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暴增的力量,却并没有使我兴奋起来,我天生谨慎,内心中,对那棺中人始终保持着警惕。
我有一种荒谬的推断,棺中人曾言我目前还无法助他出困,我不由推测,难道这里正是困住他的地方吗?不然凭借一口普通的棺材,如何可以困住棺中人那样可以“意念传播”的强者?
这是一个不知道方圆大小的空间,我此刻虽然站在黑暗中,无法目测,但给我的感觉却像是立在没有日月星辰的天空下,广阔无边。
我没有妄动,因为这未免过于违背常理,可是我不得不去揣测,那就是,这口棺材里是人为开辟出来的空间,可以容纳万物,仿佛另一个世界。
开辟空间的能力只有真正的大能力者才可以做到,据说方外还有一批问道修仙之人,他们所走的路和我们这种人的修炼方法是不同的,而能够做到开辟空间,即便是方外的修士,也要极高的境界才能勉力施为。
而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方外”,有没有那些超脱世俗的修士,并没有确实的详细依据记载,最多只出现在一些神人论或者神鬼论的虚虚实实的记载之中。
至于武学极尽的“仙佛”之境,能不能做到这一手,谁也不知道,因为能达到仙佛之境的人,从古至今,实在太少太少,而关于“仙佛”之境的记载,更是一鳞半爪,比起对“方外”的描述只少不多。
我静静地立在黑暗中,与黑暗结合,融为一体。
恍惚间,遥远处似乎亮起了一盏孤灯,那的确是一盏名副其实的孤灯,火苗在摇曳,却始终不曾熄灭。
我徐徐渐进,才逐渐瞧见,那里有一潭深泉,方圆不过十几米,一盏孤灯,静静地漂浮在深泉上。灯台是由青铜所铸,分为两部分,底座由六瓣莲花包裹,包裹着一个骷髅头形状的灯台,火光正是从那骷髅头口中喷出。这青铜灯台表面上已经布满了斑驳锈迹,也不知道已经在此漂浮了多久。
这里虽然有火苗摇曳,但这周围的温度却反而要低上许多,若是普通人靠近这潭深泉,只怕立刻会被冻成冰雕。
我并未过于靠近深泉,而是在距此二十米处站定,盯着这盏孤灯,若有所思。
我仿佛有了一丝明悟。
忽听一个声音说道:“你想通了?”
我点了点头。
那声音似轻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想清楚了,那么马上带着鬼莲灯进入黄泉,他会引领你归位。”
我望着虚空,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口黄泉?”
那声音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我虚心请教。
那声音道:“这虽然不是那口黄泉,但性质却并无两样,若无明灯指引,走过黄泉路,便可忘记前世的诸般业果。”
“这个世上当真有轮回么?”
“也许有。”
“也许?”
“我曾亲眼瞧见一人步入轮回,不过他到底有没有成功,我虽然好奇,却已经没有机会去认证这个秘密。”那声音说到此处,忽然有些落寞和孤独的说道:“我和他走的是不同的路,我所追求的是永生,他所追求的是不死,听上去这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其实真正走上这两条路,就知道这其间的距离竟宛如天差地别之远。”
我默然不语,心下却感到很是吃惊。
那声音道:“我太执着,我将自己囚禁在自己创造的牢笼里,我虽已永生,但这样存活着,和死去也没有太多区别。”
在这个空间或者说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由他主宰,因为他将他自己的血肉和灵魂与这个世界结合在一起,即便是世界末日,天塌地陷,只要这个世界不完全破碎消弭,那么他就可以永远的存在。
这和我们原本的世界中口中所说的“老天”倒成了一个级别的人物,只不过原本的世界里,是不是也有一个类似于他这样的存在主宰着天地?没有人能说的清楚,若不是亲身进入过这片小世界里的人,不论是谁,恐怕都会认为这是天方夜谭。
在世为人,又有谁不想真正的永生不死?谁甘心劳苦半生才获得的财富、权利、地位等拱手让人,空留一具尸身埋入黄土中?而多少人杰,奋斗一生,才步入武学化境这样的高深处,可是到头来,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黯然落幕。
至于轮回转世,即便是棺中人这样的存在,也并不能确定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当真是一句聊以**的话: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不论有没有轮回转世这回事,我至少已经确定,这个世上,还有着永生不死的人,也许他们并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永生不死,但这另类的不朽一页,却已在一个未知的探索之路上,划上了一笔鲜红记载。
我最后坦然说道:“前辈曾对我说你想要脱困,如今又打算助我归位,而我却有自知之明,对于你的处境我确实无能为力。”
棺中人道:“如果有一天,神话再现之日,你须答应我带他来见我一面。”
我不由双眉一皱。我曾在第二个梦境中的其中一个画面里,也曾听到过“神话再现”之类的话。那是我的梦境,我不认为那些画面有什么真实性,但此刻从棺中人口中再次听到“神话”这个词,这使我不由感到疑惑也有些凝重。
冥冥之中,我似走上了一条路,一条好像别人设定好的路。
棺中人道:“世事如棋,想要挣脱命运的束缚,唯有逆天而上,登临天阙,否则任谁天资卓越,到头来也不过是奕棋者手中的小小棋子罢了。”
我心中对这棺中人不由多了一分好感,毕竟如果说他还能算是一个人的话,我们两人素不相识,他肯帮助我虽说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因素,但他能说出这句话,已让我看到了他的诚意和善意。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我丝毫不怀疑,他若对我出手,即便我用尽手段,最多也不过只能接下他五招。也就是说,他想做什么事,包括取我性命在内,都并不困难。
我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前走去。我的人生,有太多辛秘需要我亲身去探索,因为我早已经发现,我的记忆共分为数个片段,而且不能连贯。不论对谁而言,这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人怎么会拥有如此多的记忆碎片?真正的我又是谁?哪段记忆是属于真正的我?
棺中人道:“你想通了?”
他再次问了我这句话,他说的虽然是同一句话,但我却知道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却并不同。
我说:“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我的理由就是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我的记忆如干燥的土地,我站在最后一洼水池中,本想浑浑噩噩结束一生困忧,但土地干燥的程度已经泛滥,无数裂缝将大地分裂成碎片。这不但是我想要解救的土地,也是我必须要走过的路程。
棺中人道:“谈何容易?”
我说:“你帮助我的目的,难道不是希望我能更进一步?我若不能解救自己,如何能够参悟武道极尽升华?”
棺中人道:“这虽然是我的目的,但我对此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我说:“这是什么意思?”
棺中人道:“因为天道有常,参悟武道极尽升华,本就是一条逆天夺命之路,我等了太久太久时间,才总算遇见了一个像你这样有望登临天阙之人,但正因为如此,你我相遇,冥冥之中,反而多了变数。”
“变数?”
“不错,你始终肩负使命,却也因过于执着,一生杀戮过重,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必遭天谴,须历经无数劫难,或可逆天,而那时,即便是我这个级数的人,也已无力助你。”
“生死由命,不过是等闲之事。”
“哦?”
“我一生所求,并非长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