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局,我错了,我认罚。不过,我……”
“我不听你的解释。既然你认罚,我也不客气了。第一次迟到,罚你一百,第二次迟到,罚你二百,今天再迟到再加倍,罚四百。月底工资里,一并扣除。好了,我有事情要出去,你回科里再当众向大家口头检讨吧。”
冯希婕急匆匆往大门外去,她身后的女秘书申娆过来十分同情拍一拍苏岐胳膊,“苏科,这事情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冯局心里不痛快,说话就……”
“申娆,谢谢你,我不会往心里去,都是我不好。”苏岐十分沮丧说。
“不是你不好,是这一段时间,你的运气真是不好。申娆在苏岐肩膀上再安慰地拍一拍,便急匆匆追随出去。
回到办公室,看见田力正四平八稳靠在椅子里看一本时尚刊物,苏岐向他说起今天迟到后又在大楼门厅碰见冯希婕的事情,唉声叹气连呼倒霉。
“不到一个月里两次迟到居然都被她碰上,真不知道冯局心里会怎么看待我。”苏岐把提包挂在门后,“唉,人家冯局刚端出一个三抓两提的治局方案,我就再一再二又再三的迟到,这不是明摆着要和人家冯局对着干嘛。”
“这一段时间,你确实有点儿八字倒转!”田力放下手里刊物,笑眯眯宽他心说:“不过你也别太当回事儿,今天冯局并没有去大厅抓考勤,她是碰上紧急事情要出去救火,不幸被你走个脸儿对脸儿。她就是无意中撞上你了,不可能把这事情记在心上。”
“救火,她要去救什么火?”苏岐问。
一贯消息灵通的田力先去关上房门,然后回身说:“出大事儿啦。”
苏岐有些不耐烦问:“出什么大事了?”
田力不回答,却卖关子地反问:“红光机械制造厂,你知道吧?”
苏岐点头回答,“红光厂我当然知道。那是局属企业里一家一千多职工的机械制造工厂,在西南角的市郊,我刚分来单位时候曾经去那里搞过一个多月的调研。这两年我分管了其他业务,顾不上再去西郊的红光厂了。我印象中的红光厂,经营管理都不错,生产和销售都特别红火……”
田力仍旧笑眯眯截断他的话头,“哥哥,你说的这些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红光厂和产销两旺、经营红火这样的名词儿距离太遥远了。现如今能套在它头上的只有两个名词,一个是苟延残喘,一个是垂死挣扎。”
苏岐惊奇道:“怎么会这样,才几年时间,也滑坡得太快了吧?”
田力不紧不慢说,“它这么崩塌式滑坡败落,应该和眼下的金融和经济危机有很大关系。红光厂多年来主要依赖外销出口产品,典型的依靠国外订单生存的企业。现在国外老资的世界被美国次贷危机病毒感染得一塌糊涂遍地鸡毛,他们自家的银行和企业都一堆一堆的死,谁还有能力有心思再去给红光厂下什么订单。”
“你说的也是,现如今人民币对欧元、日元一个劲儿升值,GD珠三角那边几万家中小企业都相继关门倒闭,一直依靠薄利多销出口套路的红光厂自然也无法维持下去。”苏岐把话题又扭回去,“别扯闲淡了,快说,究竟红光厂出什么事儿了?”
田力慢慢坐回去,叹一口气。“昨天傍晚,红光厂的厂长和两个副厂长乘车外出时发生了的车祸,他们乘坐的小汽车被一辆失控的严重超载的重型卡车横扫出了高速公路。”
苏岐有些匪夷所思,“什么事儿要三个厂领导一起出动?”
“听说这次集体出动是要和一家大型国企谈一笔生意,三驾马车一起过去就是为了向对方表明诚意。没成想,汽车上了北边的高速公路刚走出去一百多公里就出事儿了,三位厂领导和一名汽车司机当场死亡。冯局他们这会儿出去,肯定是赶到红光厂去善后了。”随后,田力感叹一句:“真是车祸猛于虎。”
苏岐问:“昨天傍晚的事儿,他们怎么现在才过去?”
“下面出事,上边不拿出切实可行方案,光急着派人过去顶啥用。一个下属厂子的三个主管领导同时毙命,肯定让局领导们有些措手不及、方寸大乱。我听人说,昨晚局长接到消息以后就紧急召集局务会议,一直到后半夜才散会。”田力一脸神秘说。
苏岐知道,这消息一定是局长秘书申娆刚才过来泄露给田力的。申娆一直对田力有那么点儿意思,有事没事都喜欢来他们办公室坐一坐,只为和田力天上地下、世界中国的闲聊一会儿。申娆在局机关未婚女孩子里算是最漂亮一朵花儿,人也特别的聪明大度,可是田力面对着局机关最漂亮一朵花儿的主动示好却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被动态度。
为此,苏岐曾问过田力。田力说,申娆虽然在机关大楼里算是个漂亮女孩子,但是一旦和余慧子那样真正风情漂亮的女人站在一起就让人有点儿看不下去了。田力直言不讳告诉苏岐,他第一次见到余慧子就被她惊人的美艳弄得脸热心跳神魂颠倒。当时心里就暗自发下誓言,以后找老婆的标准必须要和余慧子不相上下才行。
“这些机密都是申娆那小丫头刚才来办公室透漏给你的吧?”苏岐问。
田力呵呵笑了,“申娆在老局长身边工作两年,也学会高瞻远瞩看问题了。刚才她过来再三鼓动我,让我好好利用一下这事件。”
苏岐有些不明白,“她要你好好利用这事件,这事件你怎么利用?”
“申娆说,昨晚会议上最让局领导们费心思的议题,就是红光厂继任厂长人选的问题。2008年美国爆发次贷危机牵累全世界的经济都陷入重重危机以后,红光厂的经济效益便一直不好。这两年为了摆脱困境领导班子曾经做过各种改革探索尝试,非但没有收到预期成效,反而让工厂经营每况愈下,人才也流失得十分厉害。局领导们在红光厂现有干部里挑来选去过了好几遍筛子,也没有找出一个可供提拔的理想人选。最终还是新来的常务副局长冯希婕提议,放弃在红光厂干部队伍里的选拔打算,直接在局机关张榜竞聘。挑选一个年龄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有德有才还要有前瞻性的年轻干部直接空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