吗这么着急,敢情是惦记那些陈年老窖啊!
“怎么了,益哥——还喝啊?”我是真怕了酒了。十天前,这酒没差点要我老命!
“随便喝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明天就各奔东西了,咱兄弟再好好唠唠?”
“好的,益哥。”喝酒一鸣倒是不怕,虽然不在我的话下,但自从工作以来,我发现他越来越牛皮了。益哥一吆喝,他便挨了过去,直给人迫不及待的感觉。把我一个人撂在门边。
“五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没有啊益哥。”我说。
“没有才怪,那干吗这么傻站着,快过来啊?”
这个莫忠益还真厉害,不愧是多长了几岁,一眼就能看穿我的脑子。
“过来啊哥!”这个思琪,嘴巴倒是很甜,边说边挪着凳子:“快点啊,龙哥,快点,坐我这点??”
这家伙,嘴巴说说也就罢了,还奔过来将我给拖去,按在她身边的凳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咱俩一家子呢!害得我又被三妹白了一眼。
——
“你说说,龙哥哥,咱们做什么?益哥和鸣哥都在喝酒,咱们要不要也喝点?”
南思琪真是得寸进尺,又要开始肆无忌惮。
“你就那么能喝?你能喝多少?”三妹白了思琪一眼,恼怒地说。
“今天不是龙哥的生日吗?怎么就不能再喝喝了?”思琪甚是不服。
“别人可以,不管喝多少都行,就你不能!”三妹继续道。
“为什么?”思琪甚是不解。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年龄最小,不可以喝那么多!”
“如果我偏要喝呢?”看样子,思琪的小脾气又要上来了。
“你爱喝就喝,谁也管不了你,只是,不许在我这儿喝,也不许叫我这个姐姐!”
此话一出,思琪蒙了。楞了一秒,她便起身向门外奔去,不一会便不见了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