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因为没有亮透加上阴雨,阴暗朦胧,但周围的景况可以依稀看清。妁一面指点着,一面详细地给苍及周围的人介绍着相关的各种信息。
他们现在处在的所谓的路,是一条南北走向约百米宽的一条林带,由一种名叫胡须桉的树连接而成,贯通整个盆地草原。
胡须桉的主干约十几米高,无数分枝,在上方空中和邻树的枝条相缠,纠结成穹顶,而圆形的通宝大小的叶片,肉实敦厚,密密麻麻,塞满了所有枝条间的空隙,不仅是天上的光,甚至雨水也透不过来。这时可以看到,上面筑了无数各式各样的鸟的巢穴,一些起早的鸟儿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唱起歌来。只是那些大型的禽类,不知道将巢筑到了什么地方?
胡须桉树如其名。它的每条树枝上,垂下无数长长短短藤类一样的软枝条,像胡须;近前细看才清楚,这些倒垂的软枝条并不是寄生或伴生的藤类,确确实实是胡须桉本身生出的,在地面下的软枝条则成为根须。
胡须桉树下的根和金丝毛尖草的根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那样和其它树的根交织纠缠着长在一起,只不过胡须桉的根更粗、更多、更长,而且是木本,比起金丝毛尖草要结实何止千倍万倍。而且,它不会因雨季而疯狂吸水,一年中的生长均匀稳定。
因为胡须桉树林带的存在,将盆地草原隔成东西两个部分。由于东面盆地有个地下河,所以两边的动物种类略有差别。何况东边地下河里,还有着叫作赤鳖的怪物。
盆地雨季到来后,从第八天开始,动物们出于本能从大到小,开始一批批逃离草地,到胡须桉的林带里避难。这时,属于这个盆地草原上的动物们独有的一个潜规则,自然而然地开始运行起来。所谓的雨季只有二十几天的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盆地草原上的动物们,要完成一个本种类内部及种类之间的优胜劣汰的循环。
这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首先,不管是食草类动物,还是食肉类动物,它们的老弱病残,会自动的留在盆地草原,当金丝毛尖草承受不住它们的重量时,它们会陷落下去,掉入地下河的不算,陷入水沼的死后,会被金丝毛尖草的根缠住吸收,成为养料,而此时,一般是雨季的最后五天,正是金丝毛尖草的根系开始输送养分,而地面上的草疯狂生长的时候。
妁说:“到时候你们会听到陷落的动物的悲鸣声,同时会被金丝毛尖草的疯狂生长震撼到的。”
这些逃到胡须桉林带上的动物们既有食草类动物,也有它们的天敌食肉类动物。这时,便会发生一件有趣的事情。平日里见到食肉类动物会逃跑的食草类动物此时会围住它们的天敌,然后开始嗅。它们是大型动物对大型动物,中型对中型,小型对小型,绝不会乱和越界。
由于食草类动物在数量上处于绝对优势,何止多出五倍十倍?同时,即便是同型相对,食草类动物在体型上要大出许多,优势明显,而此时,比的绝对不是厮杀,而是拥挤挤兑,它们可以轻易地将对手挤离胡须桉树林。所以,此时的食肉类动物一点脾气也没有,完全看着往常它们肆意虐杀的对象的态度行事,老实维诺,直到对方满意为止。
盆地草原的动物如果病老,腿窝腋下会发出浓重的腥臊味,如果食草类动物闻到这种味道,会发出鸣叫通知对方,在等待一段时间后,如果食肉类动物没有将这个本应该留在草原,在雨季中自生自灭的家伙驱逐出去的话,食草类动物会将该群食肉类动物集体从胡须桉林带中驱逐回草地,而离开就意味着死亡。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肉食类动物会自己找出那个家伙,将它驱逐出去,而那个家伙一旦被指定,绝不会反抗,那怕它是被冤枉的,只能悲鸣着离开群体,回到草原。
这些事情做完后,在之后的时间里,两类动物会按照其它的一些规则相处一起,共同度过雨季。
食草类动物一般是通过饥饿度过雨季这最后的几天,它们的耐饿性远远高于食肉类动物。
食肉类动物,必须是在饥饿难耐之时,按照原来的捕食类别,到食草类动物群里寻找其中的最弱者。找到后,它们会围住这个猎物,而这个猎物会发出叫声,这个叫声不是求救,只传达一个讯息,就是它的身体的目前状况。这个食草类动物群的头领听到叫声,能根据声音判断出这头动物的身体强壮程度,若觉得它还足够强壮,也会发出回应的叫声,这样,围猎它的食肉类动物就得放弃它,另选目标。若是头领没有回应,食肉类动物就开始猎杀它们的猎物,而这个被选中的食草类动物,一般会放弃反抗,被驱赶着离开,悲鸣几声,然后成为食物。
一个少年问道:“食肉类动物为什么要怕食草类动物的头领呢?”
妁回答说:“你没有看到食草类动物的数量是食肉类动物的多少被吗?食草类动物的头领万一被激怒了,会带领整个群落对那个违反规则的食肉类动物群落发起围攻。而每逢这种情况发生,附近的其它食草类动物的群落也会参与进来,它们一起将惹起众怒的食肉类动物的群落冲撞出这个树林带,那样的结果不说你也会想得到。”
少年问:“那样,食草类动物的头领,岂不可以保护群落里所有的动物?”
妁说:“不会的。动物本身为了生存延续,需要优胜劣汰。”
这个时候,食肉类动物有一个原则绝对不能触犯,就是袭击食草类动物的幼崽。一旦触犯,定会引起大范围的骚乱,会牵连到没有触犯规则的群落。动物之间有着特殊的语言,如果哪个群落的头领发出幼崽被袭击的讯号,一场食草类和食肉类动物之间的大战在所难免。每逢这个时候,都是盆地草原动物的一场浩劫。不过,毫无悬念的是,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在食肉类动物食物链下端的食草类动物。所以,没有那群食肉类动物敢触这个霉头。
妁说:“天已经放亮。一会儿你们会听到被食肉类动物选择的猎物发出的声音,甚至会看到它们的猎杀和进食。”
筇问:“我们为什么不能捕猎一些猎物?”
妁回答:“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在告诉你们一件事情。这里的动物之间,已经形成一个生存的规律。你们这么多人,参与进来会破坏这个规律。如果你们只是几十人,甚至数百人,分散开在胡须桉林带上捕猎,没什么问题。你们选择的猎物也会发出鸣叫,它们的头领也会回应。”
筇说:“你是说,我们即便是捕猎,也要遵循盆地草原的规则?”
妁说:“是的。这也是自然的法则。”他看向苍说道:“希望在后面的数天内你们能遵守这个动物间的规则。当然,雨季过后,动物们回归了草原,一切就无所谓了。不过那时,相信你们也差不多走出这个盆地了。”
妁并没有担忧这些天这个勇士队如何解决食物问题。他是从勇士队的后面追赶上来,见识到了整支勇士队的运输能力,他相信他们不会被这区区几天的食物问题所困扰。
何况,妁也听到了第九勇士队后来的报告,他们的剑齿犸只来得及救出了六只,另一半没有办法只得宰杀了。妁想:只是这几个大家伙,也够这支勇士队吃个一顿两顿的了。
勇士大队准备着要出发了。妁正在向苍告辞。这时,第一中队的少女们突然乱了起来,她们向着前面挺远的一个地方围拢过去。喀见到,急忙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几个少女避开众人解手,发现了一群奇怪的动物,惊讶好奇之余,不免兴奋地喊叫起来,于是引来众少女的围观。
喀挤到前面看到后,也不禁啧啧称奇。
这是一种喀没见过的动物,手掌大小,周身呈椭圆形,裹着像禽类的蛋那样的乳白色的壳,长着鼠类的脑袋,一对豆粒大的眼睛很亮,用同样好奇的目光和半围着的人类对视着。
一个妁的族人因为担心也走了过来,看到那群小动物后,不禁笑了。他向众人介绍到:“这是茧鼠。”
茧鼠是这片盆地草原特有的动物,主食是金丝毛尖草的根。它们所谓的洞穴,就是在金丝毛尖草的根系中不断进食穿出的相互连贯的通道。它们生着乳白色的毛,因为自身的分泌,过了哺乳期,它的毛便油腻腻的。茧鼠习惯在洞穴里不停地滚动,毛被油腻黏在一起,随着身体的形状滚成椭圆,干燥后就像蚕类的茧,对身体能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
喀听后,不解地问:“既然茧鼠的茧是油腻的毛,根本不怕草地的陷落。第一,茧鼠这样小,草根再脆密密麻麻也应该能承担起它的重量;二,即便是坠落到水沼里,它也应该飘起来,淹不死的。”
妁的族人说:“雨季开始后,金丝毛尖草的根在雨水的作用下渗出分泌物,能分解消化任何生物,茧鼠也不例外。其实,这个时候,所有的动物都得逃出草原,不然肯定是必死无疑。例外的是那些各式各样的虫子,至今我们也不知道,它们到哪里去了?”
喀四下看着说:“这样看着密密麻麻挺多,可是相对于这个草原,它们的数量有点微不足道。”
喀是听到茧鼠以金丝毛尖草的根为食,所以有这句话。因为,如果茧鼠数量庞大,会对这个盆地草原造成灾难性的损害。
妁的族人说道:“茧鼠有两大致命的天敌,都是蛇类。一个是这条胡须桉林带东面地下河里的一种水蚺叫花腹;另一个是盆地西面和山区交界处的一种旱蛇叫花蝰。这两种蛇都是到茧鼠的洞穴里捕食,以胡须桉林带为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互不越界,但都很好地抑制了茧鼠的繁殖。茧鼠由于就生活在金丝毛尖草的根系里,从不缺乏食物,所以它们基本上就是吃了睡,醒了吃。这样,花腹和花蝰都很容易猎食到它们。可以这样说,雨季是茧鼠最安全的时候,因为这时花腹回到地下河里,花蝰也回到不下雨的山区,而其它食肉类动物,基本上没有以茧鼠为主要捕食对象的了。”
喀看着面前的茧鼠说道:“怪不得它们此时显得如此慵懒和安逸呢。”
号角响起,这是号召归队的讯息。