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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诱敌入瓮,锦帆成灰

盛方和武沛带人准备停当,天色已渐渐黑下来,但他们还是在彭威、彭广的领路下,消失在山林中。剩下的人或准备帐篷,或埋锅造饭,或帮村民埋葬死者、整修被破坏的房屋。祖渊、黄先和荆勇一起闲坐,在荆勇的介绍下,祖渊他们得知药王村有三大姓:荆、彭、程,世代居住在此,方圆几百里,都是他们的活动范围。

祖渊很随意的问道:“你们与世无争多年,这次怎会惹来这些煞神,偏偏官府还不相救,这其中是不是别有缘故?”

出乎意料,荆勇毫不隐瞒,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各位恩公,其中确有缘故。我们祖辈居住在此,整座药王山哪里毒蛇出没,哪里老虎光顾,哪里人不能往,哪里需要避开,没人比我们更清楚,再加上为了防贼,我们还在四围设置了许多陷阱。一般人岂能轻易杀到我们村里,这帮土匪突袭村落,没有触及一处陷阱,没有一人在林子里受伤,这能说明什么?”

黄先打断荆勇的话,吃惊道:“村子里有内奸?”

荆勇叹道:“不错,我们这些老人虽然昏庸,为村子惹来了灾祸,却也是眼不瞎耳不聋,我带人回到村子,很快便意识到村里出了内贼!内贼难防啊。”

祖渊动容道:“既有内贼,荆头人为什么还这般沉得住气,第一时间揪出内贼要紧啊。”

荆勇说道:“这个自然,事实上,今天早上,我就已经揪出了内贼,以家法处置了。”

盛成赞道:“头人果然雷厉风行,这个内贼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头人抓了个正着?”

荆勇微微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在你们看来,抓人要讲究证据确凿,在这里却不必,我只需知道有内贼就足够。其实已经这么明显了,跟着我出猎避开这场灾难的人里面肯定有内贼,再看看谁家损失最小,这内贼不就知道是谁了吗?”

黄先吃惊道:“就这么简单?人家不承认怎么办?”

荆勇说道:“由不得他不承认,家法可是无情的。唉,都是钱财蒙蔽人心啊。其实他也没想到土匪会这么残忍,把村子祸害的这么惨,否则我想他也肯定不会出卖村子的。我们三家头人揪出他来时,他很快便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唉,说到底,我们也有责任呐。”

荆勇话里有话,祖渊问道:“头人可否详细说说,若为难就作罢。”

荆勇说道:“没什么为难的,其实,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山里的铜铁矿。早在百年前,我们村就发现了山里的铜铁矿,只是当年祖先们商议过后决定不予开采,也不许声张,仅是记载了村记里,并告诫子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这片矿。前几年,我和另外两家的头人忍受不住,觉得守着金山却世代受穷,太委屈自个,便擅自决定予以开采,除了自用,还往外卖。这几年村里的生活是改善了,可是也由此引来了豺狼!亭长几次找过我们,要派人进山采矿,都被我们严词拒绝。虽然也想到亭长会有所行动,只是我们仗着山高林密,又有诸多陷阱,谅他也拿我们没法。谁知他却勾结了锦帆贼,并买通了我们村里人,竟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唉,是我害了村人啊,若不是我违背组训,暴露了铜铁矿,怎会有这场灾难呢。”

祖渊和黄先互相看了看,心说果然不出所料,原来是冲着铜铁矿去的。现在乱世,经营铜铁都是暴利,像黄家,自家就经营着两处大铜铁矿。襄阳十姓,哪家没几块矿在手?就是普通人家,有条件也会偷偷挖矿卖,实在是利益引诱人啊。祖渊劝说道:“头人不必自责,一切皆有天数,逝者已矣,头人还要为活人考虑,为村民寻一条活路啊。”

荆勇说道:“本来嘛,我们几家也在商量着,知道这铜铁是宝贝,怕我们福缘浅薄受不起,若亭长能让我们也喝口汤,沾点光,我们也就勉强答应了。谁想亭长心太黑,对我们下死手,现在搞成这样,自然是难善罢甘休。”荆勇看着黄先,继续说道:“黄少爷家大势大,不比我们,惧怕官府,若少爷可怜我们这些山民,不妨收留我们吧,让我们帮你们开矿,我们一定感恩戴德。”

黄先大喜,忙道:“好说好说,我们黄家厚待下人,这是有口皆碑的,头人若归附我家,一切没有问题。”

祖渊笑了笑,也说道:“头人放心,若头人真心依附我们黄家,黄家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让黄树管家亲自来坐镇,为全村人办理手续成为黄家长工、家丁,并在衙门备案。谁再敢对你们不利,那就是不把黄家放在眼里,得先掂量掂量后果。”

荆勇连连说道:“那敢情好,敢情好,如此我们全村人就有活路了。”

黄先笑道:“何止有活路,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这药王山地利好,我们准备重点经营,村民们熟悉地利,少不得要重用,那报酬也是大大的。”

黄先本来还盘算着怎么开口从村里买下整座山呢,没成想人家主动提出送给自己,这真是天降馅饼!不费一文得到座铜铁矿,不消说以后父亲肯定交给自己经营,这是多大笔财富啊。想到此,黄先就兴奋不已,对药王山的村民自然也极力拉拢。

荆勇说道:“说到药王山,再没人能比我们更熟悉的了。这样,我先跟另外两家打个招呼,让他们也过来谈谈、听听,他们也在犯愁以后怎么办呢。”

祖渊和黄先都忙点头,荆勇便起身走了。

大人们或忙着重建,或商量着大事,铁锁和银雪两个小孩,则围着二丫,轻声安慰着她。谈话中知道,二丫比银雪小一岁。银雪轻轻说着自己的故事,从小就被父母遗弃,被黄家收养,又做了铁锁的丫头。不得不说银雪讲故事的功力深厚,成功的吸引了二丫的注意,开口问东问西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二丫跟银雪和铁锁渐渐熟悉、亲近,说话也随意了,看着铁锁说道:“锁儿你可不知道,刚才你发火时可吓人了,整张脸都扭曲了。”二丫学着铁锁当时的样子扮着鬼脸,惹得铁锁和银雪哈哈大笑。

铁锁问道:“那当时你害怕吗?”

“不怕,土匪太可恨了,铁锁是男的,发火是应该的。”二丫歪头想了想,说道。

铁锁看了看银雪,说道:“我算知道发火只是发泄发泄罢了,当时我的肺都要气炸了,小舅他都不同意我说的,还是银雪一顿利害分析才打动了他。这处事冷静的功夫,真是个了不起的本事,可是我偏偏欠缺,好在有雪姐姐在身边帮我说话。”

银雪抿嘴笑道:“若不是锁少爷执意如此,我才不敢说话呢,虽然我也觉得土匪可恨。”

“你俩别自谦了,一唱一和的,让人眼馋呢。”

……

三人谈谈讲讲,已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晚饭也是三个人一起吃,吃完饭银雪便邀请二丫到她和铁锁的帐篷里来,二丫的两个亲人——奶奶和姐姐都死在了土匪手里,她也没地去,又与银雪很亲近,便痛快答应了。

两人继续说了会话,铁锁拿出文房四宝,开始做当天作业,银雪也忙对二丫说自己也要先做作业了,让二丫先自己玩会,等她做完作业再跟她玩。

二丫吃惊的看着银雪熟练地提笔写字,羡慕道:“雪姐姐,你也会写字啊?”

银雪继续写字,只是微微笑着点点头,旁边铁锁夸耀道:“怎么样?羡慕吧,雪姐姐的字还是我教的呢。”

二丫看看银雪,再看看铁锁,心里羡慕的不得了。银雪心思细腻,见二丫眼巴巴的瞅着他俩,忙笑道:“二丫你也想学认字吧?这个好办,我俩都可以教你的。锁少爷你说呢?”

铁锁歪头想了想,说道:“教二丫写自己的名字是没问题,再教多就不好办了,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多待的,顶多两天,我们就要走了。”

二丫失落、失望的表情连铁锁都看的出来,银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于没说。银雪本意是想铁锁留下二丫在身边,跟自己一样,自然可以教二丫学字了。可惜铁锁没有意会到这一点。

这一晚上,祖渊、黄先他们在与三家头人商量着如何开发的问题,铁锁、银雪和二丫在一起玩闹了一会便各自睡了去。盛方和武沛则带人紧跟着彭威和彭广,在山林中摸索着前进。幸好彭威彭广是从小在山里长大,这林子他俩闭着眼都能走出去,给他们带路半点问题没有。由于走得急,晚饭都是边走边吃的干粮。约莫走了三个时辰,总算摸到了苏杨村的边上,盛方用鼻子嗅了嗅,说道:“看来土匪果然来过,村子里有股血腥味。”

彭威急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趁天黑快杀进去吧,晚了村民又要遭殃了。”

盛方摇头道:“天太黑,贸然进去,里面情况又不清楚,很难全歼土匪。只能等到天亮,想办法把土匪引出村子,聚而歼之。”

武沛也挠头道:“是啊,在村子里动手怕伤着村民,是不好办,不如天亮后看土匪往哪个方向走,我们赶到他们前面去设伏,一网打尽。”

盛方说道:“也不好,不说我们未必能赶到土匪前面去,万一土匪天亮了还不走,我们怎么办,干看着吗?”

盛方和武沛小声说着,彭威、彭广知道,晚上他们肯定是不进村子了,不知又有多少村民被杀害,妇女被糟蹋。很不情愿,在旁边噘着嘴不说话。

旁边盛方的亲卫叶川安慰俩兄弟道:“小哥俩,咱这是打仗,要沉得住气,于最佳时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苏杨村村民的损失,我们目前无能为力。你想,若我们贸然行动,让土匪跑了一两个,日后他们带人再回来复仇怎么办?斩草要除根,必须一个不留,全部解决才行。”

彭威彭广暗暗点头,红着眼蹲下,不言不语。其他人开始在周围寻找合适地脚休息,安排放哨。盛方和武沛仍在商议明天如何引土匪出来,一时也难有好计策。

彭威沉默了很久,听着盛方和武沛的对话,突然插口道:“我和彭广可以进村把土匪引过来。”

盛方和武沛齐齐转头盯着彭威,盛方笑道:“这可是真刀真枪的战场,容不得半点马虎。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彭威说道:“来的时候我问过爹,知道村里出了叛徒才导致这场大难。明天一早,我和彭广就装作受叛徒所托,来给土匪送信,就说你们要追过来杀他们,只要我把你们的货物说的值钱点,他们肯定动心,想办法对付你们。你想,对付你们最好的地方不就是在你们来的路上伏击吗。这样,不就把他们引出来了吗?”

盛方和武沛对望几眼,均觉得可行。盛方仔细想了想,说道:“倒不失个好主意,只是有几点,你们村的叛徒知道土匪来苏杨村吗?他们之间有联络暗号吗?土匪中有人认识你们吗?你俩以什么身份去见土匪?”

彭威心中佩服,不愧是常年带兵的,思虑就是周详,想了想说道:“土匪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洗劫苏杨村,这个是程叔叔偷偷听来的,在村里不是秘密,叛徒肯定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暗号,这个可以肯定。叛徒毕竟也是我们村的人,土匪这么祸害我们村,叛徒也恨匪徒到死;土匪应该没人认得我俩,我俩就以叛徒的儿子身份去见土匪,应该能赢得他们信任。再说,叛徒是跟亭长有联系,跟土匪可没关系。这中间就由得我俩发挥了。”

盛方点了点头,看了看武沛,武沛点头说道:“这可是个冒险的活,作为土匪,肯定是要杀人灭口的,你俩怎么脱身?”

彭广说道:“这个不怕,若土匪真如哥哥说的要在你们来路上设伏,那他们肯定是要我俩带他们钻林子。只要进了你们的伏击范围,我俩脱身很容易。在山林里,要抓住我俩可不是容易事。”

武沛点点头,盛方扭头对杜弦、蓝桐、叶川、牛欢等亲兵问道:“你们也听到了,有何意见?”

杜弦等都笑道:“这哥俩人小鬼大,我看行,不妨让他俩一试。”

盛方又与彭威彭广就细节问题一一作了探讨,直到东方天空泛白,才同意哥俩进村去冒险。

彭威、彭广短暂休息了会,太阳已出,红霞满天,哥俩才动身进村,叶川和牛欢两个跟在他俩后面,暗中保护,以防不测。

这伙土匪,连续洗劫了两个村子,没抢到什么值钱玩意,倒是把人家村子破坏的彻底,大姑娘小媳妇也被他们糟蹋了不少。如此凶性大发,对他们也是头一次,心里难免忐忑。在苏杨村折腾了一晚上,天一亮,土匪便起床准备离开这个已是人间地狱般的苏杨村。这时,村边上放哨的土匪带过来两个半大孩子,说是从药王村赶过来的,有急事找土匪头目。

土匪头目姓石,外号独眼龙,提着一把牛角尖刀,斜眼看了看孩子,问道:“小屁孩,我就是头,找我什么事?”

彭威惶恐道:“我叫彭开,他是我弟弟,叫彭俊,彭怅是我们爹。爹让我们来告诉你们,村里从山外请来一个商队来对付你们,一百多人,个个膀大腰圆的,他们知道你们要来苏杨村,准备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杀你们呢。”

独眼龙诧异道:“彭怅是谁,我可不认识,为什么要给我们报信?”

彭威说道:“我爹跟亭长有联系,从亭长那里知道,你们要洗劫我们村,所以,我们都提前躲了。本来彭威彭广那俩小子下山去请亭长派兵来对付你们,被亭长拒绝了,谁知那俩小子竟然在路上拦了一个商队,不知道许了他们什么好处,竟然说服他们进山,还同意追杀到苏杨村。我爹怕你们吃亏,误了大事,所以才让我俩偷偷在夜里跑出来给你们捎信。”

独眼龙点了点头,心说怪不得亭长如此有把握,原来在药王村有内线。想了想,问道:“那是个什么商队,你们可知道?”

彭威想了想,说道:“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他们是要去江东的,光货物就有五六车呢。”

独眼龙眼睛一亮,五六车的货,竟然有百多人护送,这得多值钱的货物啊!若能夺了这笔横财,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独眼龙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彭威说道:“人倒不多,来了三十多人,但是个个有武艺,厉害的很。”

独眼龙哼了一声,“三十多人就想来对付我们,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旁边一个土匪看来是个军师的角色,此时说道:“大哥,大意不得,我们屠村的事他们肯定知道,还能仅出三十几人来对付我们,肯定实力不俗,硬拼怕是不合算。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他们要来,那就以有心算无心,在路上阴他们一下,将他们全宰了,然后我们再把这批货抢过来,既完成了亭长的吩咐,又能发一笔横财,一举两得。”

独眼龙哈哈狂笑,“就这么办,来,你俩可知道他们从那条路上来吗?”

“不知道。”

“那你俩知道那条路最近吗?”

“这个知道,我俩就是这么赶过来的。”

独眼龙哈哈笑着,说道:“好,你俩带我们走这条路,我们在路上伏击他们,事成之后,我赏你俩一人一锭银子。”

彭威、彭广忙答应,神情复杂的瞅了两眼尸首满地的苏杨村,收拾心情,带着土匪们钻进山林。

盛方和武沛早得到消息,做好了伏击的全部准备。眼看着彭威、彭广走在前面,五六十土匪一字排开鱼贯而行。直到所有土匪全部进入伏击圈,盛方对杜弦一点头,杜弦起手就“当当当”的敲起铜锣,锣声刚响,盛方当手就是一箭,走在前面的独眼龙便应弦而倒。一轮箭雨过后,紧接着又是一轮匕首向乱作一团的土匪掷了过去,土匪瞬间就被放倒了二十多个,武沛挥舞巨斧,一马当先,向剩余的土匪扑了过去,盛方手持大铁枪,紧随其后,一枪刺中当前一个土匪的咽喉,一抽手,再刺倒一个土匪,抬眼望去,已经找不到站着的土匪了,武沛还比他多砍了两个。

整个过程不过半柱香时间,五六十凶神恶煞、作恶多端的土匪便东歪西倒,无一活口。而彭威、彭广兄弟,早在铜锣响起的时候就一猫身躲了起来,直到战斗结束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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