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森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焦虑,他要等的幽冥护卫似乎只来了一个,他自然明白一个幽冥护卫根本救不了他的命。所以我和虺妮说的话他好像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虺妮道:“刚才我跳上树冠的时候,看见西南方向有火光,原本我想瞧仔细一些,但幽冥护卫出现了。”
我没有说话。
虺妮道:“我当时可不知道只有一个幽冥护卫,要不然即便没有箭,我也绝不想再回到这里了。”
我说:“幸好你没有独自离开,你这个样子,即便没有人对付你,最多走出一二十里路,你就已倒下,这里的猛兽和毒物并不少,一旦倒下,可能就再也起不来。”
虺妮“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我说:“现在我们去哪里?”
虺妮道:“我们已经走了十几个小时,翻过了好几座大山,我们已走了这么远,那边的火光像是照亮了天边,这里若不是被林子挡住了视线,都能够看得很清楚。”
我说:“西南方向还有没有其它村落?”
“还有几个部落,不过都相距很远。”这次她不等我说话,她自己已经急忙说道:“不论怎样,我都想要回兽村去看一看。”
我没有说话。虺妮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她自己也知道,或许她自己比谁都知道。当时在兽村里,她在那些老人面前极力争辩着什么,再到后来被迫离开,那时候她若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就是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
可惜当时随着枪声渐渐平息,兽村似乎是惨败,无法庇护他们,只能让她匆匆离去。
虺妮见我没有说话,她有些失望的说道:“我也知道现在回去,不但帮不了忙,还会连累你。这十万大山平日里看上去风平浪静,其实这里的时局非常混乱,也正因为还有圣女娘娘,所以有些小部落才能勉力生存。可是半年前,有消息传开,说圣女娘娘泄露天机,逆天篡命,遭了天谴,虽说圣女娘娘法力无边,却也九死一生,如今生死难料。这个消息起初各方都没有相信,还以为是圣山的一次试探,谁也不敢做出头鸟。可是十万大山里原本就有着一些反对圣山统治的古老旺族,平日里和圣山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不愿轻易放过。起初他们也不敢过于放肆,但连续做了几件违背圣山规矩的事情并没有受到圣山往日般的打压后,他们就选择了相信那个消息。”
我说:“像兽村这样的部族,在十万大山里算是几等部族?”
虺妮道:“兽村是古族,族历上有过记载,曾经是十万大山里的大族,和那几大旺族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后来兽村经过几次大难,有一次更是差点灭族,若不是那一代族长采取了近亲通婚这样的策略,恐怕兽村已经泯灭在历史中。如今兽村已经逐渐稳定,隐隐有兴盛的趋势,这一代的族长很有远见,在长老团里排除众议,反对旧思想,力争到一笔费用,每过五年,就会送一批有抱负的年轻人去外面的世界就学或者学艺,并给予十年的时间,如果没有达到预期的成就,十年后必须回归族里,为兽村服务。否则就会将之视为叛徒,下场就是抹杀掉叛徒的一切,包括他们的朋友,都要被诛杀,情况严重者,即便是族内的亲人也会受到牵连。”
我说:“这样做虽然有些残酷,但外面的花花世界总是容易让人留恋,若不这么做,只怕用不了几年时间,兽村就会分崩离析。”
虺妮道:“确实是这样,所以即便有时族长的手段过激,族人也并不恨他。”
我说:“如果没有意外,用不了多少年,兽村就会发展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在这十万大山里,恐怕没有多少人敢来得罪兽村人了。”
虺妮道:“理论上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但是前提必须要度过眼前这一关,否则一切都将是空谈。”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虺妮道:“如果你肯帮我的忙,我一定会感激你。”
我忍不住笑道:“你准备怎么感激我?”
虺妮动了动嘴,却哑口无言。
至少她已经是个有夫之妇,即便她如何焦急,也不可能说出类似“以身相许”这样的话来,那不但会显得她自己轻浮,也会让别人觉得难堪。
何况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却知道这个女人心中是很高傲和好强的,这样的女人一旦成为了有夫之妇,通常都会忠贞不渝。
可是她知道我应该是不缺钱,或者很有钱,只不过是买了一缸酒和住了两天,我就舍得随手扔出十万块钱的东西,这样的人,她若是以金钱去说服,显然又有些不智。
所以一时间她实在开不了口。
我说:“不论如何,你也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这个要求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认为不妥。”
虺妮偏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她的眼睛很大,睫毛长长,却并没有太多神气,因为她的伤口迸裂,若没有药物及时处理,她眼睛里这剩余的神气很快也会消失,到了那时,她或许会死在这大山里。
她凝视了我片刻才道:“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就肯带我回去?”
我笑着点了点头。
虺妮道:“可是我早已经告诉了你我的名字,虺妮,我叫虺妮。”
我说:“你真的叫虺妮?”
虺妮道:“那是当然,我这个人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我还很诚实,我说过的话都是大实话。”
我不得不相信她的话,她的表情是如此诚实,隐隐间,她的表情里似还有些责备,责备我竟然没有相信她。
我说:“虺妮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起过,一个像你这样的使弓高手,又还是个如此美丽的女人,本不应该籍籍无名才是。”
虺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无论走到哪里,女人都应该被男人赞美,原本相貌平凡的女人,若是经常有男人肯赞美她,她就会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独特的美丽。
虺妮勉强算是个美女,有些西域美女的一些特征,但又不完全是,骨子里充满了野性,但性情却又委婉,除非是深交的人,否则绝难看透她。
她就像是一个谜,表面看上去虽然独特,但却算不上特别突出,可是只要被这种独特吸引,去挖掘,似总是有着一些让人着迷之处,即便是情场老手,挖掘深入,渐渐就忍不住会沉迷。
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那就是这个女人的丈夫,应该是个非常好运和幸福的人……
虺妮道:“我本来就是个籍籍无名的女人,而且我的弓箭术在十万大山里可不算最杰出,这里几乎人人都会狩猎,而狩猎的工具大部分是弓弩,打小就用弓弩,是块木头也能做到百步穿杨了。”
她说的这句话我却连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抓也抓不住,却隐隐存在着。这感觉似乎我从来没有过,但奇怪的是,它是如此陌生,但偏偏又有些熟悉。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女人,也曾时常出现在我的睡梦里,在我最危险的时刻,这身影似乎如一针兴奋剂一般,总是能够让我勇往直前,心无所惧。
而这身影,却是比云更飘渺,比梦更虚幻。
我的生命当中,执拗如陀螺般扭曲着的爱情,形成一道光亮,化为了一本书,每一页都清晰地记载着某段岁月发生的点点滴滴。而那冥冥之中隐隐出现的那道身影,也在这光亮中如一瓣水晶,碎裂成无数光点,最后消散。
——于是这让我更加相信你是我的唯一,年少的那几页中,我拉着你的小手,故作冷酷的仰着头,抬着下巴,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我想知道那个从我年少时候住进我家分享我一半母爱的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却没有想到,那个青葱般的小女孩,不但住进了我家,也从那时候起就住进了我的心里。
你说:我叫秦冉,秦时明月的秦,冉冉升起的冉。
从那时起,你就成为了我心中冉冉升起的那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