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上无喜无悲,谁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再次转身,朝前走去,李思思拉着我的手,紧紧跟随。
我说:“你真的打算跟我走?”
李思思道:“不但打算跟你走,我已决定跟你走一辈子。”
我不说话。
李思思撅着嘴道:“你不会是想丢下我一个人溜掉吧,听说你的每个女人都很爱你,你却总是狠心将她们抛弃。”
我说:“你相信?”
李思思道:“不论别人相不相信,至少我是不信的,不然我是绝不会跟着这样一个大混蛋走的。”
我忽然叹了口气,忽然柔声说道:“我这一辈子,也许只抛弃过一个女人,也只亏欠过一个女人,我只爱过一个女人。”
李思思道:“每个男人都绝不会只爱一个女人,除非已爱入骨髓,你既然如此爱他,为何要抛弃她?”
我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些难言之隐,我也不能例外。”
李思思道:“你可后悔过?”
我说:“即便后悔,但如果时光倒流一次,想必我也依旧会那么做。”
李思思道:“这岂非自相矛盾?”
我不说话,只好又叹了口气。
李思思嫣然而笑,道:“不管你这一生是不是只爱着她,那毕竟已经成为了过去,有些事情既已发生,本就已回不了头。所以现在我才真正做了决定要跟你走,走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我说:“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论是谁,只要是个男人,听到你这番话必然都难以拒绝。”
李思思道:“那你呢?”
我说:“可惜我却非拒绝不可,你还年轻,总有一天,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时,你就会明白你的路还很广阔,本不必被枷锁桎梏你那年轻的天地。”
李思思的眼圈一红,但这次她并没有哭鼻子。她沉思了片刻才说道:“你自己也并不老,为什么总要一副像是七老八十岁的大爷说话,你可知你越是这样,别人对你只会越心疼么?”
我不说话,因为我已无话可说。
我忽然将本已破烂的衣袖扯了一块下来,我的手臂瘦如枯柴,仿佛已没有血肉,只不过是一层皮包骨。
但皮包骨也已足够说出我想要说的话。
整条手臂上的伤疤无数,不要说是别人,即便是此时我自己瞧见这条手臂,除了叹息,还能做的事情实在已不多。
李思思在轻抚着这些伤疤,她的眼泪已不知不觉流下,滴落在我的手臂上,还有余热,但很快就冰凉。
她像是忽然想通了很多事,她的眼泪虽然流下,她的眸子里却开始透澈。
她说:“你曾经一定很痛苦。”
我并不想骗她,只好点了点头。
她说:“你在痛苦,只因为你在悔恨和自责。”
说到这里,她忽然凑过红唇,亲吻我的脸颊,她说:“我已懂了,你放心,出去后,我就会离开你,不会像狗皮膏药死皮赖脸的跟着你,你若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尽管去做,不必担心我。”
她又拉着我的手,拖着我朝前走去,她的步子很轻快,她长发飞舞,白衣如雪。没有走多久,她指着前方,回过头来笑道:“你看,那里就是这条甬道的出口。”
甬道的出口根本不是出口,那里似有一口天井,那天井却并没有光线洒落下来,因为天井已被石块堵死。
李思思道:“这虽然是出口,却已经走不出去。”
我说:“这是出口,一定还有入口。”
李思思道:“也许有。”
我说:“也许?”
李思思道:“也许的意思是说这里可能有入口,但别人却瞧不见也找不到,这个地方只能进却不能出,只能前进,却不能后退。”
我说:“你是想说,我们已走到这里,如果按照原路返回,也已不是原来的路?”
李思思道:“确实是这样,也许你只要出两根手指就能解决问题,出口虽然堵死,但却绝堵不住你的路。”
我说:“这口天井究竟有多深?”
李思思沉思不语,相隔半晌才说道:“这里已困死十七位高手,或许曾经他们有十八个人,每个人都非等闲之辈,若他们结成十八罗汉阵,已经是绝顶战力,但他们却都化作了白骨。”
我说:“也许他们虽然都是高手,但却并不会罗汉阵。”
李思思有些不解的盯着我说道:“他们都是和尚。”
那十七具白骨所遗留的线索无一不是证明他们身前的确都是僧侣,因为不论是遗留下来的服饰或者是兵器和法器等,证明着他们都是佛门高手。
但事实上却绝非如此。
任何一家寺院中出现一尊化境高手已很难得,若同时出现了十八个或者更多,则就有些不可思议。即便是被武林尊为佛门圣地的少林寺或者曾在西域显赫一时的密宗,最为强盛时期,也绝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而佛门的十八罗汉阵虽然号称可以困阻天下高手,但事实上遇到真正的高手却有些捉襟见肘。
所以真正的高手若去佛门挑战时,十八罗汉阵往往只不过是摆摆样子,有史以来从未听闻十八罗汉阵打退某某高手,因为在最后关头,制敌往往都是出自某一人或者某几个人。
这主要是因为佛门本就讲究慈悲为怀,希望来犯之人知难而退,其次,若来人执念太深,先以罗汉阵疲敌于先,再以坐镇寺内的高手退敌。
这虽然也是护院的手段,同时也是寺院的无奈。
纵然十八罗汉阵号称天下绝阵之一,但若组阵之人修为达不到或者参差不齐等因素,从而露出破绽,被别人击破。
试想世上若有人能够笼络十八位化境高手同时参悟罗汉阵的玄妙,而后布阵,虽也不能说就能够真正的困阻天下高手却也差不多了。除非遇到了超越化境极限的高手,那等人物,手段神通都已通玄,绝不是人数可以弥补的。
倘若这里曾有人组成罗汉阵意图打破天井脱困,这里必然会留下痕迹,但不管是这天井周围或者那十七具白骨周围却并没有找到任何打斗痕迹,那些白骨虽然已过去了不少年月,他们遗留的兵器等俱都是锈迹斑斑甚至有的已经腐朽,这证明他们死去的时间绝不止三年五载,而是更长久。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那十七具白骨身上我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佛气。
不管是刀客还是剑客,是杀人者还是被害者,他们虽然死去,若功力已经通玄,则可感受到其间的一些不同。有的人即便已死去,但其塚却依然剑气冲霄,有的人即便已经腐烂,但从那死气间依然可以瞧见杀气或者是怨气等。
但那十七具白骨却连一点佛气都没有,反而隐隐有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他们若是十七位佛法精深的僧侣,临死前连一点印记都不肯留下,纪律严明之极,这样的人虽然死去,也并不会留下怨念,因为佛门本就讲究死后荣登极乐,和某教所信奉死后就能上天堂的理念差不多。也就是说这些僧侣临死前哪怕有一人心存怨念,必然不会被余者所容,现场必然会留下打斗痕迹,倘若所有人或者大多数人心存怨念,他们或许不会打斗,但明知即将困死,必然会想方设法留下线索给后人,因为这是人性共通的弱点。
可是不但现场没有一点痕迹,即便是这所谓的出口,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狗急了还要跳墙,何况是人?即便是佛法精深的和尚,有着一套深入骨髓的西方极乐世界的理念,但他们除了是和尚,他们还并没有成佛,他们还是个人。不论佛法有多么精深,只要还是人,出口被堵,他们必然也曾想尽了各种法子,尝试了各种手段。
所以我大胆的做了个推断,这十七具白骨虽然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僧侣,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某个身份超然的人将他们笼络在一起,想要以十八位化境佛门高手,来组成十八罗汉阵,而十七个人都已化为白骨,却唯独我一人重新归位,存活至今。
我虽然存活至今,但能够存活下来已万般不易,当年发生的事情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就如达摩面壁枯坐,一朝得道,世俗之事似也已全部忘记,似连他自己的出生都已忘记,他唯一还记得的,那就是他是一个和尚,因为他所悟的是佛法。
这虽然匪夷所思,但我这个奇迹的见证者却仿佛成为了一张最有力的证据。
可是我却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