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破落的家庭里除了有一张桌子,两条板凳,一张床就什么都没有了。当然,人有一张嘴,要吃喝还要拉撒,人还有一颗廉耻心,不可能光着腚出门。所以除了这三样东西外,无论多么破落的家庭里,都不能缺少厨房、茅厕和装衣服的柜子。
就好像一个猎人,就算没有猎枪,至少也要具备一把像样一点的弓弩。就好像有人的地方,就算没有医院和诊所,至少总要有一两个走访郎中是一个道理。
这样一个地方,当然很落后,这样一个地方,穷到连一条像样的路似乎都没有。
这里到处都是深山老林,仿佛早已经与世隔绝。幸亏人还有两条腿,无论多么难行的路,总有走到终点的时候。
这里的壮年似乎已极少,有的人才十四五岁时,就已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当然精彩无比,浪花里淘金,就算生活依旧不如意,出去了,就极少有人肯回来。
所以这里看到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还有一些衣不裹体光着腚的孩童。
过惯了城市里的生活,经过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历尽千山万水,突然看到这样一个地方,心里的惊诧之意可有言词能够表达?尽管心里知道,光芒的背后总会留下阴影,高速发展的社会背后,也难免会留下很多落伍的镇集。这是一个光芒四射的时代,也是一个科技霓虹的峥嵘时代,翻阅着沉埋于历史的那些记载,读懂了一些只属于东方的起源和传承,想方设法去印证着一些漂移的岁月。
看惯了穿着光鲜亮丽的红男绿女,看惯了露到骨头里的一些时髦流尚,来到这里,是否发现,新时代中,往往有很多东西倒退了,或者说是复古了,回到了古代,穿越回原始。
这里的女人穿衣服同样穿的很少,幸好这里的男人也同样穿的不多。有数的一些青壮年里,大都是一身肌肉,极为结实,充满了爆炸力,而女人也极少有如水的柔性,同样是有着一股子野性美。
在地图上根本没有这个地方的标注,因为这里的人们与野兽共存,过着既简单却又很充实的生活。自给自足,栽种着小面积的庄稼,主要食物还是依靠打猎获取。这才是导致这里的风气,只要多看一眼就能感受出来的风气,一股子奇怪的风气。
这个地方有个很普通却又有些奇怪的名字,叫兽村。
兽村里住着的当然不是野兽,更不是禽兽,而是很普通的人。
普通的人并不表示他们平凡,普通的意思是表示他们和外面世界里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东方人面孔,虽然男女都穿的衣服很少,但兽村里的规矩却很严格,几乎还是改革开放前,有着半封建或者全封建的思想和观念,受儒家思想约束主导。
这虽然只是个村落,却又如同一个独立的王国。
据说这个小小的落后村落里,还有着一位神秘而高高在上的圣女,每年的某月某日,全村的人们都会去村口的一座祭坛上祭拜她,据说在这深山老林里,谣传着还有着一座圣山,那位神秘的圣女就住在圣山上。虔诚的人,能够得到圣女驱邪避祸,保佑人们风调雨顺,能够给人们带来平安、欢乐和健康。因为兽村里有七位老人都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依然很健康,而他们都是圣女的忠实虔诚者。
四月,站在山顶上,可以瞧见一大片庄稼地,有的庄稼正含苞待放,暖暖的阳光下,山间有一些鸟雀起伏飞落。远处是无尽的山峦,雾霭朦胧,碧绿的树冠成片交错,交织成一片连绵无尽的绿色海洋,在朦胧的雾霭中,偶尔可以瞧见一些奇形怪状的奇景,仿佛是海市蜃楼。
阵阵清风徐来,绿色的大海开始荡漾跌宕起伏的巨大涟漪。突然,“海洋”中传来了一声枪鸣,但见无数的鸟群惊飞而起,打破了这奇景的往日平静。
紧接着,不停传来枪鸣声,从声音中不难判断出,虽然都是枪鸣声,但却各自有所不同。
而兽村里,一声铜锣响,原本安谧的兽村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来到了村口,陆陆续续集合在一起,竟然有四五百人。这四五百人里,绝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但却也还有着数十名青壮年,个个都是背负着箭弩,体格都很结实强壮,极为彪悍,竟隐隐中还有着一股肃杀之气旋绕。
远处的枪鸣声更加密集,可见丛林深处,是有武装在交火。大约过去十几分钟,枪鸣声渐渐断断续续起来。这时,兽村的人群中走出一名女子,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声音很大,一些年迈的老人有的面面相觑,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却是指指点点,同样是嘀嘀咕咕,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从表情上不难瞧出,这少数老人是在对那名女子指责。
那名女子面红耳赤,却仍是在极力争辩着什么,正在这时,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名白发老者,个头很高,颇为魁梧,看年纪估计在八旬往上,尽管背已驼,但他走起路来,不见老态龙钟模样,依然颇为有力。
这白发驼背的老者一出现,原本指指点点的那些老人都闭上了嘴,神情中自然流露出对前者的恭敬。
远处的枪鸣声已逐渐停止不闻,但交火的结果想必所有人都很清楚。尽管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但火力过于悬殊,成败早有定论,丛林中偶尔还会传出几声枪鸣声,只不过是在迂回,尽量拖延时间罢了,至于伤亡,恐怕也是极大。
那白发驼背的老者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都将目光落在了那名女子身上。
那名女子垂下了头,最终点了点头,落寞的神情已有些绝望之色。
突然,一名青壮年走过去,对那白发驼背的老者嘀咕了几句,那老者犹豫了片刻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青壮年转身拉着那名女子的手,朝村口跑去,不多时,他们便离开小路,进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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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树杈上跳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前面的丛林中,一男一女,正从一处灌木丛里爬出来,而后他们就瞧见了我。
男的大约二十四五岁,头发曲卷,眼眶深陷,颧骨很高,鼻子很大,嘴唇很厚。单从面相而言,这是一张诚实可信的敦厚脸庞。身高居然有两米开外,块头也很大,背负一个箭筒,箭筒里大约还有十几支羽箭。他手里拿着一把弓弩,在他身后,则是一名女子,年龄和男的差不多,身高超过一米七五,在一米八之间,很瘦,颈部偏长,胸部却很丰满,双腿和手臂都很长,黑色头发紧紧盘扎脑后,留下一条“马尾”,垂至腰间,大眼睛,高鼻梁,嘴唇很薄,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
男的穿的很少,和兽村的青壮年穿着无异,一条短裤,一件兽皮的粗工宽松背心。女子却不同,穿的是国际通用的迷彩作战长裤,军用靴,衣服是一件黑色紧身的体恤衫,已破裂了不少地方,只有一只袖子,另一只袖子已被撕成布条,捆缚在腰间。
女子应该是受伤了,而且不轻,虽然经过包扎,面容却依然有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二人从灌木丛里刚刚爬出来,突然发现前面多了个人,即便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士,也要吓一跳。但他们的神情中却只有一些意外之色,当然更多的是警惕。
“你是谁?”女子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却还算平静。
我仔细的打量着女子的神情变化,竟发现一时间有些看不透。
女子有些急促的再次问道:“你是谁?”
我说:“四十九。”
女子有些不敢置信的惊讶道:“你就是四十九?”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我说:“你呢?”
女子道:“我就是虺妮。”
虺妮这个名字我只不过是第一次听过,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我随口冒充四十九,对方居然就吐露了她的姓名,可见四十九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是值得信任的。
四十九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在那无名小镇里的老板娘称自己就是四十九。
就是不知道此四十九是否是彼四十九了。
我说:“虺妮小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虺妮道:“去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