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洛真到了安海府上,管家温齐却道他此刻不在府中,是去了定海君那里,说罢便即刻去请。说来也快,只一炷香的功夫,安海君便回到了府上,倒叫洛真颇为意外,“洛大人,此刻入府,可是是殿下有何旨意吗?”“臣洛真拜见安海君,洛真是奉陛下口谕前来,今日御医诊出王妃喜脉,陛下特命我来相告,因王妃凤体欠安,陛下特嘱安海君,可隔三五日再去探看。”“臣接旨,有劳洛大人跑这一趟,特转回陛下,谢陛下之意,顺请代本王恭喜殿下和王妃,万望安心将养,臣改日再去探望。此外,还望洛大人可将府里的燕窝拿去碧海宫,供王妃享用。”“安海君客气,洛真愿代劳。”如此洛真便辞了安海君回宫去了。
“以柔恭喜爷了。”闻声便见一曼妙女子从寝殿缓缓走出,只见她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隐约可见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若凝脂,口若朱丹,一对眸子春水含情,眼角画了一点胭脂,两厢结合似有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只懒懒的斜插了一根镂空金簪,坠的流苏洒在青丝上,远看竟似刚苏醒的刚出水的娇艳花朵,让人沉醉,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你怎么出来了。”潇然见江以柔缓缓走来,眉眼间的那种似曾相识让他心动不已,“确是喜事,可在本王心里却不及你给本王的惊喜大,如此出浴佳人,怎可辜负良辰…”只见潇然一把横抱起她,便向内室走去,“可我还是希望与你有个孩儿…”闻此,以柔缓缓的将脸埋到潇然怀里,杏眼里似流转出一丝淡淡的忧愁。
说起这江以柔,出身也是悲凉,传言她多年前从伴月岛流落至留求岛,辗转被人卖至茜香最大的风月场所倚红阁,但此女花容月貌,妖艳多姿,眉眼之间竟有茜香女王年轻时的神韵,加之颇通音律,去岁花魁之赛,一举成为倚红阁的头牌,一时风光无两。大约是因为那种眉眼的相似吧,花魁赛一见之后,潇然便多次暗中去倚红阁听江以柔奏琴,仅半年之后,江以柔便常在潇然的安排之下入府相会,二人之事极为隐秘,府上也只有管家温齐和几个侍婢知道。
夜色渐沉,秋风阵阵,天似起微雨,伴着丝丝微凉。枕边的佳人已入睡,可潇然却久久不能入眠,探春有孕之事本为喜事,可潇然心底里却高兴不起来,潇然知道,江以柔不过是他心中那个人的影子,现在他拥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虚幻,多年守候怕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根本不值得。想到这里,潇然翻过身抱住江以柔,闭上双目,似默默下了决心。
第二日一早,江以柔便被悄悄送出了府,潇然散朝回府后便叫来温齐:“你快派人去请定海君来。”“是。”“还有,”潇然忽然想起今日早朝见女王的脸色不好,”你去把府里存的阿胶领出一半,送去红珠殿。”“爷,要一半这么多?”温齐以为听错了,“费什么话,赶紧去。”“是,爷,小的马上办。”不多时,温齐便出了安海府。
说起这三君,十八年前便结拜了兄弟,但朝廷上下皆知道,三人虽为兄弟,但性格颇为不同,安海君字浩然,早年颇为耿直,是一名勇将,颇有些谋略,本是萧横将军的副将;定海君吴顺,字一舟,极善谋,本是秀才出身,后屡试不中,便愤而从军,成为萧横将军手下一贴身侍卫,有“小军师”之称;平海君欧阳平,善文墨,当年乃是萧横手下的一个笔杆子,因其为人向来谨言慎行,最得萧横的信任。
“浩然兄”,只见温齐引着定海君吴顺走进安海府的正堂,烟波致爽四个字高挂堂上,堂下潇然背着手立着,闻声回身:“一舟,今日朝会上看你的样子,到并未感到意外。”“如果浩然兄指的是王妃之事,我昨日已知道了。”说罢,定海君便坐了下来,悠闲的端起茶杯,“浩然兄,大喜之事啊,我倒是该向你套一杯喜酒吃。”“哎,喜哉,忧哉,依云洲那孩子的性情,我本以为大兴来的那位不会讨喜,没想到竟是个有福的,如今朝堂形势大变,你我必须想个对策。”潇然一脸凝重,“一舟,近日女王身体欠安,我心中也甚不安宁,眼下的形势必不会长远;你没有女儿,自然棋差一招,欧阳之心,你我如今算是一清二楚了,他是押定碧海宫了;如今的朝廷形势,云芝必是在布局了,欧阳之女入碧海宫已成定局,如今贾氏有孕更是多一重保证……”未等潇然说完,吴顺便打断:“浩然兄,勿忧,且听我一言,如今的局势看起来复杂难控,其实简单的很,一则,贾氏女实不足为虑,她表面为南安王妃族妹,又被封了公主,说好听了是大兴朝廷的棋子,实则弃子一枚,据我的消息,她在大兴的母家,不过是倾覆之间罢了,早已不复十年前之盛。若真到了那一日,只怕只要把消息放给她,她便会一蹶不振,如今有孕之事更是不足为虑。二则,欧阳此人,一向是个自怀打算的闷葫芦,早不把你我当兄弟了,璧城之事便是这样瞒着你我,如今又欲借独女保前程,只可惜,他才是棋差一招。”“一舟,说下去。”“依我看,欧阳璧婉虽与云洲有自小的情分,如今云洲既认定贾氏,这三人之后怕是会生出诸多情怨是非,我们自有文章可做。”吴顺站起身来,拍了拍潇然的肩膀:“浩然兄,你且安心,我们走着看。”“好,一舟,不愧是小军师,有你在,我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对了,我还在想,改日你带上达儿,还有运儿,我们一同去藏云楼宴饮,有些时日没有一起畅怀了。”“本月十六日,如何?中秋之后,也算佳期。”吴顺笑着,“浩然兄以为呢?”“知我者,一舟也。”只见俩人相视而笑,意味深长。
夕阳渐落,海天之间却忽然升起了一片乌云,渐有吞噬晚霞之势,碧海宫的影子在拉长中渐渐晦暗不明。洛真早已将燕窝送到了碧海宫,可海珠和阿彩忙碌了一日,这下才将各处送的礼并了燕窝梳理入库完毕,一出库房门,抬眼只见日头西沉,乌云骤起,“阿彩,前日听王妃念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只觉得听来畅快,没想到今日到见了水穷之处还有如此乌云升起,还遮了那彩霞,当真是败兴。”阿彩听了,一边将库房落锁一边淡淡的笑笑,“你还学起诗来了,管它什么什么云起云落的,快些回宫吧,今天夜里还得熬上半宿,我只盼的此刻能赶紧打个盹儿呢。”海珠摇摇头,“好了,跟你说也不懂,回吧。”说话间,晚霞一半的就没入了乌云里,只在缝隙之间投射出奇妙的光珠,夕阳也似要裂开的金蛋,虽被遮住大半,但却隐藏不了锋芒,两个丫头的背影在余晖衬托下投下长长的背影,远看似乎像是要融入金光里一般,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