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山地牢之中,见二人对弈,画地为棋盘,掷石为棋子。观二人形貌,皆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只见棋差一着,阴尽阳生,黑死白胜,棋势成九龙夺嫡。
“道友,你心乱了”老僧笑道。
“适觉必逢大事,心下颇不宁静”老道皱眉道。
“咦…有此心兆?待贫僧排上一卦,算算有何变数”老僧颇为惊异。
随手拿起三枚石子,往地上一散,口中念念有词。
“一宫曰情,二宫曰理,三宫曰国。奇兵礼成……”
“修行到吾辈,生死已然度外,于心之所念,也无非就是人情世故,实挚真理,天下大义。然出家之人极为顾忌俗世之事,往往心有摒弃。难道是……”
老道听此言,心下有猜到八九分。
“咦…这”老僧心中倏然一紧,神色甚是惊异。身下一个不稳将第三枚石子踩个粉碎。
“怎么了…这是…”老道见此情景,脸色亦是大变。
“唉…唉…国将不国”老僧连叹了几口气。
此刻,千里外的晋国太傅府。西首座上一条大汉,身披紫晶甲,右手傍盘龙刀。远看去身材甚是魁梧,三十来纪,一张四方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颇有威慑。
两道冷电似的目光扫在了身下的子弟兵身上,见其个个霸气精悍,面露正色,纲纪严明,不动如山。大汉眼中精光闪烁,心中自得,但脸上丝毫不露神色。
倏然,一骑绝尘,身后浓烟滚滚。
“报……兽营全军以临江北,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可挥师北上,吞金并胡,不消片刻。以扬我大晋国威”探子扬声道。
“再探”将军沉声道,声音虽不大,威势却不可挡。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向人们心中。
“是”
金国王帐之中,场面异常凌厉紧张。数颗人头,一字排开,摆在一张长桌上。正中间放一虎皮大座,座上坐着一位胡人男子,脸部瘦长,微有点黑,眼窝深陷,目光如戈壁冰山一样无情。
男子拎起其中一颗人头,扔在地毯之上。座下的人皆是头颅一紧,眼中带着恐惧。
“三天,给我灭了南晋兽营,办事不力者,就如此人”男子咬着字眼说道,最后几个字音调明显加重。
“是”众人齐声道,看着人头双目圆瞪,死相凄惨,想起昨日还是叱咤风云的部落首将,都觉心中发冷。
晋国王宫某处,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中,床榻上躺着一位面容枯槁的老姬。床榻下跪着一位青年,二十来岁,衣着华丽。青年双手捧着盛着粥食的瓷碗,神情甚是恭敬。
“流儿,咳咳…是时候了。乱世需用重典,心慈无以谋国。杀吧,杀尽一切阻你上位之人”
“谢谢母亲”青年连磕三个响头,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房去。
天目山旗云堡中,此刻异常热闹。杀鸡宰牛,喝酒撞碗,行酒叫骂,一片唱叫扬疾之声。更有汉子光着膀子摔跤格斗,周围又有汉子大声叫好。
“今儿这个收获可着实不小啊,抢了一户大富之家,这金银珠宝可真闪闪耀眼呢”“谁说不是呢,我可是听说了,二当家的抢了那家的闺女呢,今晚就要强收为压寨夫人讷”“哈哈…这二哥可生的好的桃花运讷,这十年来也不知道霸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这晚上大摆筵席,咱们可都能大口喝他娘的几大碗了”
众土匪哈哈大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入了夜,山寨大庭内处处张灯结彩,桌山的肉块还没食尽,酒桶却满满的排了一地,满目狼藉。
正当众人酒足饭饱后,一土匪趁着酒意大叫道。
“二当家的,那黄花闺女讷?听说还是个雏儿,长的那也是攒劲的很呢,应该拉出来给大家伙儿开开眼讷”
“哈哈……”一阵粗鲁放肆的大笑声传来“你他娘的看个什麽看。你又碰不得,快滚回去做你的春梦去”
“哈哈…”众土匪一阵哄笑。
倏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只见白光一现,一根利箭射来,直钉入二当家的喉管。二当家啊的一声惨叫还未叫出口,便双目圆瞪,断了气。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又是刷刷两箭,两名匪众应声断气,或封喉,或直插入心。
众土匪惊作鸟兽散,或夺门而出,或急取兵刃,或失声惊呼。
“是谁,是谁在…”一土匪张嘴叫到,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箭从口中射穿。
“快…快去禀报大当家,快…”
“都找遍了,始终不见大当家的身影啊。啊……”
又一人应答道,说完就中了一箭,随即毙命。
“他娘的,放箭的人找出来了么?快去外面搜啊”
“没看见人啊,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确定不了位置,又不像是有许多人啊。我知道了,是鬼,一定是鬼。是鬼来索命了啊。大家快跑啊,是咱们做恶太多,引来的厉鬼索命了啊”
一土匪神情疯癫,被恐惧给折磨疯了。
山寨之中不断有人惨死,不断的传出惨叫之声。
此刻的地牢之中,岳青微微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女子,手中拿着钢刀,此时眼中满是戾气,又有些许惊慌失措。正是天目山大当家张素芳。
“名单呢?我******问你名单呢?黑老三死了没有,他死了没关系,他手中的黑箱子呢?里面的名单呢?去哪里了?快告诉我,快啊”
张素芳恶声道。手中钢刀指向了岳青颈脖,刀尖抵上了岳青颈部的软肉。
“我不知道什麽名单”岳青气息奄奄,心中甚是不解,但脸上却不露任何神色。
岳青心中暗道,果然是落入了匪窝,不过名单是什麽东西?黑老三不是将我带回来了么?为甚么听她语气下落不明了?我又是如何到这儿的?
“你休要嘴硬,你到底说是不说”刀尖又往前送了几分,刺进处不断往外渗着鲜血。
“张夫人,看着朋友神情的确不像在说谎。或许他根本不知道什麽名单呢,你又何苦苦苦相逼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勿集怨孽啊,勿集怨孽啊”旁边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显得十分痛心。正是那位老僧,中等身材,面容无奇,着一破布衫,神情淡然,位于岳青监牢左侧一房。
“妈的,老和尚,你休想怪我大事,你要维护这娃儿,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你信不信老娘先宰了你”张素芳怒急,厉声长啸。
“嘿嘿,一来呢老和尚生死看淡,这一副臭皮囊你要给你就是了。何必说的那么难听?二来老和尚虽贱命一条,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你敢么?老和尚这条命只是交给你代为保管,至于杀与不杀可不是你能做的了主的”老僧摇摇头道。
张素芳似乎被说到了难处,脸上青白不定。
倏然,眼光一横,一咬牙。神情癫狂,面色扭曲。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许多了,那一位已经没了耐性,如果再不呈上名单,我怕也活不过明晚了。人到了绝路,还有什麽不敢做的,还有什麽人不敢杀的。我死也要拖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哈哈哈……”
说到最後竟然失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却有止不住的癫狂。
笑完后持刀走向了老僧,一刀隔着铁栅栏之隙缝劈下,老僧被人穿了琵琶骨,脚上有又有铁链,行动十分不便,此时却一个倒地,狼狈的躲了一刀。
“道友,你也不必装睡了,你看看我这狼狈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幸灾乐祸的偷笑呢”老僧笑到。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哼哼…看你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好运。老道士,你也不要心急,他过了也轮到你了”
倏然,从地牢门口晃晃悠悠的摔进一个人,身受重伤,血染一身,倒地不起,只剩一口气吊着命。
“夫…夫人,屠庄”
说完便断气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