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是在救人,但却并不是什么大公无私,她救人,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而已。给人以实惠,这看似在付出,其实却是在获取。
而我不同,我的道路坎坷,须和人斗,和天争,我杀了无数人,只因为这世上该杀的人实在太多。可是我虽然有宏大理想,但我同样也不是大公无私,我同样是在获取,只不过获取的东西不同而已。
别人获取的是信仰,是无量功德。我获取的是自身的心安理得,只为证明我所走的路没有错,为了那神圣无比的理想,我曾造下了大杀孽。
我们的路虽然不同,但目的却是一样,都是为了走出一条未知的路。谁对谁错,至少还轮不到我们自己去评断。
李思思道:“你心比地厚,志比天高,到头来却只不过是一场空,你的那座城池已无人镇守,这本是你对自己的自信,因为为了那座城,你已大开杀戮,曾经无人可越雷池半步。现在却不一样了,城池已荒废,理想国度已将崩塌,所有的禁忌都已形同虚设,你志同道合的朋友虽然并没有离你而去,但每个人都在焦头烂额,绝没有时间来帮你。当年你以毕生功力打开世界壁障,可谓元气大伤,陷入了沉睡,如今虽然苏醒,只怕已回天乏术。”
我说:“你能找到这个地方,本来有很多机会对我出手,可惜你并没有这么做,现在你已将话挑明,证明你已万事俱备,已有了必胜的决心。”
李思思道:“不错!”
我说:“你想要什么?”
李思思道:“你本该知道,现在已不是装糊涂的时候,我要的东西还有很多,但你却几乎已一无所有。”
我说:“至少我还有一样东西。”
李思思道:“你知道?”
我说:“我当然知道,我现在还剩下的东西就是我这条命。”
李思思却摇头说道:“可惜我却还并不想要你的命,我若想要你的命,以你如今的修为,只怕早已成为了砧板之肉。”
我说:“在你眼中,我岂非早已是这块肉?”
李思思道:“我从未小瞧过你,即便是现在,我也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说:“我除了这条命,还剩下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谨慎?”
李思思道:“你的人已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心。”
我笑了,我不但笑的很开心,也笑的有些“放肆”。
李思思的脸色已变了。一丝怒意缓缓攀爬在她的脸上,她圣洁无暇的五官逐渐被这怒意扭曲成一团,她眉心上的嫣红更艳丽。
我连一句话都已不用说,因为我已独自朝前走去。
李思思道:“你给我站住!”
我果然站住。
李思思道:“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
我说:“圣山之上,高手如云,我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即便圣女娘娘不动用所谓的信仰之力,我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李思思道:“是不是只有将你打败,你才肯献出你的心?”
我说:“胜负输赢已不是我的追求和向往,你想要我的心,除非你先让我看到真正的你。”
李思思道:“从来没有人瞧过真正的我。”
我说:“你不同意?”
李思思道:“我为什么不同意?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况你很快就要献出你的心,我只不过是有些好奇,你竟然肯拿你自己的命来换一次看我的机会,我实在不知道该感到荣幸还是该为你感到可悲。”
我说:“性命不过是等闲之事,我的剑已出鞘,本就不是为了杀人。”
李思思道:“你倒是想得开。”
我说:“人生本就是痛苦和快乐并存才算完整,能够在临死之前还能找到一些欢快的事,我为什么不去这么做呢?”
李思思道:“怕只怕当你瞧见我的时候,那已不是一件欢快的事。”
我不再继续和她纠缠,而是似笑非笑的说道:“请卸下你的面具。”
李思思也不再说话,她竟然也在笑,她和我笑的有些不同,因为她的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她似乎已想好了等她把面具卸下时,我的表情究竟是多么的丰富。
她的面具当然并不是什么人皮面具,一个能够随口就能说出十六字真言的女人,即便没有真正悟透,也已能够轻易做到错骨变形,身高,容貌,额骨和颅骨等都可改变。
但李思思却偏偏在撕人皮面具。她花费了至少十几分钟的时间才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撕开。那虽然是一张人皮面具,但却像已生长在她脸上,这张面具,显然已跟这张脸融合了很长一段时间。
面具已撕开,她的容貌却并没有太大变化,因为这同样是一张几近完美的脸。
李思思道:“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在想一件事,确切的说你在想一个人,一个女人。”
我说:“我的确是在想一个女人,我在想接下来你会变成谁的模样,像这样赏心悦目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遇到,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至少不会将自己变成一个丑八怪。”
李思思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她?”
我说:“想过,现在我就在想,当初两只柔滑的泥鳅,一模一样的木偶,一丝不挂的钻进别人的房间,那段场景至今我都还历历在目,不能忘怀。姐姐叫李思琴,妹妹叫李思思,这两个名字都是你自己说的。”
李思思道:“想不到经历过这么多事,你居然还没有忘记那次艳遇,你的确是个多情种子,难怪曾经有过那么多女人不惜为你而死。”
我说:“我在想当初姐姐死了,妹妹却还活着,这本就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
李思思道:“你现在才觉得遗憾是不是有些晚了?别人投怀送抱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现在才知道后悔。”
我说:“可惜我当时还不知道圣女娘娘本就应该永葆圣洁,而并非像我想象中的那样,认为你是一个洁身自爱的女孩子,我心中不忍,否则姐姐虽然死了,但妹妹却是一道非常美味的宵夜。”
李思思道:“现在你虽已后悔,像那样的艳遇,却已永远成为了过去,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我说:“所以我在遗憾,我遗憾的不是没有吃宵夜,而是遗憾那时我的眼睛似乎不大好,居然没有瞧出你暗中出手运用了百花谷的百花心经,无论眼睛有多好,经验有多丰富,也绝看不出,那时候你其实并非是处子之身。你的名字当然也不叫李思思,你死去的那个姐姐当然也不叫李思琴,因为这些名字都只是你杜撰的。”
李思思道:“不过是两个名字而已,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死去的女人虽然并不叫李思琴,但她的确是黑侯爷的女人,一个可怜而可悲的女人。”
我只好叹了口气。
李思思道:“你也用不着唉声叹气,我此刻变成她的模样,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她还并没有死。”
我说:“她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女人,被狙击轻炮狙杀,她绝活不了。”
李思思道:“我只是说她还并没有死,却并没有说她还活着。人有很多种,除了死人和活人之外,你可还听说过活死人?”
我说:“她既已决意去死,你何必……”
我话还没说完,李思思已冷声说道:“哼!她想死哪里有那么容易?你可还记得她临死前说过的那句话么?她想要下辈子做你的女人,哼哼,她虽然长的还算不错,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花瓶,像她那样的女人能配得上你么?”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起来,笑声中,她的面部肌肉在轻微跳动,骨骼在响个不停。很快,她又变了个人。这个女人的身高比李思思要高出半个头,五官算不上精致,但也绝不难看,她不胖,但身材并不纤细,反而会给人一种另类的美感。
这个女人我也还记得,她来自山区中的部落,她叫虺妮。
李思思道:“你们分别之际,无声告别,她只说过一句话,下次见面,或许你已经不是你,她也已不是她。她之所以这么说,只因为她知道了一个秘密,她被圣山选中,不久后,她将会被押送至圣山,成为圣女的祭品。”
“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