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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案犯

天刚放亮,金陵皇城东侧,刑部大狱的一号地牢里,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牢头,提着一大串钥匙,从牢房一侧的班房里走了出来。

他是牢头,本来不用值夜班,但昨天晚上却接到一个特殊的任务,才专门留了下来,在地牢的班房里对付了一夜。

班房里潮湿阴冷,比牢房里强不了多少,所以他一夜都没有休息好,此时,正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连走路的脚步,都显得有点老态龙钟。

他走到左侧第七间牢房,就着墙上豆油壁灯射下的光,找到了对应的钥匙,打开了牢门上的大铁锁,然后,“哐当”一声,就推开了铁门。

他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像死神一样堵在门口,对着一个昏暗的角落大声喊道:“案犯贾宝玉,出来…”

角落里蜷缩的一个人影,颤动了一下身子,缓缓地抬起了头,但眼神却显得空洞迷茫,似乎那牢头刚才喊出的名字,与他毫不相干一样。

那牢头脸上的表情显得麻木冷漠,不耐烦地催促道:“案犯贾宝玉,别磨蹭,完了我还有事儿要办,快点…”

“贾宝玉…是在叫我吗?”那案犯用力地思考着这个名字,突然,脑海中开始涌出大量的记忆,搞得他差点都晕了过去。

“我是谁…对了,我不是为了给美女拍照,已经被车撞挂了吗,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这算怎么回事,穿越转世?灵魂附体?”贾怡红的意识,突然在那案犯的脑海中觉醒过来,让他心中震惊不已。

贾怡红拼命地整理着脑海中涌出的这些记忆,并用曾经看过的所有穿越小说,来解释自己遇到的情况。

可是最后,他竟然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不,我就是贾宝玉本人,只不过是莫名其妙地经历了一次灵魂穿越而已…”

他已经回想起来,昨天晚上,是因为饥饿晕了过去,没想到竟然转世到了一个叫地球的奇妙世界,生活了二十六年,最后还死在一个美女怀中,当真是做了一场黄粱美梦。

“可是,眼前又是什么情况,听这牢头的话,是要带我去刑场砍头吗?”宝玉盯着门口的牢头,发现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就有点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宝玉咽了一口吐沫,尽管刚死过一次,但那是突发意外,一眨眼就完了,可这有准备的砍头,还是不由让人心里发毛。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死就死吧,在这监牢里住了几个月,整天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有点受够了,反正早晚都是一死,早死还能少受点罪。

而且,根据“红楼”书中所说,我不是什么“神瑛侍者”转世吗,说不定死后就可以回到仙界,见到林妹妹了。

想到这里,宝玉就挣扎着站起身来,准备慷慨赴死,可是脚下却突然一软,有点站立不稳,这倒不是因为害怕,主要还是饿的,这个可恶的牢头,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直没给他饭吃。

那牢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淡淡地说道:“别害怕,该来的总是会来,该走的也总是要走,一眨眼就完事了…”

宝玉心中顿时腾起一股小火苗,我去,一个破牢头,还给我玩什么禅机,老子参悟佛法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宝玉咬牙稳住了身体,用力拖起脚上的铁链,率先向牢房外面走去,到门口时,还故意把牢头的身子往旁边一扛,就挤了出去。

或许看他是个将死之人,那牢头并没有计较,只是熟练地重新锁好牢门,紧走几步跟了上来。

“哗啦…哗啦…”宝玉脚上的铁链拖在地面上,发出了有节奏的声响,在漫长的过道中久久回荡,仿佛是在做着某种倒计时一样。

整个监区里显得异常的安静,一双双像幽灵一样的眼睛,从两旁昏暗的牢房中闪出,但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响,只是都不约而同地干咽着口水。

过道两边,每隔几间牢房,就点着一盏硕大的豆油壁灯,火苗在不停地跳动着,配合着牢头和宝玉的动作,就像电影中的画面一样,显得有点阴森恐怖。

宝玉却突然呵呵笑了,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在火苗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的诡异,使得许多正在隔岸观火的囚犯,渗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其实,他们不知道,宝玉此时是真的开心,因为他心里还在想着那个漂亮的女孩儿。

“是林妹妹吗…莫非她也一起转世到了地球世界…”宝玉突然产生了这个大胆的猜测,不过又有点不敢肯定,因为那个女孩儿和黛玉的性格,差别还是比较大的。

怎么说呢,黛玉平时多愁善感,动不动爱和他使个小性子,而这个女孩儿,很阳光,也很随和。

不过,她们给他的亲切感却那么的相似,都是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宝玉随即又想起来,在广场拍照时,那惊人的一幕,现在看来,她八成会是一个鬼魂了,因为自己的灵魂不就穿越了吗,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莫非,她是来勾魂的,所以我才被车撞了…”宝玉心中突然产生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但是随即又否定了,她和女孩儿那种心灵相通的亲切感,以及自己临死时,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是骗不了人的。

宝玉越想越没有头绪,感觉头都大了,就决定暂时不去想了,还是先砍头要紧,说不定死后就能再见到她,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地牢的门口,一股湿冷的空气迎面扑来,原来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宝玉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顿觉精神好多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冲前面的牢头大声喊道:“喂,我说大哥,不是还要好好吃一顿饭菜的吗?”

宝玉本来不想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但是他实在是太饿了,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十倍,再说,这也是一个将死之人的福利啊,不争取白不争取。

那牢头转过头来,皱巴巴的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真有意思,没见过你这样的,都快要被砍头了,还惦记着吃,我看还是省省吧,下辈子再补上也不迟…”

宝玉暗骂,我!操!,这都什么鬼监狱啊,还是皇上亲自办的,也太抠门了,和影视剧演得一点都不一样。

那牢头背着双手,在前面缓缓地走着,指尖勾着那一大串钥匙,随着他的脚步,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仿佛是地球世界一个吃饱了没事干,出来瞎溜达的老头一样,感觉把“砍头”这么严肃的时刻,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

宝玉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是越走越饿,越饿越冷,心里十分地不爽。

他恨不得冲上去,给这牢头后脑勺来上一拳,然后再一顿猛踹,直到他请自己吃顿大餐赔罪为止,可惜手脚都被铁链绑着,根本就施展不开。

宝玉无奈地摇摇头,暗想,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一天之内要死两次,相比第一次死在美女怀中,这次就要悲催多了。

好在刑场并不算远,就在这座地牢的后面,已经被人扫出了一块儿空地,有两个人正跪在那里,很显然也是等着砍头的。

在他们前面十几米远处,有一个长条行的厅子,里面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摆着一个竹筒,里面正插着十几根鲜红的“火签”,想来是监斩官坐的地方了。

有两个差役正靠在厅柱边,很随意地聊着天,看他们过来,其中一个差役大声招呼道:“范老哥,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那牢头点点头,笑骂道:“你俩小子,认真点,这可是行刑,让大人知道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宝玉被带了过去,那牢头一指那块儿空地说道:“喏,跪在旁边…”

宝玉正为不能做个饱死鬼而不痛快,就骂道:“我!操!,砍个头都这么麻烦?”

那牢头把眼一瞪:“你说什么?”

宝玉知道,和这种见惯了死刑犯,根本就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的人起争执,一点都没有意义,说不定还要受些皮肉之苦,就走过去,跪在了一个死刑犯的身边。

那死刑犯转过脸来,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大汉,满脸的黑须,突然瞪大了眼睛,冲宝玉嘿嘿一笑:“兄弟,你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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