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苏岐问。
“冯局说,去收拾那样百废待兴的烂摊子,必须要有体力还有新知识的少壮派。”
“冯局的提议,能不能得到其他领导的认可?”
“这提议首先得到老局长和党委书记的认可,其他副局还有什么说的。听申娆说,这次红光厂的一切善后工作都直接由冯局负责。”
苏岐听懂了田力说话的意思,“申娆的意思,是不是要你踊跃参加这次竞聘?”
田力摇头说,“申娆不是要我参加竞聘,她要我和你一起搭班子参加。”
苏岐有些惊奇地看一会对方,“那小丫头,咋能出来这种念头?”
“不是她出来这种念头,是昨晚会议上有位副局指明了你是红光厂继任厂长的最佳人选。申娆的意思,我的资历太浅,管理的能力也有限,根本不具备出面和人竞争的条件。但是我要和你一起搭班子竞聘,成功的希望一定很大。”
“她希望你跟我搭班子,是要你在行政级别上走一个捷径。”
田力点头承认,“她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我和你竞聘成功,你去红光厂担任厂长,我肯定是副厂长。我这个副主任科员等于连升几级,一下到了副处级。很划算的一步棋。”
苏岐佩服地咂吧一下嘴巴,“这个小女生,真是精于算计!”
田力纠正说,“不是她精于算计,是她在帮我算计。”
苏岐岔开话题问:“你估计局里参加竞聘的干部会不会很踊跃?”
田力想一会儿回答:“肯定有不少人参加竞聘,但绝对不会出现踊跃的场面。毕竟那是一个濒临困境的厂子,很容易把人陷进去落一个无力自拔的下场。”等一会儿,田力又满怀信心补充说,“如果咱们两人搭班子参加竞聘的消息出去,报名竞聘的人会更少。”
田力的话并没有得到苏岐的应和,此时的苏岐已经神思恍惚把目光转向窗外远处的马路上。苏岐看见一个背影和走路姿态都特别像余慧子的年轻女人,正在越过斑马线往对面人行道去,情不自禁又开始为那个远走BJ的前妻担上了心。
下午下班,余慧子来不及换掉那身蓝黑色职业套装就急匆匆出了办公室,独自一人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堂。她从大堂西南角公司一般员工乘坐的电梯间出来,顺着一大片绿叶植物围绕的假山水池后面的夹道过去,走到大堂东南角高级员工乘坐的电梯间出口,向两名值班看守的保安问清楚麻总的秘书白静还没有下来,遂安心去不远处的休息区坐等。
这些天,余慧子实在头皮发麻有些熬不过去了,一直通过电话和白静联系要求见一见面,白静一直不给她这个机会。
第一次接到她求救的电话,白静操着冷淡又拒人千里之外的语调说,“对不起,我很忙,根本没时间和你见什么面。”话刚说完,就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以后的第二次、第三次,白静都是这样的态度,她不管不顾,厚着脸皮第四次又把电话挂过去。她并不指望白静能帮助她什么,只巴望通过和白静的联系让麻天际知晓她的难处。几乎一天给白静打一次电话,每次都被对方不由分说的断然拒绝。
今天下午刚上班,她又遭受了那个王八蛋主任的羞辱,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应对的办法,只得再次给白静打去电话。
这一次白静没有毫不通融就挂断她的电话,居然耐着性子说,“又怎么啦?一天来一个电话,你可真逗!”
她误以为白静同意给她说话机会了,赶紧伶牙俐齿讲事情的经过,没想到只说了几句话就被那边打断了。“哎哎,余慧子,懂点规矩,电话里不许议论公司领导的是非!”然后不由分说又挂了电话。
她只有在这里守株待兔坐等白静,她要通过白静的嘴巴传话给麻天际。
余慧子坐等一会儿,两边电梯间不断有男女员工下班以后出来,刚才还清冷肃静的大堂顿时变得嘈杂热闹。她不敢怠慢,瞪大眼睛搜索右边人群里白静的身影。她知道这个时候一个人穿一身上班套装孤零零坐着直勾勾盯着人群搜索显得很傻、很可笑,但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今天她必须要见到白静,把该说的话痛快说出来,否则非把她憋屈死!
一群一群男女咭嘎说笑着脸上带着下班后的轻松愉快,或者三五成群、或者两两结伴从她身边过去。虽然在无利公司上班一个多月了,因为活动范围始终局限在那个大办公室里,这么多的男女她一个也不认识,人家也不认识她。被她大眼睛瞪圆挨个搜索的管理层男女员工们觉得她很奇怪,一边过去一边也纷纷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她。众目睽睽之下,她更觉得孤单和无助。
置身于这个人群熙攘装饰华丽的大堂里,余慧子强烈感觉到一种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孤单和无助,费了好大劲才没有让想家又想前夫苏岐的大股酸楚从心底浮泛出来。
她要见到白静、要和白静说话,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的最终目的是要通过白静带话给麻天际,即使麻天际真的要给她玩弄始乱终弃那一套,也请他慈悲为怀再帮她一把,把她从那个大宗生意审核办公室调换出来。
她在那个办公室工作已经一个多月,彻底明白了那里的工作完全不适合她。以她那点儿学识和从前生意场上那点儿积累经验,无论她如何努力、无论她如何刻苦,也根本没有一点儿希望可以在那里站稳脚跟,且不说那办公室还有一个专跟年轻漂亮女人过不去的十足变态王八蛋的室主任。
余慧子在一圈大沙发里一直坐等到下班人群变得稀稀落落,才看见白静一身时髦短小衣裙从那边电梯间挺着颤巍巍胸脯出来,她赶紧起身向白静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