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地牢之中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张素芳霎时间面如死灰,脑中嗡嗡作响,全身无力。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手中的刚刃滑落。
“怎么…怎么会这样,分明还未到规定的期限。法主为何如此迫切,竟要屠我天目山”
张素芳惨声道,尖锐的声线直欲刺破众人耳膜。
“兀那娃娃,你还是快把名单交出来吧。这东西于你而言,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眼观此时形势,你若不交名单,那么你也活不过今晚。天目山一众,上下一千多口子人,那是一千多条人命呐。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能忍心看他们无故惨死。大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快劝劝他吧,你倒是说句话啊”
此刻的张素芳面带凄苦之情,与平日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狠毒妇人完全判若两人。语气完全没有威逼之意,竟带着一丝诚恳。
“唉,造孽啊”老僧闭上了眼睛,摇摇头,也不多说些什麽。
“杀人者人恒杀之,天道好循环,那有那么多情可讲。你天目山匪窝涂毒百姓,残害忠良,也不知积了多少业恶。如今这是因果报应,丝毫不爽,又有何不可?就凭你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逆天改命么?可笑,可悲,可叹”
倒是一直闭眼的老道此刻睁开了眼睛,语气之中尽是不屑。
这几句话在情在理,掷地有声,惊的张素芳心中一震。
岳青此刻心中暗暗叫苦,张嘴正欲说话,又发觉说什麽都不对,索性闭口不言,静观其变。却又不甘认命,丹田处暗运内气,虽丹田之气几经殆尽,微弱至极。但胸口处传来的阵阵清凉灵气让岳青在虚弱之余感到了些许畅快。
岳青心中甚是诧异,想伸手去摸,又碍于此刻紧张的气氛,不敢妄动,思绪如走马,心中叹息。
倏然,门口晃进两个黑影,形如鬼魅。
二人皆是身着墨黑长袍,头戴斗笠,面笼黑纱。无法观其貌,身形却各是不同。
其中一个骨骼宽阔,身形高大,手持鬼头杖。另一个身材瘦小,背负檀木长弓,手持利箭。兵刃之间皆是鲜血滑落,显然杀人不少,地牢中血腥味刺鼻。
二人一出场,一股阴冷凌厉的气场席卷而来。
岳青和张素芳皆觉胸口沉闷,透不过气,心跳加速。反观和尚道士倒是面色如常,双目一对,眼中也夹杂着些诧异。
张素芳一见这二人,眼含绝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知影使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天狂笑不止。
“将死之人,还妄谈恕罪,还妄言远迎。哈哈哈…摆他奶奶的奴才相也救不了你啊”
“蠢女人,旗云堡的人都死光了,想来你笨手笨脚的,也伺候不好人讷…咯咯”
另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传来,竟是从那稍矮的黑大袍之中传出。
张素芳跪倒在地的身体瑟瑟发抖,张口正欲谄媚,又听见那高个黑衣人道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是不是想用那什麽名单换自己一命?哼…这敌军大将策反名单是何等机密的东西,就凭你小小的土匪头子也妄谈拿到?我门上法主苦心经营多年,晋军耳目众多,像天目山这种暗点也多如牛毛,难道不知道你与晋军官兵勾勾搭搭,蛇鼠一窝,打的还不是坐山观虎斗的如意算盘,可是你这中墙头草却没有坐收渔利的资格”
岳青心中暗道,听这人语气中不像站队大晋一方,也不知道是隶属于哪个势力。
那老道心中却暗恼,人到跟前了自己还没发觉,真是功力一废,便如同废人。
那女黑衣人也开口道“若不是法主圣明,用此虚实之计。将假名单秘密散于晋军之中,又怎么知道你天目山与晋军交往甚密,此为防微杜渐之策。你得此名单半月隐瞒不报,故弄玄虚,暗藏于手下箱中。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待价而沽的心思。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这几日战事将起,又想用此名单邀功。你说你该死不该”
张素芳不还不死心,心存侥幸,出声辩解。
“我……”
张口还未吐出第一个字,脑袋就遭杖击,脑浆崩裂,倒在了血泊之中。
电光石火之间,高个黑衣人起杖,收杖一气呵成。身法如同鬼魅,只留下残影阵阵。
岳青肉眼还未看清其招式。
“施主杀孽深重,还请就此罢手”老僧悲声道。
“哼”老道瞥了死尸一眼,显得不以为意。
“慈心大师还请见谅,在下也是奉命行事”高个黑衣人道,语气显得十分客气。
岳青听此言,心中颇为诧异,也不知这老僧是什麽来头。
“咦…你竟识得贫僧,知道贫僧法号。听其声音不过壮年,也非贫道故友亲朋,也非贫道师门中人。如何认得贫僧”
慈心也是诧异道。
“慈心大师虽退隐,但江湖盛名不改,慈心一喻实至名归。晚生神交已久,却也不敢与大师攀亲搭故”
“嘿…退隐,说的如此好听,不过是沦为阶下囚罢了。三餐不饱,衣不裹身,苟活度日。算的上哪门子的大师”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正是那老道,面带讥讽之意。
岳青心中暗笑,看这道人年入古稀,修道也是数十年间。心性还如孩童一般,处处与这老僧为难。
“这位想必就是‘鬼推手’山河道长了吧,怎么入狱几多年,还磨不下你那火爆脾气。咯咯…不要这么看着人家嘛。要是九年前,咱们还入不了您的眼呢。那时您要杀要剐,就算要了小女子的身子也未尝不可啊。但今日不同往日了,咯咯……”
女黑衣人腻声娇笑道。
山河道人心中恼怒,却又无从反驳。
“影九,不可胡闹”男黑衣人厉声斥道,又转身向二人“如今天目山已灭,法主命我倆带两位大师回崖洞,还请二老陪我们走上一遭”
岳青听到此出,暗想这崖洞又是什麽地方,这二人又是隶属什麽势力。岳家名声显赫,多知常人不知之事,却未曾听起过崖洞这一方势力。
想起自己也不知是生是死,是去是留。一时间感到天下之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处的悲凉之感。
两位黑衣人从一进门就发现地牢之中还有一位少年,此人正是岳青。
但观其身受重伤,知其毫无威胁。就如对蝼蚁一般,显得丝毫不在意。但此时就要离去了,就起了清场的心思,就算是蝼蚁也要狠狠的踏上几脚。
慈心好像看出了他倆的心思,出声道。
“这人与我佛颇有缘法。既然两位施主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与老衲神交,还请赏老衲一个薄面。放着少年一马,让其自生自灭吧,是死是活就看他造化了”
“慈心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已慈悲为怀。影六佩服,就依大师所言”
影六笑着应承道,十分爽快。却暗地给影九使了个眼色,影九会意。
岳青心细如发,一直揣摩着这几人的心思,猛的察觉到二人眼色有异,只觉事情仍有变数,心下不禁惴惴不安。
不知自己是否能逃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