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了皱眉。
虺妮道:“阁下,难道你不准备带我们去见见你的朋友么?”
我耸了耸肩,道:“没有朋友。”
虺妮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她和那名男子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随后她面色有些凝重起来。
可以发现他们嘀咕了几句话之后,似乎对我又开始防备起来。
我也没有过多解释,我说:“我不需要朋友。”
不需要朋友的意思有几种,但现在的意思就是一种。虺妮所谓的朋友大概是在说我的团队,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全身没有二两肉,瘦得仿佛一阵风都可以刮倒,这样一个人,如何能够保护他们的安全?无怪乎他们对我产生了质疑。
虺妮自然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她当然不信。
那名男子已上前一步,他说:“拿出你的弓。”
他的话极为难懂,我自认走南行北,各地的方言都能略通一二,但却从来没有听过他们兽村这么生涩难以推敲的方言。不过虽然没听懂他说什么,却还是能够从他的表情里读懂一二,加上勉强懂了一个“弓”字,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需要。
他哪里懂得我的意思,见我没有武器,他也是将弓弩交给虺妮,而后大吼一声,像头犀牛般横冲直撞过来。他甚至觉得连动拳头都没有必要,就这么直直的走了过来,所用的是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招式,是大块头专门用来对付不是一个档次的弱者所用的招式——冲撞。
他的速度也绝不快,仿佛和平常走路差不多。
对于这种莽汉,只有一种法子能够让他们心服,我自然也难免想要用这种法子。
但有的人似乎已等不及了,一声枪响,后方五点钟方向,一百五十米开外,一颗子弹高速飞来,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气流直线,直线的终点竟是虺妮。
这名枪手不但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而且枪法极准,是个高手,不出意外,这颗子弹将会正中虺妮眉心。
这颗子弹几乎是擦着这莽汉的耳朵边飞过去的,而我事先竟然没有察觉丝毫危险的征兆,虽然对方的目标不是我本人,使征兆减弱,但我自认为若对方的目标是我,虽然我能够闪避开去,却也会极为狼狈。
这几乎是在两个刹那间发生的事情,莽汉大吼一声的同时,枪声已响起。
我要动手阻止已经来不及,自然反应是吸了一口气,而后张嘴吐出一枚枣核。
幸好这么多年来,我的骨头虽然生硬了不少,但气息却更为悠长。这枚枣核去势比子弹的速度更快,眼看子弹就要接近虺妮眉心,枣核已是与其碰撞。
强大的气流在空气中爆开,要知道那颗子弹在一百五十开外还能呈直线划破空气的阻碍,可见并不是普通的枪械,力道极大,穿透力不弱。
不过好在情急中一枚枣核在关键时刻将其拦截,将子弹略微脱离原来的直线轨道,擦着虺妮的头皮飞了过去。
虺妮反应也不慢,枪鸣声响起的同时,她就已经匍匐在地。当然,她这样的反应速度,对于能够看到子弹轨道的人来说,和蜗牛爬行没有两样。
她摸了摸脑门,滴滴鲜血流了下来,随即怪叫一声,爬起来就跑。
我三两步绕过莽汉,一巴掌将他拍翻,顺带一脚将他踢到一棵大树后面,而后跃过去,将虺妮扑倒在地。
枪声已是接连响起,子弹横飞,格外好看。
隐隐中听到远处有人气急败坏的用国际通用语言吼道:“这是什么怪胎,见鬼了!”
不过他虽然在气急败坏,手底下可是没有停顿片刻,连续开了好几枪,而后选择了撤退。这人极有可能是独行者,或许有团队,但人数绝不会太多,这种人最为善于丛林作战,单兵作战能力比起那些专业的丛林特种兵的兵王都是不弱分毫。
那人虽然撤退了,但这里却已很危险,不可久留。
夜色已浓,三人同时上路,过去了三四个小时,我们在丛林中走得不算太快,虺妮受的伤似乎不轻。
我们三人由那莽汉开道,我断后,虺妮走中间。
一路上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既然已经冒充了四十九,那就陪他们玩玩吧。
前面有个小陡坡,陡坡上林木似乎更加茂密,重要的是那里前后都有退路,入口是一道山脊,也就是说如果追兵赶来,这入口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我示意大家来到陡坡上稍作休息,二人都没有反对。
虺妮也是在兽村出生,经她介绍,十六七岁时便已出嫁,而后就很少回来。虺妮和那莽汉是表亲,莽汉姓屠,名森,今年二十三岁,比虺妮小上两岁,不过想来二人的感情极好,不然屠森也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护送虺妮去圣山了。
虺妮道:“我们兽村从唐朝时期就存在了,后来祖上遭武则天妒,被灭了九族,更被改了姓氏,沦为流人。后人谨遵祖训,有的漂流至海外,东渡RB有的则隐居山林。改朝换代之后,祖上一脉,世上再无人得知,即便有的历史有过几笔记载,也都并非祖上嫡系。后来改革开放,兽村依旧是与世隔绝,由于族规极严,思想并未彻底开化,兽村抵触外来者,人口本就有限,这样一来,长期以往,几乎濒临灭族。不得已之下,只能近亲通婚,这样虽说解决了人口问题,但却也留下了不少后遗症。”
在这片林子休息时,虺妮的话好像才渐渐多了些,而且这些类似隐秘的东西,她居然毫不顾忌的对我这个陌生人提起。
我却也不以为意,而是问道:“所以你们就开始信奉圣女?”
虺妮稍微沉默了一下才道:“信奉圣女娘娘和信奉菩萨和上帝是不一样的。”
“哦?”
虺妮道:“不论是信奉菩萨还是信奉上帝,尽管教义不同,但最终目的都是一样,都是能够帮助世人的心灵得到开拓,精神得到重生,只要信徒能够开窍,便焕然新生一般,使之改头换面,从新为人。”
我说:“无论是信菩萨还是信上帝,其实能否焕然新生,最终都取决于自己。”
虺妮道:“这就是圣女娘娘与他们的不同之处,圣女娘娘的信奉者,可以得到娘娘施加大法力,助其开窍,凡是得到圣女娘娘开窍的人,宛若重生。”
“怎么说?”
虺妮道:“你知道兽村里年纪最长的前辈有多少高龄了么?”
说到这里,这个以往给人精明能干的女子,却有着一些得意之色,就像是小孩子在炫耀着手里的玩具一般。
我却也不去扫她的兴致,猜了个数字,一百岁。
普通人能够活到一百岁,精气神已经干枯到了某个极致,运气好一些,最多再能够长寿五到八个年头已经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虺妮却摇了摇头。
我却也没有再去猜了,除非是将内功修炼到化境的高手,本身若没有什么顽疾暗伤,百岁之后,也已经入古稀,再活三五十年也终究敌不过命数的终结,其间若遇大的变故,比如和同阶高手生死对拼一场,即便是胜者,只怕三五十年也活不过了。不过我并不认为兽村有这样的高手,化境高手,无一不是一派或者一教的太上长老或者老祖宗,这样的人敬天敬地,剩下的就是敬他自己了,绝不会去信奉什么圣女。
虺妮还没有说话,屠森却是嘀咕了一句:“我们的太族长还健在,今年已经有一百五十四岁。”
虽然我并没有完全听懂,但一百五十四这个数字却也是有着一些云、贵、川的混腔,可是听到这个数字,我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尘世俗人,无人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四岁,无一例外。岁月虽然是把无情刀,但岁月也很公平,到了某个“临界点”,明明还在笑谈中,或者本来还在吃饭,最多的是睡在床上,岁月就会下刀子,不该死的人也自然而然的死了。
虺妮笑道:“你若不信,等你见到圣女娘娘,一切自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