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正忙着去逮捧着地瓜的阿柳。
阿柳为了吃的,倒真是舍得一身剐。
他硬是抱住大地瓜不撒手,仗着自己个头小在街上到处窜来窜去,不停变换方向地跑着。
阿柳虽然没有那成年乞丐身高体壮跑得快,却比他灵活多了。在小摊林立的城里街道上,那乞丐竟一时真真抓之不着。
阿柳总是不停的从街上的这个小摊前钻到那个小摊去。他个头小又灵活,倒是没磕着碰着什么。追在他屁股后面的成年壮乞丐却不免磕磕碰碰的引起了公愤,被几个摊主骂得只能停了下来。
阿柳跑得远了点儿,还有空回过头来冲着那乞丐吐舌头做鬼脸,口中骂道:“呸!笨狗熊!不要脸!还想抢我的地瓜吃!”
那壮乞丐气得黑脸都变了颜色。他怪叫一声,顶着摊主们的一片骂声对着阿柳又是一顿穷追不舍。
乞丐追着阿柳跑到了一个卖活禽的小摊前,一个不慎一下子撞倒了小摊旁堆着的一堆笼子。鸡鸭鹅们立刻争先恐后的从笼子里扇着翅膀跑了出来。那乞丐也变成了滚地葫芦,在摊主的破口大骂下摔倒在了地上滚了好几圈儿。
阿槐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眼睛一亮,想起兽灵经中那另一则巫咒,立刻在心中快速默念起来。
只见那边,那些好不容易得以逃出笼子的鸡鸭鹅们居然都没有逃跑,反倒围着那个乞丐一顿狠叨猛啄起来。
阿槐一眼扫到了那乞丐丢在路边的讨饭破碗,扑过去拾起来,一把捞走了里面所有的钱揣进怀里,又将破碗砸向正在被各种禽类围攻的乞丐。
破碗直直砸在了乞丐的头上,砸得他头破血流痛叫出声。
阿槐立刻抱紧小巫安,跑过去拉起还在一旁拍着小手哈哈大笑看热闹的阿柳一溜烟儿的跑走了。只留下仍然被鸡鸭鹅们啄得满地打滚的乞丐和一地鸡毛。
阿槐拉着阿柳跑啊跑啊,一直跑出了城后还跑了好远才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是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
小巫安倒是已经不哭了,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挂着点泪珠,就好像水晶一般。
她好奇的看着两个小哥哥,阿槐和阿柳也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突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小巫安也跟着咯咯直笑。三个孩子一起笑了好久。
好一会儿,阿槐和阿柳才停住久违了的欢笑声。
阿柳的嘴角还是挂着笑容,两只手捧起地瓜兴奋地比划着说道:“槐子哥,你最后那下子真是又准又狠!隔着那么远也能直接砸到那个大坏蛋的头上,真是太解气啦!还有啊,你说那些鸡呀鸭呀的,怎么都帮着咱们去啄那个大坏蛋哩?一定是因为他太坏了,鸡鸭鹅们都看不下去啦!”
阿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呃,其实是因为我啦。我突然觉得有个巫咒用在这时候正好合适,就直接使出来喽。没想到还真挺管用的。”
阿柳满眼崇拜地望着阿槐道:“槐子哥!你真是太厉害啦!你也教教我巫术成不?你教会了我,过几年等咱们更厉害一点,那就连仙人也不用怕啦!”
阿槐的脸色却猛然一变,勉强“呵呵”干笑了两声便再也无以为继。
阿柳奇怪的看了阿槐一眼,伸手摇了摇阿槐小声问道:“槐子哥?你咋哩?你咋地不说话了?你教我巫术好不好?”
阿槐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说道:“阿柳,巫力师父跟我说过,巫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道法相争的。巫术修炼到祖巫级别,顶多也就相当于最低等的仙人。
咱们要是想再也不用怕被仙人随手杀掉。甚至……甚至要是想给村子里所有人报仇的话。我想来想去,只有修炼道法这一个办法。
等咱把小巫安送到了南疆以后,你愿意陪我去那些仙人们的名门大派里试试看……试试看咱到底有没有资格也去修仙吗?”
阿柳被阿槐突然而来的正经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有点手足无措地嗫喏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那……那仙人会不会一见着咱们就直接把咱们都给杀了呀?”
“应该不会……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不想永远活在对仙人的恐惧之中,活得像个蝼蚁!我不要那样活着!”阿槐的声音起初也是小小的,说到后来却越说越大,犹如起誓。
阿柳看着阿槐好一阵子犹豫,最终还是小声说道:“我也没啥地方可以去了。槐子哥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好了。”
阿槐咧嘴一笑,摸着阿柳的头笑道:“好兄弟!等咱兄弟两个修炼有成以后就一起铲奸除恶!把仙人里的败类通通打败!让他们再也不敢做坏事!让他们再也不敢随便杀人!到时候咱也起个诨名儿,就叫……就叫阿槐阿柳双仙!”
阿柳也给阿槐说得有点小激动,拍着小手笑道:“好啊!好啊!我们也要当仙人了!谁也不能再欺负我们啦!”
巫安睁着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跟着一起挥动着小手咯咯地笑了起来。
阿槐见天色已晚,就随手逮了只兔子。阿柳在一旁抱着小巫安满眼崇拜的看着阿槐,再不记得说啥残忍不残忍的话。
阿槐一边处理兔子,一边喂着小巫安。阿柳也像前几天一样,帮着拾干草拾柴禾。两人挖了个坑,把大地瓜埋到柴禾堆下面,又用干草钻木生起了篝火。
很快两人就美美得吃上了一顿烤兔子肉。吃完兔子肉,挖开柴禾堆还有大地瓜可以吃。
阿柳在吃了半只兔子后又勉强往肚子里塞下了小半个地瓜,然后他就挺着个鼓起来的小肚子躺在地上叫唤着再也吃不下了。
阿槐捧着大半个地瓜,揪着地瓜中心被烤得最香甜最柔软的部位一点一点的喂着小巫安。
快八个月大了的小巫安很喜欢这种甜甜软软的半流质食物。她小口小口的吃得很是香甜,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阿槐笑成了两个小月牙。她的小嘴不停地吧嗒着阿槐递给她的地瓜心儿,不时还会嘬住阿槐的手指吮吸两下。
阿槐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望着小巫安,他只觉得心中一片温暖柔软。一想到不知道多久以后要把小巫安交给她的爷爷并且之后再难见到她,他的心里就难过得不行,甚至都有点不想那么快走到南疆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解决了早饭问题后,阿槐又有点泛起愁来。
他昨天没怎么好好辨认方向就拉着阿柳一起从城里直接跑了出来。这一跑,却是正好跑到了北郊。
不说别的了,即使阿槐他们几个只是想沿着大路继续向南走去那就不可避免的还是得进城。何况阿槐现在兜里揣了好几十文钱,自觉应当买得起一本地理志和附近的地图了。因此,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再进城一趟才行。
可是,昨天他们可算是将那个壮乞丐“七爷”得罪惨了。
先不说这个“七爷”中的“爷”字有几分含金量。哪怕他只是城里丐帮的一个小头头,真要较起真来能给阿槐等几个小孩子造成的麻烦也是太大了。
阿槐隐隐有点后悔昨天自己做得太不留余地了,不仅抢了对方的钱还打了对方一个头破血流。不过随即他就抛开了这个念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后悔无用,遇到麻烦就得想办法解决才是。
阿槐思量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先进城探探情况,顺便去把地理志和地图买回来。就自己一个人进城,小心一点应当能无大事。
等他在城里探明了情况带着地理志和地图回来以后,再和阿柳商量着到底该怎么办,是直接过城而去还是找找附近有什么小岔路可以绕过去。
决定之后,阿槐立刻将小巫安交给了阿柳抱着,给他们准备好了中午的吃食之后才走。
阿槐在阿柳和小巫安的面前硬挺着,一副老子是高手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离了自己的小伙伴却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心虚。
阿槐走到了阿柳看不见的地方,在路边停了停。
他好好深吸了一口气,不停地自言自语给自己壮胆子,又在地上掏了把泥巴往脸上一抹,方才小心翼翼地向着城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