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白本想先去询问失踪案的目击者覃老四,晚上再去落闲崖查看,可一方面覃老四现在根本走不开,覃河像孩子见着妈一样时刻粘着对方,确实是如老书记所说,除了覃老四,覃河谁都不认。
另一方面,听说晚上要去落闲崖,覃江死活都不敢,无奈之下,几人只能趁天还亮着,先朝着落闲崖出发了
……
回忆,对有的人来说就像一幅厚重的枷锁,每每提及就如鲠在喉,如一块千斤巨石压在胸口,难以呼吸,难以释怀。
一边往山上走,覃江一边说着往事,他曾花了很长的时间,试图将这段往事忘记,今天却又不得不一点一点将其捡起,这个中滋味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大概是黎明时分,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王小柱被发现死在了自家茅厕里,浑身屎尿还被啃得血肉模糊,画面十分吓人,后来,警察来看了现场判定是意外,推测王小柱半夜时候起夜,不小心失足跌进了猪圈,因为这边乡下的茅厕,和现在的卫生间不同,就是上面架一层板板留个口子,下面还喂着猪,王小柱掉进去时可能摔晕了,那猪却以为是倒下来的食物,所以就……”
走进山林才感觉到,这大山深处的密林与街心公园那种小山完全不同,几人踩踏的声音惊起林中的鸟儿,伴着尖锐的鸣叫,带起一片片飘落的树叶。
站在山腰处,覃江一边喘气歇息,一边俯瞰山下的村庄
“后来,大家才知道,除了王小柱,白天进山的几人里有好几个都出现了问题,有的是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有的是恍恍惚惚像中了邪,倒是李敬祥虽然腿有伤,其他方面都还好,此时,大家虽然觉得事有蹊跷,却也没有多么惊慌,直到后面几个人接连死去,恐慌才开始蔓延……”
叶东海心说,不会也是意外吧,便忍不住问道
“当年那几个人全都死了?都怎么死的?”
覃江苦涩地回道
“怎么死的?当然是被那僵尸害死的呗”
他看出叶东海一脸不屑,便接道
“前期那几个人死的时候,我还没恢复意识,都是后来听别人说的,第一天晚上发病的那两个人,刚开始出现抽搐呕吐之类的症状,送县医院之后就住下了,隔天时候,覃发起,王西江和覃常辉三人,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症状,也跟着住进了医院,县医院给这些人做了检查,结论各不相同,有的是癫痫,有的是肠胃问题,严重的还有神经问题,这些人,最后都死在了医院里,没一个活下来”
听到这里,众人都犯了嘀咕,这些病症还不至于死人吧,更何况当时还在医院住着呢。
叶东海纳闷道
“以当时的医疗条件,胃肠道问题还能死人?”
覃江点点头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但这些人不一样,他们的死和僵尸有关!见过他们尸体的人,都觉得他们像是被活活吓死,最诡异的还是最后死的李敬详,他拿一把刀割腕自杀,死前还用血在地上写了‘索命’二字!”
索命?
众人顿时想起李翠和之前对老书记所说“不知这次又要索谁的命……”
叶东海又问
“那怎么就一定是僵尸害的呢?”
覃江回道
“李敬详还清醒那会儿,曾经对他媳妇儿提起,六七人小队一直搜寻到了落闲崖的‘仙人洞’附近,他也是在那里伤了腿,但具体过程我就不清楚了,总之后来,村里人都说这些人是碰到僵尸中了尸毒,还被孤魂野鬼索命……”
走着走着,几人就进入了山林深处。
“这些事情你们可以回去再找老书记问问,他老人家知道得更清楚”
覃江左右看了看路,说完又朝前指了指
“转过这个弯儿,就进入落闲崖区域了,那里岔路多容易迷路,你们都跟紧一点”
几人连忙轮流跟上,洛克白则抬头望向严筱紫,恰好对方也看过来,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
……
几人鱼贯而行,刚刚转过弯就觉得树林光线一暗。
莫名的凉意让覃江心里打起了鼓
“不行!它就在那里,我们还是别去了!”
洛克白四处看了看,这一区域本身就处于山坡背阴面,再加上树木高大遮天蔽日,使得此处常年不见阳光,人刚一进来心理上是有些难以适应。
便凝视着对方,说道
“你不是已经准备要面对,现在打退堂鼓了你弟弟怎么办?”
覃江脚步不动,心里做着挣扎
“可是我昨晚去过了……”
叶东海也在一旁劝道
“你可以躲一辈子吗?永远躲在自己的梦里,永远都在逃避,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正在犹豫间,洛克白忽然蹲下身,一边扒拉树枝,一边四处张望,雨后的山间满是泥泞,新折的断肢和歪斜的杂草耷拉着,暗示着这里有人经过。
他蹲下来抓了一把脚下的泥土,搓了搓问道
“你是从这里跑回去的?”
覃江回道
“是的,因为就这一条路通往村里……”
洛克白捡起一根残枝,摸了摸树枝的横截面,又在泥泞中发现半截脚印,便瞄了一眼覃江的脚底,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条路经常有人走吗?”
覃江摇头回道
“平时几乎没什么人,但前两天村里的老乡进山搜索的时候,应该走过……我是跟着自己的记忆走的”
洛克白喃喃自语
“不对劲……”
叶东海刚想催促,却听洛克白“嘘”了一声,众人下意识跟着躲到旁边的矮木丛中。
不一会儿,就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四五个壮汉从前边走来,领头的黑脸大光头,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麻辣个笔的,勒是啥子儿破地方嘛,怪不得那个龟儿子过人不来!”
后边的瘦个子闻言一惊,连忙把大光头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我滴哥,你小声儿!后头都是坤哥的人,回头再切点你滴水!你又不是不晓得,坤哥自从上次被啃掉半边耳朵,脾气就越来越捉摸不透,我们就是几个小混子,哪里敢臊他坤哥的皮嘛?再说我们就是来踩哈水,回去把情况说说不就搁平了?”
大光头摸了摸脑门,一脸后怕的样子
“啧啧,那个蛇黑歹毒啊,一口就把耳朵啃掉一半,你说那个年轻娃儿是啥子来历嘛?坤哥那种舵把子都要对他下矮桩”
眼看着后面在人跟了上来,瘦个子连忙拉着大光头,边走边说
“我们先走,先走,莫被别个听到咯……”
待到壮汉们走远,洛克白等人才猫着腰出来。
叶东海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说道
“这些家伙是道上混的,说的黑话……奇怪,他们来这深山老林干嘛?”
洛克白却似笑非笑
“越来越热闹了……”
转头又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覃江,继续往前走吧!”
……
暮色中的落闲崖被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下,众人在覃江的带领下行走在山林里。
越是接近,覃江的心越是紧紧揪着,他指了指不远处说道
“前面不远就是我当初看到它的地方”
众人在山涧边止步。
由于连日降雨,这条隔在众人与落闲崖之间的山间小溪水流量很大,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对面百米高的绝壁之上,一个黑乎乎的山窟窿特别显眼。
叶东海指着山洞问道
“那就是仙人洞?”
覃江点头回道
“是的,这仙人洞又称蜕皮洞,听老人说它原本有七个洞窟,和南涧乡的‘七孔子洞’相似,不知后来怎么的,不是被雷批垮一个,就是垮山埋一个,这不,前段日子下大暴雨又垮了一个,现在就剩这一个了……”
那洞窟黑乎乎的,就像这大山的眼睛,千百年来静静地看着人间沧海桑田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